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叶为了分散剑的注意力,随手燃起桌上摆放的安魂香,说起了方才从小七那里套来的话。
吸入安魂香,剑整个人变得虚软无力,几次努力想爬起来,都轻易地被叶按回床上。
叶说,原来那年他们被延陵家收养后,小七便在外头流浪,后来认识了几个人,出了点事,性命垂危之际有了奇遇,被人称活神仙的百里悬壶收为弟子。只是学了些功夫后因为与门内弟子不合,逐出外闯荡。
小秋幼时体弱病,剑那时踏遍大江南北寻药,兜来转去竟遇上小七。小七念着旧情,修书回谷向师父讨了千金药方,这才让小秋身骨强健起来。只是之后剑出事,延陵家覆灭,他们断了消息,直到几年后叶才再遇上小七。
小七说他大半时间都在江湖上闲荡,因为师父传他的易容术已到出神入化之境,偶尔也做些人皮面具买卖餬口。后来因为不慎栽到他家四师姊手里,被人扣在家里当下仆,供对方使唤奴役。
四师姊闺名“宴浮华”,是近年武林中迅速窜起的浮华宫宫主。而那路见不平掺和入剑和陆誉血战当中的,便是她的宝贝儿子,浮华宫小公子“宴阙”。
而小七近年则是被逼化名“林央”,贴着“林央”的脸皮,虚任浮华宫副宫主职,实为打杂。
九爪金龙盘绕的铜炉里飘出渺渺香烟,淡而柔的香味平抚了剑焦躁的心绪,他眼皮渐渐沉重,在叶平稳缓慢的语调中,无法抵抗地坠入梦乡。
早上天还没亮,剑就醒了。
叶昨晚捱在他身边睡,他动,叶也睁开了眼。
“来人!”叶边打呵欠边朝外喊了声,这时外头有人端着温水帕子走入。
看清进来的人时,剑愣了下,脸色还惨白着的逐日单手托着铜盆入内,铜盆放在几上后他手拧了两条干净帕子,送到剑和叶面前。
叶显然也被吓了跳,接过帕子低声问道:“不是叫你好好休息了,干什么做这些事?”
逐日只是望了叶眼,而后将目光移到剑身上。
逐日神色淡薄,低沉的声音从薄薄的唇间溢出,如同冰凉的泉水滑过心间。“逐日这命是您所救,请让我随您去救回莫秋少爷。”
“欸!”叶皱了下眉头。
剑擦过脸后把帕子扔回盆里,他重重拍了下逐日的肩,说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已经害你失了只手臂、没了两个兄弟,绝不能让你再次涉险。”
剑跟着下床穿上衣衫,大口喝下仆人端来的汤药,接着抓起赤炼刀便往小七房里冲。除了那白到发青的脸与不稳的步伐外,点都不像重伤后得悉心调养的人。
“小七,起来没?”
剑猛地推开房门,发现厢房里竟着个俊朗非凡的陌生青年。
青年面如冠玉相貌潇洒,身着暗紫色宝相花织金锦,脚踏墨黑丝履,腰系描金铁骨扇。华服在身,却是书卷气比贵气浓,双眼亮而有神,印堂饱满吐纳有致,明显是习武之人。
剑呆了呆,他退了步出去,看这处的确是叶的厢房没错啊?叶昨夜在自己那里睡,也说他的房让给小七了啊?
那这人哪来的?
房内的青年突然笑,露出了两颗白白的小虎牙。
剑这才明白过来,喊了声:“啊,你是小七!”
小七摆了摆手,不赞同地说道:“你这在外头喊,我什么底都叫你给泄光了!记得,换了这张脸我便叫林央,攸关生死来着,可别叫错!”
剑笑,紧接着抓着小七便往外走。“叫什么都好,小月、小七、小央,叶既然让你跟我去,那咱就快些,别耽搁了。”
这时叶正低着头和逐日在院子里说着什么,见剑和小七来了,便道:“小七,你来说说他,我说不动。”
“大爷我现下叫林央!”小七碎念了声,踱步到叶身边问:“你们俩又怎么了?”
“逐日要和哥块出门,哥有伤在身我已经不放心了,现下又加他个……”
剑心里忧心着莫秋安危,然而这时却也没催促他们赶紧上路,他随着小七停了下来,耐心等待这二人将事情处理好。
小七这回扮的是带着贵气的翩翩美男子,这两人自幼感情融洽,当他们这般并肩而立,映着叶风神秀美潇洒之姿,同样俊逸的面容,同带点邪气和半分嚣张,那景致异常瑰丽华美,剑简直都快看呆了。
叶抱怨了几声,这时小七淡淡朝逐日看去。当逐日触及小七的视线后整个人恍惚了下,随后慢慢垂下目光。
“公子……”逐日低语。
“晓得该叫我公子,那表示没忘记你现下的主子是谁。”小七声音不温不火。“我当初和你说过什么,连主子的话都不听了?知道自己有伤在身还胡闹,还不快回房歇着去!”
“……是。”逐日出乎意料地没有继续坚持,顺从地走回自己房中。
“啧!”叶有些儿个不爽快了。
“你又啧个什么劲?”小七看叶脸不满的模样,嘴角轻轻抽搐几下。“不是你让我说他的?”
“我只是不明白到底你是他主子还我是他主子……”叶瞟了小七眼。
“他的人是我救的,命是我给的,要跟了你就把第个主子给忘掉,这等忘恩负义的性子也不值得我当初待他那么好了。”小七说。
叶咬牙切齿道:“他的主子应该只有我个。”
“欸,原来是有人吃醋了。”小七挪揄地搧了搧鼻子。“难怪有股味儿好酸好酸。”
这两个人越说越起劲,最后竟忘了剑在场,径自拌起嘴来。
剑皱起眉头,额间噗噗地跳。这两个家伙究竟在干什么,竟把正事忘了。
然而正当他想开口吼人时,接下来听到的事情却让他整个人愣住。
小七哼哼两声:“当初我给人时就好生叮咛过得步步慢慢来,要不是有个色中饿鬼耐不住,强灌人几杯酒后就霸王硬上弓,也不会落得对方宁愿请调去铁剑门保护小主子,也不愿看他眼的下场。”
“你还敢说!”想起这事叶就恨得牙痒痒的。“我在他身上花了少心思,说了少甜言蜜语,招借酒装疯下去本来以为事情都成了,谁知道他隔日醒来看着我居然说他昨晚认错了人!去你姥姥的!晚上捅得我那么用力竟然说他捅错人,百里小七你真对得起我,若你早说逐日对你有那种心思,我哪会出错了招铸下这难以挽回的大错!”
叶几个“捅”字“捅”得小七脸色变。
小七道:“延陵叶你简直像个娘儿们,早八百年前的事了却每回翻旧帐就提。我早说不晓得他有那心思,你是要我讲几次!”
“你说我像娘儿们!?”
两个人间情势剑拔弩张,彷佛下刻就要打起来般,正当叶掌朝小七肩头推出时,突地脖子后头衣领被那么揪,整个人凌空给扯了起来,脚悬着踏不到地。
“借酒装疯?”剑满脸阴郁,面色阴沉地看着叶。“霸王硬上弓?”
叶像是被拎小鸡样地给剑拎着,面对周身怒气暴涨,脸黑得像被泼了墨的哥哥,整个人瑟缩得像见了猫的老鼠样。
“……哥……欸……哥……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叶抖了抖,道:“你身体不好,别这么抓着我了,我重啊!”
“这等强淫良家妇、妇、妇男之事你也干得出来,延陵家出了你这败类,叫俺以后如何有颜面去见延陵家列祖列宗!”剑低吼,咆哮了声,而后连咳好几下。
“……我我我……我已经知道错了,”叶胆颤心惊地道:“我同逐日道过歉,还承诺过只要他想,我就尽切所能忍痛替他把小七弄到手向他赔罪。因为我真的十分诚恳又充满悔意,所以他已经原谅我,既往不咎了。真的、真的真的!”
听见这话,小七整张脸倏地黑掉。
剑动了内息,真气岔又咳出了血沫。他抓不住叶,手松便叫叶跌到了地上。叶闷哼了声,摀着屁股立即了起来,小七随即从怀里掏出个瓷瓶,倒出些药粉让剑服下。
“别和那小子动气,气死了不值得。”小七也颇为无奈,他将瓷瓶塞到剑怀里,说道:“这金创药是疗伤圣药,外敷治刀剑伤,内服愈内伤,我只剩这瓶了,你留着用。”
剑喘了几口气,锐利的目光朝叶瞥去,本又要发雷霆之怒,这时落叶苑外忽地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天香楼的仆人领著名十三四岁的小小少年进了来。
少年金冠束发,生得是明眸皓齿、肤白如雪,只是张脸圆圆润润,身上裹着湖水蓝的厚实小袄,脸带稚嫩,看起来便像个大点的小娃娃。
少年袄上左襟绣有七瓣莲花,身后背着把巨剑,剑上霸气非凡,剑单凭那把剑便认出这小少年就是那夜与他萍水相逢却挺身相助的浮华宫的小公子——宴阙。
“阿央、阿央!”小阙手里拿着张红漆封口的密函,从见着小七开始便朝着他猛挥。
“我不是叫人送你回宫了,怎么还没走?”小七眉头轻皱了下。
“我在分舵遇着送信来的人,那人很急着找你呢,我就给你送来了!”小阙跳跳地跑到小七面前,献宝似地将密函交给小七。跟着他目光挪,见着剑,便又跳到剑面前拍拍他的肩膀,冲着他直笑。
“延陵大哥你没事了吧?我叫宴阙,是阿央的朋友。我听阿央说了,原来铁剑门那么坏,灭了你们赤霄坊,又对你和你外甥赶尽杀绝。我宴阙生平最讨厌的便是恃强凌弱的恶霸了。”
宴阙把手放在剑肩上,单纯清澈的眼望着剑,认真说道:“你是阿央的兄弟,也就是我的兄弟,铁剑门欺侮了你,也就是欺侮了我。你放心,这事浮华宫管定了,无论如何我定会帮你把你的外甥救出来,我决不允许有人仗着自己门派势大力大,就横行霸道胡作非为。”
叶脸色变了变,咬牙切齿地看着眼前这个把手放在他哥身上,吃他哥豆腐的小鬼。要是平常,他绝对掌把这小鬼拍到天边去,可这小鬼是浮华宫宫主的宝贝儿子,得罪不得。
小七则是揉揉突突跳的额头,头痛得不得了。小祖宗初出江湖,第仗便遇上铁剑门那个陆誉,这小屁孩儿没死全已是四师姊祖上有灵保佑,如今不知死活大放厥词,着实令人头疼。
剑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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