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秋只是有点奇怪剑怎么不像最初那般对自己呵护备至。
他看看剑,看看没被拴好的马,抿唇细想半晌,后来想通了,才露出愉快的表情,动手把缰绳绑好,再老实喂好两匹马,而后驾着两条么破皮的大腿,颤巍巍走到剑身旁坐下。
秋夜冷凉,即便位于偏南之地也是颇有寒意。
剑很快便将火升起,让阴冷湿寒的破庙有了些许温暖,他跟着放开包袱拿出干粮给莫秋,自己只是喝了几口水。
两人围着篝火席地而坐,半晌无语。
剑心里想着涵扬城近在咫尺,那小七不知情形如何;莫秋则是撑着下颔,边咬着干馒头边注视沉思中的剑。
胡子怎么又长出来了,也忒快了些。虽然半张脸被胡子遮住,可也遮不住那对澄澈干净的大眼睛。欸,他的舅舅怎么就是这么好看!
剑回过神来,发现莫秋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便问说:“咋了?”
莫秋呵呵笑了两声。
草草填饱肚子后,莫秋眼闭身子歪,便打算往剑身上睡,顺道吃点小豆腐,可剑却顿了顿将莫秋推起来,说道:
“余下还有些时间,你盘膝坐好,将我教你的心法重新行过遍。我说过你的根基打得不稳,只要得空就得练习,你忘了吗?先练完功再睡。”
“……”莫秋睇了剑眼。连靠靠也不行,舅舅好小气。
“还看?”剑声音沉下。“闭眼!我念口诀,你盘膝打坐听我运气。”
事情只要牵涉到莫秋,剑向来不容妥协。
莫秋噘了噘嘴,又想起方才没被好好照料的事,立即乖乖挺起背脊盘膝做好,抱元守,随着剑吐出的口诀,将意念沉入丹田运转真气。
莫秋怎会不知剑为何突然对自己严厉起来。玉琢而后成器,人学而后之义,自己幼时便是在他这番严格教导下磨练成长。
就像打铁样,寻常无奇的铁块九炼而成钢,这般无时无刻督促着自己,盼自己得以成材,是剑对自己用心的表示。
然而这个人板起脸时,心里必定也是不舍得吧!
瞧他当日以为自己是女儿身,将自己捧在掌心中呵护,连点路也舍不得自己走,便可看出端倪。
这会儿如此严厉,心里头不知么心疼,可即便如此却还是不能表现出来。
因为真心真意地爱个人、重视个人,必不是全心全意的宠溺,而是给予砥砺,令其后有所得。
剑将掌心贴在莫秋背上,慢慢注入内力引导莫秋体内的真气绕行周天。
莫秋凝神听着剑因受伤变得沙哑低沉的嗓音。“神在心,心有性,抱元守阳心神合。再分二股,上冲百汇,下达涌泉,气聚充盈,炽者烈者为真……”
刚强的音调隐含着流水般绵长的感情,莫秋虽闭上了眼,脑海中却自然而然描绘出此人的模样。俊朗的样貌,如星的灿眸,只因自己而温和的声音,温暖有力的手掌,这切切交叠起来,几乎令莫秋心驰神摇、不能自己。
蓦地,剑觉察莫秋的走神,猛然斥喝了声:“小秋,凝神静气,心神合!你神智晃悠到哪里去了,想走火入魔不成!”
这声当头棒喝惊出莫秋身冷汗,也迅速将他由胡思乱想中拉了回来。
剑这时是冒险用己身真气助他修习内功心法,自己这时倘若有个差池,也会连累剑同自己被内力反噬,两人非死即残。
悟及事情严重,莫秋连忙定了心神进入无我之境,随着剑内力将走岔的真气收束回经脉当中。
然就在两人运功之时,原本寂静的破庙外却传来了阵阵脚步声,莫秋听出来人不少,而且步伐虽大而沉但数杂乱。
这沿路赶来少也听得涵扬惨况,魔教血洗绿柳山庄,与武林各大门派争门厮杀,两日间死伤无数,战况之激简直可用风云变色来形容。
此处距离涵扬约只几个时辰的路程,这些人武功不凡且由那方过来,十之八九会是参与英雄大会的各派高手。
但自己身旁还有剑,两人正值性命攸关之刻,莫秋只敢稍微分神,后遂凝神静气再度专注其中。
剑也听到了外头越来越近的嘈杂声,他在确定莫秋体内的真气平静流转后,收手道:“赤霄诀十分霸道,经修习便不能轻易停下。你现已无碍,再缓缓收功歇息即可,我到外头看看立即回来,你在此处乖乖等我。”
莫秋闭着眼听从剑吩咐,慢条斯理地将经脉中奔腾的真气引入气海。
赤霄诀是铁剑门历代门主梦寐以求的绝世武学,到六式已经威力无穷,若然参透最为玄妙的第七式,则从此天下无敌此生再无敌手。
陆玉生都在寻找赤霄剑,不仅为巩固门主宝座,也为剑内赤霄诀,然而这么珍贵的武林绝学,剑却轻易地教给了他。
莫秋不敢想象自己有幸运,原本以为再没办法增进的武功,几日内飞快长进,几乎只要让剑伴着练遍口诀心法,内息便得盈涨成有余。
但莫秋明白若没有剑耗费自己辛苦练来的内力相助,绝不可能进步得如此神速。
剑对他的好,实在无人能及。
破庙之外刀剑相击声不绝于耳,凌乱短促的喘息中夹杂痛苦哀号。
剑运轻功急急往声音来处奔去,只见暗夜林内血腥味瀰漫,刀光剑影银光流曳,遍地鲜血掺杂扬起的沙尘,形成股难以言喻的味道,血流成河的情景叫人不寒而栗。
数十人被群黑衣人所围,不停做困兽之斗,飞舞狂乱的身影之中武功最为卓越也争战得最为激烈的是白黑的两个影子。
白影舞剑光影凌乱,黑影迅速凌厉以手中铁笛攻击,白影处处退让,黑影咄咄逼近招招狠辣。
最后招力破千钧之击重重打在白影身上,那抹白色影子被击了出去。
剑拧眉纵身跃去,展臂拦住那白影,化去其上挟带的劲势稳下对方,另手向后抽出背在背后的赤炼刀,往前迎敌。
赤炼刀乃与上古神兵利器赤霄宝剑同出脉,不只所用之铁模样,甚至连锻造方法也全然相同,以致虽是新造兵器,出鞘便是流光满溢,叫这片黑暗的林子下子亮了起来,光彩流转宛若星子闪烁。
剑以刀强挡黑衣人刺来的铁笛,兵器相击发出砰然巨响,林间瞬时沙尘瀰漫。
对方眸中抹赞叹神采掠过,迅雷不及掩耳之际又是记杀招猛烈袭来,剑不敢轻敌,火凤燎原横空出世。
威力强大的赤霄剑法经施展,刚强内劲灌入刀内迸发而出,半空中几乎可见飞扬的沙尘受不住这强烈力道爆闪而逝,发出啪啪声掉落地面。
赤霄七式,每招皆是力霸千钧非常人所能抵挡,然对方也不是泛泛之辈。
剑周身霸气高涨气势锐不可挡,刀身似火凤展翼袭去,黑影身形忽化飘渺,下盘巧妙挪移,如柳枝柔韧刀风过而不伤分毫。
剑鲜少见人下盘功夫练得如此扎实,刚毅面容上展开个赞叹笑容,吼了声:
“好!”
“你也不差!”对方答道。
这时被乌云遮掩的明月拨开云层,银色光芒浅浅洒在血腥林间,连带使剑看清对手的模样。
身锦绣乌衣朱红外翻滚边,双玄黑云靴云纹精工纹绣,头墨黑乌发以红线随意挽在胸口,容颜清浅,肤似凝脂,眸若苍水潋滟,眉目精致似画,神色淡漠飘渺,竟是个宛若谪仙般令人赞叹的人物。
他所使铁笛宛若沾在手中般,挥舞旋转间宛若白蝶,两手十指翩然舞动,无论剑去势如何凌厉,转挽,总是能迅速化开。
散在四周围攻其余人等的黑衣人在见那人陷入苦战后,纷纷转而对付剑,剑手边揽着个人,又要同时与数十人交手,渐渐地也觉得有些吃力。
而被追杀的那些武林人得了空隙却没逃走,紧张观望几下重伤晕厥的同门后,也握紧刀剑兵器加入混战,助剑抗敌。
剑的赤霄剑法纯熟,使到最后如行云流水又似开山破石,那名为首的黑衣人渐渐不支,节节败退。
他个横劈斩断对方手中铁笛,刀气赫赫,势如破竹横扫千军,黑衣人神色重,闪避不及,竟举起双臂想硬挡剑的刀。
赤炼刀逼近黑衣人,刀气划破对方肌肤溅出鲜血,眼看便可拿下对方结束这场争斗,怎知便在这时剑胸口兴起翻天覆地的剧烈疼痛,令他丹田内凝聚的真气倏地溃败,泄了那招杀着。
剑低下头,只见只白玉般的手掌轻轻按在自己胸膛上,他皱眉侧着,对上对似曾相识的细长凤眸。
“咦?”那刀下逃生的黑衣人诧异出声。
剑这才看清楚自己方才救的人是谁。
“……陆……玉?”
陆玉薄白的唇边由血渗出,面容惨淡,对细长凤眸隐隐含光,单薄的身躯在摇晃中立定。
月色迷茫,洒落在陆玉姣好的面容上,她上勾的嘴角带着抹凄楚,笼罩淡淡哀愁,却又难掩茕茕傲立的姿态,彷若独立人间。
望着这名女子熟悉的容貌,剑竟有些恍惚,当年奉天河畔,差点夺走他性命的那剑便是酷似这张脸的主人所下的手——她的兄长,陆誉。
“陆门主,你何故伤人!”周围同行之人爆出喧哗议论。他们这几日饱受魔教追杀,好不容易有人仗义相助,不解陆玉为何对其下此毒手。
剑皱眉摀着胸口,翻腾直上的气血让他努力压下,他摇晃两下退了半步,然手中的赤炼刀却早已抵住黑衣人颈项。
陆玉道:“放开他!”
剑自然不晓得陆玉尚未认出自己,只道是陆玉发现自己的身份,才出手偷袭。他语气中隐隐含着怒气,低声喝道:
“在场众人性命系于旦,妳却罔顾别人生死。陆玉陆大门主,妳若不是名女子,我手中这刀定会落在妳身上!”
陆玉目光冷凝对上剑。“把刀从他脖子上拿开,我不许任何人伤他!”
听这话中之意,陆玉与这黑衣人竟是认识的了。
“门主,不可啊!”后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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