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息窒,将手缩了回来。觉得戴过面具的地方痒,又朝上面抓了抓。
莫秋没对剑的举动说什么,只是有些酸涩地道:“兴许是小舅舅下的药太烈伤到你的脸,并非人皮面具的问题。”
莫秋拿出罐碧绿瓶装的药膏,问道:“需不需要我替你涂点药?”他的眼睛也酸了,又热又酸。
明明只要服软认输便能和好,可莫秋却直在赌气,即便完全都是自己理亏,也不肯先对剑低头。
剑迟了好久,才生硬地应了声:“嗯。”
莫秋挖出点乳白色膏药涂到剑脸上,清凉且带着淡淡花香的药膏带走剑脸上红痒与灼热。
剑舒服地吐了口气,但察觉与莫秋之间又陷入僵局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只得胡乱问道:“你这药挺不错,打哪弄来的?”
莫秋愣了下,脸颊扯了扯,竟笑了。他道:“这药的确不错,我特意请小舅舅帮我配的。”
莫秋笑,两人间的气氛虽还诡异,但已好上许。剑其实只是还不知该如何和莫秋相处,他这回来,打的是远远守着莫秋便好的主意,下子被揪到莫秋跟前来,叫他有些措手不及。
涂完药后莫秋拿起了假胡子看着剑,剑遂问:“怎么了?”
莫秋想了想,说道:“以防万,我看舅舅你还是把胡子戴上好了。”
“以防万?”剑不解。
莫秋语气冷谈却认真地道:“我怕飞天蝙蝠看上你。你知道我武功不济保护不了你,保险起见,你还是把胡子戴上吧!”
端着脏碗盘从他们这桌路过的小二被莫秋的话狠狠击,脚下打滑,当下摔了个四脚朝天。顿时间碗盘哗啦碎裂声响起,小二躺在地上爬不起来。
剑吃了惊,连忙扶起小二。
“小二哥你还好吧,咋忽地摔这么跤。”
小二责难地看着他们,扫起碎碗碎碟后走掉,边走边碎碎念着:“个是貌美如花的大姑娘,个是皮粗肉硬的大老爷……飞天蝙蝠又不是瞎眼的……男人、男人、男人啊!”
莫秋脸色当场黑了下来。谁说剑比不上个女扮男装的妖人,他舅舅明明就是举世无双的,这小二这么说话,不想活了!
莫秋才动了下,便听见剑低喝了声:“你再乱来!”
莫秋身形僵,伸出的手缓缓收了回来。
“舅舅教你武功是让你对普通百姓动粗吗?”剑怒道。
莫秋的头低了下去,懊恼的神色浮现脸上。
剑话出口后才想起叶说过赤霄诀会让人暴躁易怒,莫秋兴许也是因为如此控制不了对寻常人动手,而自己误会了他。
不知该说些什么,原本融洽些许的气氛时又散得无影无踪,剑摇了摇头,朝另个正收拾桌子的小二喊道:“小二哥,两间上房。”
莫秋眼睛突然瞪大了起来,“干什么两间,我们直都是睡间!”
“两间。”剑皱眉。
有时,界线旦画下,便是画下了。
即便曾经是么亲密的人,剑也不会叫自己逾矩。
小二察觉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将他们领到房门口后便机警地跑掉了。
两间房相邻,剑随便选了间,才推开房门要走进去,莫秋便把搭在门上,别扭的声音隐约有恼羞成怒的迹象。
“你从来不打算原谅我对不对?你对我已有芥蒂,你不想再和我同从前那样了是不?”
莫秋越是想靠近剑,就越是会往牛角尖上钻,他不懂这人脾气为何这么硬,为何不能先向自己低头?
剑顿了下,仍是跨步走入房中,而后反手,将门带上。
“延陵剑!”莫秋没料想剑竟是如此决绝,他的声音带起哭音。
房内人的身影定住。
“你究竟将我置于何地!”莫秋吼道。
莫秋语音落后,好久好久,都没有声音传出。就在他几乎要绝望之时,门内才传来了阵低沉沙哑的声音。
那个人说:“直都置于那处,从来没变过。”
没变过。
莫秋张开双唇,鼻头酸涩,眼睫颤了下。
“……舅……”
“回你的房睡去,”剑低声说道:“我这两日要留下对付飞天蝙蝠,你若赶着上路,与其它弟子会合后便先走……”
剑还没说完,莫秋便急着道:“我留下、我留下,谁说我要走了!”
“……那就去睡吧!”
这夜,隔着堵墙,两张床两个人,心里却是同样的事,想着碰不到的对方。
夜深了,吹熄的油灯漫着股味儿,莫秋凝神听着邻间声响,不久后剑的呼声便传了过来。
这么快就睡着了。莫秋气得自个儿心头又堵了。
难为自己脑袋里想着的全是他的事,辗转难眠无法入睡,可他竟下子便打起呼来!
直是置于那处,从来没变过?
哼,原来自己在他心里的份量也不过就这短短半个时辰罢了!
蝙蝠镖再现的消息传出后,隔日的客栈里又了许江湖人。
莫秋没什么兴致,但剑却是挺开心。
这人生就侠肠义骨,为人豪爽,喜爱结交同道中人。他碰上飞天蝙蝠之事决定留下为民除害,四面八方而来的绿林好汉是他这等性格,好些人原本散坐四周,几口酒几口肉后,吃着吃着便聊开了来。
这边介绍着“吾乃哪门哪派谁谁谁”,那边喧哗起声“久仰大名闻名不如见”,最后群江湖豪杰勾肩搭背地畅谈起江湖事,大碗酒大口肉,说的口沫横飞好不开心。
莫秋在楼上看得眉头直皱,直到天暗了下来,飞天蝙蝠没出现,十几坛烈酒喝得剑醉醺醺茫茫然,莫秋才缓步下楼来。
莫秋在剑身后了会儿,还是别人发现莫秋问道:“这位小兄弟是谁?”剑才回头来看到莫秋。
剑愣了下,双眼朦胧带着醉意,连贴在脸上的胡子掉了小块下来都没察觉。他脸上笑意未退,开心地道:“俺外甥,叫莫秋,陆莫秋。”
“陆莫秋?这位莫非便是铁剑门新任门主陆莫秋?真是英雄出少年,表人才啊!延陵兄弟好福气!”
跟着还有几名劲装打扮的青年报上门派姓名,莫秋知道这些人都不是泛泛之辈,他脸上漾着略带疏离的笑,颔首说道:“久仰各位前辈大名,晚辈铁剑门陆莫秋,拜见各位前辈。”
说罢,还将手伸上剑的脸,将那上面脱落块的假胡子给抚平。
这轻得如同抚摸脸庞的动作若是平常男子对男子做来或许稍嫌暧昧,可剑已说莫秋是他的外甥,是以这抚脸的动作便只成擦拭嘴边酒渍那般自然,无人将其往别的方向想去。
剑端起了碗花雕还想再喝,莫秋把手挡在剑嘴前说道:“舅舅别喝了,天都黑了,你不是还想抓采花贼,醉倒了怎抓?”
“也是。”剑细想后点头,爽快地让莫秋接走他手中的大碗。
莫秋拱手对那些人道:“承蒙诸位照顾俺叔,俺们先行回房,今日这桌酒菜钱便记在俺帐上,诸位自便。”
剑被莫秋抓着走,醉颠颠地疑惑问道:“你怎也同俺说俺了?”
莫秋小声地道:“……想你的时候,便说俺了。”
“什么,太小声了俺听不见!”剑醉得有点厉害。
莫秋将剑搀扶回房后,将他放倒在床榻之上。
“舅舅、舅舅?”莫秋连喊了两声,但剑沾上床就睡了,还轻轻打起鼾来,对他的叫声根本没反应。
莫秋小心翼翼撕下剑的假胡子,露出那张令他魂牵梦萦的脸庞来。剑脸上肿胀未退,酒后又起红潮,脸颊如今红润可爱,饱满的双唇又鲜艳欲滴,莫秋的手指不禁在剑脸上流连,舍不得离开。
真好,这般睡着、这般安静,不会说要走,也不会赶他离开的剑真好。
他方才还对他笑了,笑得那么心无芥蒂,笑得他飘飘然彷佛身在梦中。
莫秋慢慢抚摸着剑的脸庞,低下头去轻轻在剑微张的唇上啄了口。
剑唇上的酒气被他的舌头卷进了嘴里,莫秋感觉脸上微微发热,气息也控制不住地粗重了起来。
所谓机不可失,正当他的手大胆地往剑下身探,想趁剑昏睡狠吃他顿豆腐时,剑忽地睁开眼大喝声:“何方小贼,胆敢太岁头上动土!”
莫秋突然感到阵天旋地转,接着双臂受制,整个人猛被翻,直接面朝下往床板撞去。
“呜!”莫秋闷哼声,尖挺的鼻子就这么用力砸上床板,饶是他再能忍痛,也受不住溢出声哀呜。
“啊……”莫秋那声呜咽唤回了剑的神智,剑眨了眨眼,看看被自己抓着往床上撞的人,醉醺醺的脑袋有些不确定地问:“……小……秋?”
莫秋闷不吭声。
“你怎么在俺房里……”剑松开莫秋,摇了摇他。
“俺以为有小贼要偷俺的包袱银两……欸……怎么不说话?”
莫秋依旧闷不吭声。
剑抓了抓有些发痒的脸,醉眼迷蒙地把人给翻身扶了起来。
莫秋捂着鼻子低着头,紧接着鼻血就滴答滴答地从指缝间漏了出来。
剑看那鲜红片的颜色吓得什么酒都醒了,连忙拉着自己的衣衫往莫秋脸上擦去。
“怎么、怎么会流血!”剑手忙脚乱地道:“俺打到你脸了是不是,格老子的,俺醉糊涂了,你鼻子要不要紧,有没有被俺给打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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