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迹江湖之铁剑春秋作者:绪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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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晚了步，刚好接住被剑拳打飞的陆三七。
陆三七被打得吐了口血昏死过去，怀中沉甸甸的荷包也掉了出来，碎金子碎银子洒了地，看得旁弟子“哇哇哇”地叫了好几声。
藏剑院七子还想向前，这时直没发过声的陆玉突然从门主宝座上起，目光横扫混乱的大厅，喝了声道，“全都给我住手！”
以陆玉为界，藏剑院七人与剑莫秋二人壁垒分明，两方剑拔弩张触即发。
剑还想冲上前去，莫秋担心这人莽撞会惹出不该惹的事情来，隔着衣衫揪住剑左乳，发狠用力拧了下去。
“嘶——”剑深吸了口气，痛得眼泪直流，低头不解地望着莫秋。
“舅舅你冷静些，我真的没事。”莫秋喘了口气道。
陆玉这时淡淡道：
“延陵大侠是铁剑门的恩人，此次涵扬若无他舍身相救，铁剑门与华山派上下无人可幸免于难。今日切都是场误会，延陵大陕是莫秋的舅舅，他心系莫秋时不愼才伤了三七师叔，各位师叔不必紧张。
铁剑门与赤霄坊本同出脉，当年赤霄坊覆灭之事小玉心有愧疚，如今幸得延陵大侠既往不咎，又于涵扬出手相救，所有弟子当谨记这份恩情，将延陵大侠奉为上宾，以礼相待不得有误！”
陆玉再道：“我晓得你们其中许人对莫秋这孩子十分介意，今日我便并说了。莫秋是本门少门主，我的孩子，将来这门主之位必是要交给他，从今而后若是有人胆敢以下犯上对少门主不敬，律门规处置。”
铁剑门上下面面相觑，些随行回来的知情弟子轻声在长辈耳旁絮絮私语，什么华山掌门的生死至交、被收为义子、对方很喜欢之类的窃窃细语不停。
有些人不解、有些人了然、有些人存疑，最后那些人看着剑和他怀里的莫秋时，眼神明显已经不样。
剑听见陆玉这般为莫秋说话，还道这人真的有心为莫秋好，在陆玉视线轻轻扫来时，对她颔首示意。
那良善真挚的目光，令得陆玉愣。
莫秋冷冷瞥了陆玉眼，陆玉这番说词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自己。
虽这人在说出那声“我的孩子”时，自己心里的确有些撼动，然而切都是虚假，他无法当真。
莫秋受不了厅里众人的虚伪，抓紧剑的衣襟道：“舅舅，带我回去！”
剑摸着莫秋红肿的脸颊，心疼地点了下头。
他将莫秋打横抱起，搂着他护得紧紧，瞪了那些议论纷纷的铁剑门人眼，将没入墙内的赤炼刀抽出入鞘，带着莫秋头也不回地离去。
剑将莫秋带回他自幼居住的小院，将莫秋放到换了干净被褥的床榻之上，拧了条巾子擦去莫秋脸上的血渍。
这地方仍然和以前样，木头窗棂老旧，风吹来砰砰地响，窗纸破了也没人来换，冷风从缝隙吹了进来。
虽然放眼四下只是家具摆设稍微陈旧点，并不像他幼年那般全无人理会，自己走后莫秋也有叶照料生活不致匮乏，但说到底，过得仍算不上好。
方才进入这院落，剑心里便是痛，如果住的地方是这样，那哪能指望莫秋要去面对的人会对他有好。想到这点，他便失去理智地冲回头找莫秋去。
缓慢而仔细地擦好莫秋的脸，虽然稍嫌笨拙，但这回剑努力斟酌力道，没弄疼了莫秋。
剑说道：“如果累了就睡会儿。还是饿了？我刚瞥见天香楼就在铁剑门斜对门，去给你端些东西来填肚子。”
莫秋闭着眼轻轻哼了几声，也不知是痛还是怎着，剑拿着冷巾的手要离开时，莫秋伸手将他压住了。
巾子特意拧过冰水，放在脸上驱散了伤口的热疼。
剑也没抽回手，说道：“我以前就不太喜欢铁剑门里的人，不像咱赤霄坊，是讲道理，老子错，儿子也可以反驳回去的。”
“你反驳过外公的话？”莫秋眼眸半眯，疲累而懒散地望着剑。
“吵过许次。可最厉害的还是叶，屡屡说得你外公无法回嘴七窍生烟。”剑笑了声，目光化得有些些深邃悠远。“自从娘死后，爹对我和叶也没那么严了。”
“有爹和娘的感觉是怎样的……”莫秋喃喃道。
剑用另手摸摸莫秋的头，说道：“方才陆玉为你说了番重话，看来她答应好好照顾你这话是真的。如果她真的改过向善，那你……”
不待剑说完，莫秋冷冷哼了声，不悦地道：“舅舅你干什么直为陆玉说话！”
“啊？”剑愣了愣。
“如果外公有意外，包不准便是陆玉杀的，她可能是你的杀父仇人，有人像你这么护着杀父仇人的吗？”
“我只是……因为她刚才……”剑眨了下眼，结巴。
莫秋又截断剑的话，吼道：
“她只是因为你出现了，所以做个顺水人情给你，顺便懵你！如果她真的有心对我好，怎么不在陆三七第个巴掌打下来时截住他，非得到你拿刀杀来才出面调停？这下可好了，你当着众人的面打伤陆三七，如果那死老头有什么事，你就会被推出去顶罪了！”
“啊，所以你方才才抓着我不让我出手？”剑愣愣地问。
“你还说你对她没什么，见她就整个人都昏头了！我这么替你想，你却没发现，老是偏帮她，还帮她说好话。我、我……”莫秋醋桶整个打翻，又呕又气，那酸味满室弥漫，让人简直眉头都要纠起来了。
“小秋你别激动，你听我说！”剑急忙道。
“好！你说啊、你说啊、你说啊！”莫秋明知不能如此，然而就是冷静不了。想起剑对那老女人的态度明显不同，他就呕到想杀人。
“我……”剑才要开口，脸色倏地发白，他捂着胸口闷咳两声，眼前黑了黑，突然喘不过气来。
“舅舅！”莫秋见着剑的异状，吓得从床上跳起来，手贴在剑手背上，手急忙拍着剑的背替他顺气。“怎么了、怎么了？”
剑调息后长长地吐了口气，说道：“大概是之前断断续续输内力给你，体内真气不足，所以方才出拳时不愼被对方的内力所伤。没事、没事！”
莫秋脸上神情扭，恶狠狠地瞪了剑眼，张大嘴用力朝剑的左胸咬下。
剑闷哼了声。
“又怎么了？”老是啃那个地方，娃娃吸奶也不是这般咬法吧！
许久许久，莫秋才松开口，他钻进剑怀里那属于他的位置，紧紧贴着，把头埋在剑胸口不肯起来。
“舅舅，你定觉得我很无理取闹对不对？”莫秋瓮声瓮气地道。
剑摸摸莫秋的头，没回答。
莫秋说：“记不记得我那时强要你答应，只能对我好、只能看着我……舅舅，你别看其它的人，辈子都只看着我好不好……那些人他们都会害你的，只有我对你是真心的。你别扔下我，别不理我，就算我朝你发脾气，你也别生我的气。我好怕的……真的好怕的……怕这场梦醒来你又不见，怕你喜欢上其它人，怕我不紧紧抓住你，下刻你便被其它人给骗走了……那种无所有没人关心的滋味，我不想再感觉了。”
剑叹了口气，低沉的声音算不上哄，刚强语调中却带着丝丝柔情。
“舅舅永远不会生你的气，就像你担心舅舅样，舅舅吼你吼得再大声，也全都是为了你。”
“舅舅……你说说……”莫秋闷闷地道。
“说什么？”
“那天山洞里，我要你答应的话。”
剑把莫秋揽得牢牢的，下颔抵着莫秋的头顶，想了好会儿说道：“你那天连珠炮似劈哩啪啦讲堆，舅舅脑袋哪那么好使，记不全。”
“不管！”莫秋低吼了声。
“记不得就自己补全，反正你定得说次给我听。”
剑有些尴尬，但在察觉莫秋看不见他的手足无措之后，脸上的神情也放松下来。
“那我说了……”剑回想记忆中那段最美好的时刻时，脸上也不由自主地浮现连自己都没发现的笑容。
他用下巴摩挲着莫秋的头发，轻轻讲着：“虽然我们同为男子，没什么清白之说，但我对你做了那等事，你便是我的人……”
他想了想，断断续续道：“你不要求我三书六礼将你娶进门，可是我除了你，也不让别的女子当我的妻……我从今以后不看别的女子眼，只看着你、想着你、念着你，心里通通都是你……只要你乖乖的，俺会心意待你，这辈子只认定你，对你负责到底，从此不离不弃。”
剑的嗓音低沉厚实，坚定而真挚，只是将心里所想道出，却是无比温柔。
即便说到后来，那朴拙憨直的乡音跑了出来，然而便是这般至情至性的真情流露，深深撼动莫秋的心。
莫秋声音哽咽，眼眶灼热鼻子酸涩。他不明白当初讲这话给剑听时，剑明明就没这么激动，怎么今日换剑讲给自己听时，那眼泪……眼泪就这么不争气地又掉了出来！
真是不甘心，不甘心这话明明谁都会说，当日还是小舅舅用来哄人被自己听见学来的，但为何他和小舅舅加起来却敌不过剑的半，这人只是三言两语便叫自己溃不成军弃械投降。
莫秋猛吸鼻子，涕泪全往剑身上擦。
“好了，再哭眼又要肿了。”剑把莫秋从自己身上拔开。
“睡会儿，晚点舅舅叫你起来吃药，别累着，快睡快睡。”
他伸手擦了莫秋满脸的鼻涕眼泪，温煦质朴的笑若有似无地挂在脸上，柔和了那过于刚强的脸部线条。
莫秋突然有些恍惚，在被压入被窝之中时，又紧紧地抓住了剑的手。
剑说道：“睡吧！快点睡，快点好起来。”
明明就是男子独有的强硬声调，可因为这人是剑，因为这人是喜欢着他、也是他喜欢的人，莫秋抵挡不了他话语中那关怀着自己的温暖情感，依言，温驯地闭起了眼。
从来不让人待在身边，从来不让人靠近自己，从来对谁都全心防备，却只，听从这人的话，心意固执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