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莫秋等不到剑答话，怒喊了声：“好，我陆莫秋也不是射门死皮赖脸之人非你不可，我这就走，走得远远的，不在你面前碍你眼了！”

衣衫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平稳落地声传来，而后是阵重重离去的脚步声。

剑略略斜了身躯，从碎裂的木窗缝隙看到那抹消瘦身影伤痛欲绝地离去，心里头的苦闷简直要勒死自己。

他拿着头生生往窗撞去，发出沉沉的叩叩声响，心里酸，眼眶红，却死抿着双唇不准自己说出挽留的话语。

他身后的叶顿了顿，出声建议：“哥，你这又何必？稍微对他好些也无妨，只要别和他有肌肤之亲便成了。小秋说什么也是日后对付铁剑门的步棋，这关键时刻扔了他，他反过来帮铁剑门对付咱们怎么办！？”

“我对他的感情不是儿戏。”剑发泄地拥着木窗，低声愤道：“如果不能爱他，我就不会爱他，不会利用他！”

“……”叶沉默后道：“……哥，你本来就不太灵光，再撞下去脑袋会坏……”

剑停了下，声音干涩：“叶……你该对他好些，他受的苦够了……”

“……嗯，”叶应道。

又兜兜转转忙了几日，留叶在内楼休息，为她盖上被子后剑独自回到落叶苑里。他缓步走过院子，进自己房门前，忍不住又在莫秋门口停驻半晌。

已经有段时间没见莫秋，心里惦记着，始终无法忘怀。他走到莫秋房前，见屋里没有灯光，心想这时莫秋大概已经入睡。

剑手掌轻轻贴在门框上，俊逸的脸庞又满是胡子了，他想起里头那个小家伙之前说过要帮他刮脸，后来却是无疾而终。

莫秋是爱恨分明的人，现下或许已是恨他的吧，因为他承诺过，却途中变卦，原本该给他的份情，生生收了回来。

剑觉得自己对不起莫秋，不但没照顾好他，让他收铁剑门欺凌，最后甚至还……令他喜欢上自己这个不应该喜欢的人……

无力地垂下手，剑叫自己别再留连，当立即离开，纵使心里再痛也该忍下。

莫秋终究要继承延陵家，将来他会替他物色贤良淑德的女子，让他与妻白头偕老相伴终生。

但光只是想象那情景，剑便痛苦难当。

转身回到自己房里，剑默燃油灯后便坐在床上发愣，直到油灯燃尽房内瞬间陷入黑暗，他才稍微回过神来。

从来不直到自己也会为情所困，日日夜夜想着个人放不开胸怀，剑不知这几日是怎么过的，浑浑噩噩，犹如魂不附体。

这夜心事重重，剑睡得不甚安稳，隐隐约约能听见漏声梆子响，叩叩叩地，在午夜梦回处，敲痛他的心。

最后剑还是由床上爬了起来，穿着单衣走往邻间。真的太久没见到莫秋了，也不晓得莫秋先今如何？

这么晚，莫秋应当睡着吧，他只要悄悄看过眼便好，偷偷看那么眼，安心了，就会去自个儿的房里睡。

剑轻轻推门入内，蹑手蹑脚地走至莫秋床边。

他没那单子燃灯，只是想借窗外月色稍微看眼莫秋的睡颜。

然而，当剑靠近床畔却是大骇，床铺上根本没有莫秋的身影。

剑猛然想起几日前莫秋说过的话，莫秋发怒朝他吼道：“我陆莫秋也不是什么死皮赖脸之人非你不可，我这就走，走得远远的，不在你面前碍你眼了！”

莫非、莫非真的走了！？

想起这个可能，剑心里揪紧急忙转身向外跑去，在落叶苑里四处搜寻莫秋身影。

“小秋、小秋你在哪？”

树上、花圃、院内每个厢房、屋脊之处皆见不到莫秋踪影，剑整整找了个时辰却无所获，急得焦躁不堪奔的浑身是汗。

莫秋个人除了天香楼便是无亲无故，再加上他说自己打碎了陆玉的手镯陆玉不会善罢干休，而陆遥那日在山里又没了结干净，外头危机四伏，说危险便有危险！再想起莫秋是因为他的缘故才离开，剑顿时自责懊恼到极点。

剑在天香楼里风风火火的动作吵醒了内楼的叶，叶惊，也连忙张罗下人起寻人。

“小秋你在哪里？快出来！是舅舅不对，舅舅错了。你同舅舅回去，舅舅不会再对你发脾气了！”剑奔到街上，发狂似地喊着吼着。

漆黑的街道没有灯火只有少许月光，黑夜漫漫仿佛无止尽，远眺荒凉寂静的大街，万籁俱寂，尽头消失在片薄雾里，看不清前方。

剑恍惚间想起很久以前莫秋所住的那个荒凉小院，总是入夜便没有半点亮光。

莫秋不懂怎么点灯油，因为没人教过他，所以夜里他害怕得睡不着的时候便会拖着棉被跑到月光下，将自己如蚕蛹般卷起，睡在风声呼啸但有光亮的地方。

剑那是说过什么？他说舅舅来了，小秋别再怕黑。

剑想到这段往事，心里阵怒气升起，他气极自己，明明说要守着这孩子的，怎这段时间竟对他不闻不问，连莫秋走了久都没发现！倘若莫秋因此出了意外，他绝对不原谅自己。

剑愤恨得拳狠狠击在身旁人家矮墙上，坚硬非常的瓦墙瞬间劈里啪啦裂出几道缝，白色碎末斑驳掉落，那闷闷声响及震动在夜里听起来煞是骇人。

“大当家的，找到小当家了！”

远方拿着火把的天香楼小厮寻着剑后急急忙忙地喊，剑心里紧，倏地运轻功急跃，两三步便直到那名小厮面前。

那是天香楼已经歇伙的厨房，因为供应整座天香楼的伙食，所以这个地方特别大，却也因为占地宽阔，在熄了灯以后，显得特别地阴暗和荒凉。

剑到时叶正守在门口，见到哥哥来，幽幽望了他眼。

群小厮守在叶身后，小厮们手中的红灯笼烛光摇晃，和着厨房里断断续续传出的声响，显得有些诡异。

剑见到厨房深处的面前拿着菜刀神情恍惚地直往砧板上剁，神色飘渺表情有种说不出的古怪，心里急举步欲入，却让叶扳了回来。

叶顿了顿，道：“哥，你想清楚了吗？这门槛为界，踏入了，便是万劫不复。”

剑举头望着妹妹。

叶又说：“我知道你能克制得好自己的感情，可小秋不样，他想要的东西不会放手，你近他步，给了他机会，将来就别想轻易脱身。”

剑急道：“你先让我看看他，其余稍后再说。”

叶欲言又止，张了张嘴最后又道：“瞧你这么紧张，为他失魂落魄，若说你放得下他我也不信。其实……其实你要真想和他在起也并无不可，别说爹现在下落不明前程未朗，就算日后怎样，我也都是在你这边的。”

叶说到后头，松开了手。

“你想如何便如何吧……我实在看不惯你现下这模样……”

剑滞了步，低声说了句：“我什么也不想，只想好好照顾他。”说罢，跨入厨房当中。

叶啧了声，怎看不出这哥哥只是在做垂死挣扎，若陷入情网中那么容易脱身，世间就不会有如此痴男怨女爱恨情仇了。叹了口气，叶把小厮招了招，全都带回去睡觉。

剑来到莫秋身边时，莫秋点都没发觉，他神情茫然地望着前方的墙，手中菜刀则飞快落下剁着几乎已成碎末的猪肉块。

“小秋。”剑喊了声。

莫秋没反应，嘴里反覆念着：“我要吃饺子……我要吃饺子……”

“小秋！”连喊几声后剑终于察觉到莫秋的不对劲，莫秋就如同木头人偶般愣愣地没有回应，只专注在剁肉上。

操弄了好会儿后，莫秋手剁肉手摸索着桌面上的东西，左手竟朝着持刀直落的右手下方探去。

剑大骇，连忙夺过莫秋手里的菜刀，然而莫秋却全然不觉般，径自拿起厨子留在旁边的翡翠饺子皮，抓生肉掐起饺子来。

剑这可吓坏了，莫不是打击过大神志不清了吧？否则怎这般痴痴呆呆，连话也不会应了。

“小秋……”剑又急又慌地喊，心里揣测忐忑。

莫秋将包好的最后颗饺子放在掌心中愣愣看着，而后露出抹开心的微笑，直接往嘴里塞去，

剑连忙拦下，终于空中抓住莫秋的手，叫他别真把未曾煮过的生肉下肚。

莫秋以口就手咬了几次都咬不到饺子，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饺子，不肯放弃地直探头过去。

“小秋、小秋……你这时怎么了，别吓舅舅！肚子饿了是不是？饿了也不能吃生食，会坏肚子的！”剑慌乱中声音微颤。

莫秋感觉似乎有人在同他说话，微微侧首，仔细聆听，知道剑问了三次，才缓缓答道：“我饿……所以找东西吃……别告诉娘……她会掴我巴掌……”

听到莫秋这么说，剑的眼眶蓦地红了起来，又热又烫，烧灼得叫自己都快无法忍受。

莫秋涣散的目光直停留在生肉饺子上头，似乎不知道正在和他说话的人是谁。他又伸长脖子去咬饺子，直至剑将他手中的食物拿开，他看着空了的手，神情显呆滞，面容悲怆。

“不见了……阿牛哥……不见了……”莫秋说着，

剑不知他是在喊饺子不见了，亦或是阿牛哥不见了，只知道莫秋那声阿牛哥听在耳里，竟叫他泪水满溢而出。

“还在，还在这！”剑扯着沙哑的嗓子与浓浓的鼻音说道：“阿牛哥在这，小秋你到边坐好，阿牛哥下饺子给你吃。”

剑将莫秋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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