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遥被打得死去活来满脸鲜血,他双掌紧抓大把沙砾往剑洒,剑大臂挥挡住过半土石,须臾之际陆遥挺身翻起,手中暗器夹带寒光往剑激射而出。
“小心!”体内药性发作几乎连也战败稳的莫秋见剑情况危机,什么也不顾地往剑冲去,然而却踢到地上盘根错节的粗大树根,整个人狼狈摔倒在地,额间磕出个大洞,顿时鲜血直流。
莫秋再度奋力想爬起,挣扎着只想往剑而去。
剑心里颤分神望了莫秋眼,而后运劲振臂打落大部分暗器,唯有其中枚蒺藜闪避不及直直划过他的脸颊,顿时令他皮开肉绽鲜血汩汩流下。
被反弹回去的暗器笔直射入陆遥体内,陆遥哀号数声踉跄倒地,但仍不死心地又掏出暗器再发。
剑大喝了声倏地闪身往上窜,避过那些锋利蒺藜,身躯在空中个回旋翻身骤然直落,趋势凶猛犹若猛虎自百丈高崖坠下。
他两肘两膝剧烈撞上陆遥胸腹,顿时只听骨头随裂声传出,陆遥的惨叫声凄厉响起,而后戛然骤止,竟是不堪剧痛昏厥而去。
剑缓缓地从陆遥身上爬起来,激烈喘息,他焦急地四处寻找莫秋身影,发现仍在挣扎着想起的莫秋后,狂奔而去将人扶起。
“你没事吧,小啾姑……娘……”当剑的视线落在莫秋衣衫大敞的白皙胸口时,整个人如同瞬间被雷击中,完全呆滞。
莫秋见剑神色僵硬地盯着他胸前平坦不放,原本脱困的喜悦竟被突袭而来的恐惧击倒。他用力将衣襟合起抓紧,手指和双唇颤抖得激烈。
“你……”剑震惊地望着莫秋。夜色昏暗,剑却轻易便能感觉莫秋身躯的发抖。
“……是……我是男的……”莫秋喉头干涩,几乎连话也说不出来。他声音不稳地道:“陆遥将我扮成女子……路觊觎……我怕你知道真相会嫌我恶心……不带我上路……所以直没有说明……”
莫秋凝视着剑,剑却在莫秋靠近自己时感受到他周身那种莫名沉重的压抑,不知所措地慌乱倒退。
莫秋的脸在剑后退那瞬间血色尽退,苍白得宛若鬼魅,他困难地开口,轻声问道:“你真的觉得我恶心了?你觉得身为男子,却被同为男子之人压在地上逞兽欲恶心,也觉得被这样的我说过喜欢恶心是不是?”
剑脑袋团乱,根本无法理解莫秋这迂迂回回的问句代表什么意思。他僵在原地,试图理清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莫秋从来都是个人走过来,向来觉得无论再苦再痛,只要咬牙强忍便能熬过。但如今受眼前这个人所鄙视时,那种被厌恶了的痛楚叫他几乎发狂。
莫秋感觉心里像破了个洞似地,鲜血不停地淌,他痛到想哭,但颤抖的嘴唇却反而扬了起来,戴上抹冷入骨髓的笑靥。
他说道:“是啊,我明明不是什么姑娘,却硬是不知羞耻黏着你……你怎能不恶心……我……我这样的人还妄想喜欢你……你肯定……肯定觉得……我无耻下贱……比那想强上我的禽兽还不如……”
莫秋无法控制自己,他知道自己现下的脸定是万分扭曲丑陋不堪,但他就是难以忍受事情暴光后,剑空洞的眼神与往后退的那步!
小小的步踩在地上,碎的,却是他的心。
猛地,剑似乎听见了莫秋压抑在喉间无法发出的悲鸣,他整个人宛若雷击,顿时清醒过来。
他瞧莫秋身凌乱手还被束缚在后,六神无主的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慌忙先解开那条绑住莫秋手腕的衣带。
“放手、放手,别碰我!”莫秋挣扎着往后躲,根本不想让剑碰到他。
剑急得满头大汗,又见莫秋手腕不自然垂落,当下直直抓住莫秋两边突出的骨头,慌张地往上用力推合。
瞬间两骨“喀”地发出声响,回复原位。
莫秋惨叫声,听见这声音的剑简直比莫秋还惊恐,大叫道:“弄、弄疼你了吗?”
剑的慌乱、剑的手足无措、剑泛红的眼眶与浓浓的鼻音,这个人、这切,原本都该属于他的,然而美梦易碎,他下子便被人从好梦中狠狠拽出,让他回到再熟悉不过的残酷真实中。
莫秋突然有些恍惚,弄不懂自己是为了什么而在这里,林间吹来的风那么冷,不是有人替他生了温暖的篝火?
那篝火,如今哪去了?
莫秋缓缓移动视线,而后他看见晕倒在树下的陆遥,和他暴露在外的孽根。
莫秋眼里寒光闪,走到陆遥面前,死死盯着那丑陋肥大的东西。蓦地,他竟伸手抓住陆遥的孽根,奋力拉扯狠狠扭拽。
剧痛令陆遥惊醒过来,同时加凄厉悲惨的哀号响彻林间。
“我说过我不会饶过你——不会饶过你——”泪水弥漫双眼,莫秋那对水灵灵的眼眸如今只剩狠戾。
他的痛苦早深入骨血里无处宣泄,明明再的眼泪也不能带走什么,可那无法克制的泪水却不停落下,无法停歇。
莫秋拼命地拽,咆哮喊道:“我也是个人,为什么总是不把我当人看?把我当狗打、关我进猪圈,就连偶尔对我好,也是有所图。我欠了你们什么,哪里碍了你们的眼,你们要这样对我——”
“我饶不了你、我饶不了你、饶不了你——”莫秋吼到嗓子几乎沙哑,他用力扭,陆遥凄厉的呐喊直入云霄,惊飞林间的无数休息飞鸟。
就在此时,双大掌紧紧抓住莫秋的手,将他从陆遥身上带开。
“小啾,你会杀了他!”
陆遥口吐白沫昏死过去,莫秋转过头去,发觉制止他的竟是剑。
胸口从未消失的燥热愈益翻腾,莫秋喉间口鲜甜忍耐不住,呕了出来。
“小啾!”剑大骇,连忙护住莫秋心脉。
他发现莫秋体内真气奔腾紊乱,竟似因打击过大内息不稳,而有走火入魔之相。
剑急道:“即可收敛心神,否则真气四窜你将有性命只忧!”
“走开,别碰我!”莫秋红着眼吼道:“你既然嫌我恶心就别碰我,反正从没人关心我、无人理会我,我也不稀罕,死便死,我还你个清净——”
“俺从未嫌你恶心——”剑吼得比莫秋还大声。
莫秋被这声狮吼震,耳际嗡嗡作响,怔愣。
剑怒视着莫秋,眼张得大,漆黑的双瞳里映的全是莫秋的身影。
“俺……俺……”剑不知道该说什么,突地把将莫秋用力塞到自己怀里,用紧到发疼的力道将莫秋圈住。
莫秋猛地惊醒,开始拼命挣扎,对剑拳打脚踢。他恨恨咬上剑胸膛,用力之狠,让自己嘴里都尝到鲜血的咸味。
剑闷哼了声,按住莫秋背脊之上的大手缓缓动作起来。
下下,控制不好的力道稍嫌大些,笨拙地拍着莫秋的背。莫秋震了下,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这击击闷闷的响声里,从自己的胸口慢慢溢出。
“没事了……没事了……”不懂得安慰人、也不会说好听话的剑此时此刻拼了命地想告诉怀里的人什么。
他说:“俺、俺从来不觉得你恶心。俺认识的是那个追兔子很开心、吃兔子也很开心的小啾。俺、俺觉得你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眼睛像月亮,脸上还有小窝窝,不管男孩还是女孩,俺都觉得样好,俺不觉得你恶心,点都不觉得。”
剑的拍击平稳有力地持续着,那安心的震动让莫秋觉得莫名难受。
他没有被此人所厌恶?是真的吗?
或者切只是自己的幻觉,眨个眼,这个人又回在自己千里之外?
拍击不断持续着,笨拙而温柔的安抚也从没离开过他,可是直到许久许久之后,莫秋太有能耐松开自己僵硬的牙关,找回点点自己的声音。
“……阿……牛哥……”
“阿牛哥在这。”剑立刻回道。
瞬间莫秋只觉得自己心里头那堵冰冷沉重的墙被猛地击碎,从来深深埋藏在里头压抑着不让任何人发现的绝望与痛楚随之溃堤而出,铺天盖地汹涌袭来,令得他再也忍不住,在这人怀里放声大哭。
莫秋从未有过这般放肆伤痛漫过理智的时刻,然而此时的他再也无法忍耐,温柔的拍击声,敲进的是他不敢赤裸于外死死封闭的心,他的泪水随着声嘶力竭的哭喊奔流而下,像想宣泄这些年的无力与哀伤般,无法克制。
剑低声说着:“阿牛哥在这、阿牛哥在这……阿牛哥知道你不容易、如要忍,全都哭出来,哭出来就会好了,就会好了……”
6
方才睡梦中发现有生人气息时剑就醒了,但对方点了他的穴道令他无法动弹,又撒下至寒的阴毒,他着实费了好番功夫才冲破穴道。
发觉莫秋不在山洞内,剑忧心莫秋安危,他硬仗自己功力深厚将毒性镇压于经脉之下,如今找到人松了口气,那阴毒也蠢蠢作动起来。
剑将莫秋送回山洞里,放到甘草上,才想开口叫莫秋稍作休息,自己得运功逼毒,却见莫秋脸上云霞满布,连颈子都兴起淡淡的红,迷茫的双眼春水盈盈望着自己。
剑当下又把自个儿体内的剧毒给忘了,急忙伸手探至莫秋的额头。
“怎么这么烫?!”剑吓了跳,真气探入直没他体内,才发觉莫秋竟也有中毒迹象。
“格老子的乌龟王八!”剑气得发抖,原来莫秋方才的吐血不单只是心虚妄动真气岔行,而是被那陆遥下了毒。
“热……好热……”莫秋恍惚地望着剑,双唇微张,气息略略不稳。他因燥热而伸手拉扯自己衣衫,染着艳红血渍的双唇开开阖阖,细细呢喃着。
剑急忙将莫秋扶起来,说道:“小啾你忍忍,我先替你把毒逼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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