最后那句当然是指剑把胡子刮干净的时候。
“我和我爷爷不像是自然，我是给收养来的。”已经习惯被称作阿牛的剑回答。
“真的？”老头震惊非常。
剑点头，而后疑惑问道：“绝品是什么？”手中继续叮叮当当敲铁剑。
老头还没从震惊中回复过来。他以为剑是那狐狸眼的孙子，为了报当年被算计了的仇，所以这些年来都没对剑假以颜色过。
原来剑只是收养的，不是真正的延陵家血脉，难怪，难怪狐狸眼那么奸诈，这小子却蠢得要命。
老头拍拍熔炉边汗流浃背的剑，感慨说道：“既然你不是他孙子那就算了，老夫以后也不会再亏待你了！”
剑头雾水的，根本没听懂老头是啥意思。
◇◇◇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赤霄剑不知第几回出炉，不知道第几回在剑和自己的手中歪了再断、断了再歪，老头最后终于绝望，连墨汁也懒得吐，继续回到湖边钓鱼发呆。
而他佯装的毒伤也只是说了句：“这阵子身体硬朗许，已经压制住。”那头呆牛就信了。
欸……老头驼着背垂头丧气地钓鱼……
若知上天真是如此无良绝他生路，当年也就不会发誓不出谷了。
转念想，剑那小子来这里也八年，耍那小子八年够了，老头心里挣扎着，若是这回还是续不成剑，是指条明路让那小子出谷去呢，还是继续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让他留下来陪自己？
毕竟那小子若走，人留在这里……可闷的……
“老小子！”
后头传来如雷震天的大笑，老头回过头去，知道赤霄剑又出炉了，每回只要剑成这小子便会如此迫不及待地找他试剑。
“咋了，这回笑得如此开怀？”老头有气无力地回着。
剑将另把仿赤霄剑打造、专用来试剑的赤炼刀扔给老头，二话不说便近身攻去。老头游刃有余地握刀迎击，两人同样施展起七式赤霄剑法。
开始先单纯以剑招应对，数十招后老头咦了声，而后两人若有灵犀内力灌注兵器，拆招解招间双刃相击，整个林间轰隆作响。
老头刀挥去，刀气如虹瞬间扫断岸边巨树无数，剑赤霄横身，迎面挡住锐利无比的刀气，而后大喝声旋身回击。
老头佝偻身形飘忽而过，轻易闪避，却闻得身后断崖瀑布声巨响，猛地转过头去，只见瀑布上千般水丝如常冲下，毫无异样，飘身欺向前去探入瀑布底下细看，竟发觉坚硬的岩石上有道长而深的剑痕。
老头颤抖着手不敢置信地触摸那道指深的痕迹，突然哔哔啵啵的细声响起，声音越来越大，紧接着石破天惊的声大响，石壁竟然坍塌出个巨大深邃的岩洞，里头落石滚滚教人无法置信。
“阿牛！”老头兴奋地狂吼，手舞足蹈地在巨洞前又叫又跳地喊着：“阿牛你成功了，阿牛你成功了！”
阳光下，剑举起赤霄逆光检视，俊逸不凡的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
他的手臂上有道新的伤痕，才方包扎，尚渗血不止。
原来当年赤霄初成，先祖取男子鲜血令其浴之。天地间每把神兵利器开始皆只是山野矿石，要令神剑有灵，必先令其饮血。赤霄性刚炙阳，普通人的血根本无用，唯有狂饮阳年阳月出世的青年男子鲜血才得有成。
剑再挥剑，只听得剑身在风中嗡嗡鸣响，其光辉映黑夜如白日，剑刃锋利可断玉石而无声，挥斩间宛若流金飞舞，映照艳红点点，至此，赤霄剑成。
剑轻抚剑身，低声对赤霄道：“再回尘世，你也欢喜是不？”
赤霄细鸣不绝于耳，彷佛附和着剑的询问般。
老头在岸边湖间冲过来又冲过去，偶尔举起双手大叫几声，偶尔发癫似绕着剑转圈圈，而后欢腾不已朝天吼道：“老子终于可以出谷了，天无绝人之路，老子就知道老子不会困死在这天绝谷的！”
随后又跑回木屋里，大吼大叫地喊：“楞小子你还呆什么，快些快些，东西拿拿，俺们出谷了！”
“啊？”剑望着老头忙碌的身影，楞楞地尚反应不过来。
“老天爷啊！”老头仰天大笑。
“你果真待老子不薄啊！哇哈哈哈哈——”
出谷？什么出谷？
剑整个人是十成十的呆。
4
奉城往兰州方向路荒烟漫漫鲜少人迹，唯能供过往商旅休憩的只有位在路中的奉兰镇，行旅皆在此稍作休息喂马，之后或者赶路启程，或者在镇上那间有些年岁的客栈里头过个晚隔日再出发。
栈房里客人稀稀落落，客似云来那块招牌就挂在店口最显眼的位置，然而破破烂烂地被虫蛀了几个角去，风吹就飘散的点点木屑在说着这间店历史悠长且年久失修。
客栈二楼刚开始有些不大不小的声响与喝叱声，小二抬头望了望楼上，料想或许为夫妻吵架便不理会，端着厨子刚炒好的小菜在桌与桌间来往，悠闲地将稍微冷掉的菜肴送上。
坐在靠窗木桌旁喝着白干的剑也听到了阵大过阵的吵闹声，其间甚至还夹杂铜盆落地的匡啷大响，但他只分神会儿，便又被坐在对面叽叽喳喳不停说话的老头给夺回注意力。
“欸，你怎能将错都怪在老夫身上？是，老夫的确没告诉你除了那条被堵上的山径以外还有路可以通到外头，但那也是你小子呆啊，从来就没问过老夫……”
老头的叨念还没完，剑啪地声捏碎杯子，水酒溅得满桌，铜铃大的炯炯双眼往老头瞥去，吓得老头噎了下。
“从爬出谷后路讲路解释，你老头不烦俺都烦了！”耳朵快要生茧的剑忍无可忍下，吼了这声。
“的确是小贼子你自个儿没问，发什么脾气呢……”老人家小小声地抱怨，还不敢太大声。
阿牛这小子几年来和他在谷里头炼剑试剑，自己还教了他七式凌厉猛劲的赤霄剑法，要真惹得这小子不快打了起来，自己虽然仗着年纪大内力深尚有胜算，但把老骨头也难免会被拆到七七八八。
青出于蓝啊，阿牛再也不是当初那掐就死的毛头小子了，老头大叹。
就当剑换了杯子继续大口肉大口酒，忿忿享用这出谷以来的第餐，老头也持续哀怨人老了没啥用只得任人欺负时，楼上突然轰地巨响，个纤细娇弱的少女身影从二楼厢房被人掌打出。
楼下众人惊讶地往上望去，只见抹淡绿色的身影飞身撞碎二楼栏杆，翻身跌落在楼的木桌上。
木桌应声碎裂，那桌的几名客人被突如其来的猛烈力道扫至旁，那女子挣扎几番摇摇晃晃起，手摀住菱般美好的粉嫩双唇，止不住的鲜血从指缝中溢出，滴滴答答落下。
剑仔细瞧，那根本还是个小姑娘。十四五岁的年纪，眉清目秀，皓齿朱唇，尖尖的瓜子脸蛋不过巴掌大，长得是标致非常。
她背后衣裳被撕烂大块，露出晶莹如玉皓白如雪的肌肤，如斯衣不蔽体、发丝凌乱的模样，任谁都能猜测出方才房里的声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小姑娘明媚的大眼里满是森然恨意，脸上神色凄迷，单薄的身子支撑不住便要倒下，却在下刻回过神来咬牙硬撑，坚持步伐奋力往外迈，亟欲逃离此处。
老头还在唉呀呀看好戏的时候，无法坐视的剑已经冲到那小姑娘面前。
小姑娘走了两步蓦地倒下，剑没做想立即伸手揽住那姑娘腰身，单纯而急切地问道：“小姑娘你没事吧？”
怎知怀中的小姑娘突然奋力挣扎起来，恨恨喊着：“放开我，恶心的东西，离我远点！”
“小姑娘，俺不是坏人！”
剑时情急才揽住人家姑娘家，被对方斥，猛然大悟自己举动过于轻浮，这头才想缩回手，没料那姑娘忽地张开嘴巴就朝剑手臂狠狠咬下。
剑皱起眉，只道这姑娘受惊过度，不由自主低声安抚说：“小姑娘，谁欺负了你，你告诉俺，俺替你出气。”
这时有个约二十来岁，身着锦服头戴白玉冠的华美青年从楼梯口缓步踱下。那青年身贵气，龙眉凤目俊秀斯文，淡淡的书卷气息中又带了点江湖味道，见少女与剑几乎搂成团，开口便略有酸意地讽刺道：
“唉呀小秋妹妹，你这见异思迁未免也太快了，方才还在哥哥臂弯里的，怎么眨眼竟又看上了别的男人！”
华服青年再道：“莫非你是嫌弃哥哥没伺候好你，才找了个……”
青年打量了剑几眼，笑着说道：“……你找这看起来是挺精壮结实，但就不晓得是不是中看不中用！”
剑只觉得此人简直衣冠败类，心里头把火猛地窜烧起来，气到七窍生烟。他啐声道：“枉小子你生得如此斯文，没想张嘴比茅坑里的屎还臭！大男人什么不好干，人渣到欺负个弱质女流、污人名声，简直可耻至极！”
青年目光暗，步下楼梯后在距离剑几步之处，挑眉看着衣着破烂处补丁的剑，眼中充满不屑。
他说道：“怎着，想管闲事？兄台，管别人家事可不太好，我这好妹妹是越打越骂越来劲，这等情趣哪是你这般粗人可以明白！劝你句，滚远点，省得碍了我俩的眼！”
那被唤作小秋的姑娘两排贝齿原本还咬在剑结实如铁的手臂上，听见青年说出这等无耻话来，厉吼声愤然朝对方扑去，怒道：
“陆遥你个混帐，你靠近我我都觉得恶心，今日若不杀你，我誓不为人！”
两人拆解过招，小秋式式狠厉专攻下阴偷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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