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沐啸也说:“我去查了查,虽说被摘心的是江湖人无例外,可那都是帮派中的杂兵,没见着什么有名望的人被袭,而且那犯案的除了被害人的尸体,也没留下什么旁的印记。”他顿顿,续道,“可那骷手李长,以往作出案子的时候,总会在墙上留下个拇指印,这回,也没有。”
“那么,难道当真不是……”楚澜在旁接话,鼓着脸副想不通的模样。
这时候,堂外“噔噔噔”跑来个长身的中年人,到了槛外就停下,得了示意才跨进来。
“潘福,做什么这样慌慌张张的?”楚辞皱下眉,沉声问道。
这被称为“潘福”的中年人,正是打理这幢宅子的管家,向来稳重得体,不知为何今日有所不同。
潘福弯腰,恭声禀道:“回少爷,外面来了个小公子,说是要来寻找兄长,属下见他身贵气,又有气度,想来颇有身份,便不敢怠慢。”
潘福的眼光,楚辞是信得过的,闻言沉吟道:“寻亲?不曾听过家里有流落在外的血脉……潘福,先将人请进来罢。”
“是,属下告退。”潘福再躬身,快步走了出去,不会,就引了几个人进来。
为首的身量不长,身材也纤细,还用厚皮裘包住了身子,头上笼着兜帽,几乎看不清长相,后面始终退着几步的,该是与他同来的随从。
楚辞起身,说道:“客人远道而来,请坐。”
这刻,楚辞已将他看了个清楚。
这人虽然眉目如画,可分明面上还留有些稚嫩之色,年纪肯定不超过十六,他气息不稳、脚步虚浮,又是个不懂得武功的,而衣着打扮却是奢华靡丽,家中必定富足……这样的人,为何会寻亲寻到楚府来的?
来人并不推辞,微微颔首为礼,就在旁边的位子坐下了,跟着把兜帽取下,露出容貌来:“在下花蚕,路寻亲北上,闻得有与在下相貌相似之人进了楚府,便冒昧前来询问,若有失礼之处,还请楚家主见谅。”
“不妨事。”楚辞见他礼数周全,当然也客气些,“可我楚家并无子嗣在外,恐怕,小公子这回是白走趟了。”
“在下自幼便是姓‘花’,自然不是楚府之人。”花蚕柔柔笑着,声线细致温存,“只是与兄长失散已久,好容易得了消息,便不愿放过。”
“在下与兄长乃是胞双生,虽说长大了大抵有所不同,想必也不会差得太远。”他停下,唇边弧度温软些,“我那兄长若是不曾忘了我,该也是姓‘花’的。”
“啊!”还没等楚辞说话,楚澜倒是失声叫了出来,“大哥,他莫不是花大哥的……我说怎么长得有些面熟……”
楚辞看了自家弟弟眼,再回头看看少年,果真有些相似,可这年纪……却是不太像的,想了想,他冲楚澜说道:“去将花少侠请来,到时便知。”
楚澜得令,溜烟跑出去了。
“楚家主?”花蚕略侧头,似有不解。
“前几日我楚家确是住了个姓‘花’的贵客,这便让舍弟请了来,也好让小公子见见。”楚辞答道,“若楚家真有小公子的兄长,大抵便只有他了。”
“如此甚好。”花蚕眼中透出抹喜色,“在下便在这里等他。”
跟着气氛有些宁静下来,主人不说话,客人也没有心思说话,直到外面又有人影进来,这气氛方被打破。
楚澜急匆匆走进来,后面步之外跟着而来的,正是个满身冰冷的黑袍青年,隔得远远就能触到他周身寒气,冷得瘆人。
花蚕忙回头,这见,便是全身僵硬。
慢慢地,他眼中渐渐染上纯然的欢欣,唇瓣也似是因着激动而略微颤了颤。
“哥哥……”
花蚕起身,原先系在颈上的皮氅滑落在椅上,现出少年纤瘦的身形,他先是走了几步,之后几步并作步,竟是跑了过去,下子投入那黑袍青年的怀中。
少年柔韧的手臂软软地圈上青年的颈子,脑袋也搁上了青年的颈窝。
仿佛轻叹,仿佛呓语地低喃——
“哥哥,我终于,找到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见面了,我木有食言。
团聚
花蚕这扑抱的,让众人齐齐吓了跳,哪有人能想到,这文弱的小小少年能跑这么快的?
尤其是楚澜,他与那黑袍青年是路同来,真真是见识到那人的孤僻冰冷,别说是往上凑了,就是挨近些些,也会被脚踢开,如今见花蚕如此大胆,不由暗暗在心中为他捏了把冷汗。
花戮却也不是完全没有反应的,他先是晃了晃,像是要躲,可下刻不知怎地又被那少年扑了个正着,还让人紧贴着蹭来蹭去,实在奇怪得很。
若仅是如此倒也罢了,只当是这冷漠青年突发善心,不欲让这文弱少年摔着了,可下刻,花戮的动作是真骇得楚澜瞪大了眼——
他居然抬起手,慢慢地环在了花蚕的腰上,轻轻地,像是无比温柔般。
楚澜惊讶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众人的反应也好不到哪去,都是齐齐变了脸色,楚辞作为主人,第个回过神来,问道:“花少侠果然是小公子的哥哥?”
听得楚辞发话,花蚕先回过头来,嘴角带笑,面上也浮起层薄晕来:“楚家主费心,这就是我家哥哥。”
花戮原比花蚕高出大半个头,花蚕这般转过头,就只剩两条胳膊软软挂在花戮颈上,身子则被花戮用手扶着,倒没再与他贴在起了。
而众人也在此时,将两人的面容看得清清楚楚。
花蚕眉目如画,肤色白润仿若以桃香为肌,笑起来透着股熏人的清艳,而花戮气质冷冽,凉浸浸似将冰霜为骨,五官若刻,像是尊七情不动的玉雕。
细看之下,这两人果然相貌神似,只是花戮体态结实柔韧,而花蚕比起来偏于柔弱,再加上性情气质都大不相同,乍看,就全不觉相像了。
楚辞看过遍,目光停在花戮身上:“花少侠?”
“他是我弟弟。”花戮看了怀中人眼,点点头,“没错。”破天荒说了七个字。
这下子,大家都没有疑虑了。就连那话少不亲近人的花戮都破了这些例,那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可这两人此时相处着的真正情形,几个人就不得而知了。
花蚕的手确是缠在花戮的颈上,可手掌按着的,却是颈侧的大动脉,指甲个动作便会让其鲜血横流,手腕个翻转就能错了他的颈椎。而花戮的手也几乎同时搁在了花蚕的尾椎上,只要手里个用力,就能让手下人半身瘫痪,手指个屈伸就能挖出对方的尾骨。
这场景是两人三岁时就做惯了的,这气氛,也绝不是当真和乐融融。
就这般亲昵地靠了会儿,花蚕踮起脚,凑到花戮耳边轻声地笑:“我的哥哥,是同放手,还是齐动手呢?”
他话音刚落,花戮就已经把手松开,花蚕微微怔了怔,柔声低笑,声音轻了些:“哥哥这般信我,真让我汗颜。”他说着,也把手放下来,转过身笑了笑又说,“在下与兄长年未见,时失仪,让楚家主与诸位侠士见笑了。”
“本是人之常情,小公子就不必礼了罢。”楚辞摆手道,“两位快快请坐。”
这边楚澜也说:“花大哥是我的救命恩人,小蚕你再这样见外,就是我不好意思啦!”
竹玉扇子敲在楚澜头上:“小澜儿,你也没问人家是不是愿意搭理你,怎么就这样乱叫唤?”
楚澜“哎呀疼啊”地嚷嚷,那边花蚕已然与花戮并坐排,位子相靠,颇为亲近的模样。而花蚕才坐下,便抬头微笑说道:“在下无妨,楚小少爷随意称呼便是。”语声轻缓,使人如沐春风,刹那间就止住了楚澜弄出的杂音。
“那你也别叫我什么少爷不少爷的了,没得瘆人,就叫我‘楚澜’罢。”楚澜抱住头,忽然从臂弯里露出脸来问着,“说起来,小蚕你大?看来是比我小些,若能叫我声‘楚哥哥’,我心中才欢喜呢!”
他这样胡闹,花蚕也不介意,此时接过仆人送来的茶盏啜口,笑笑答道:“再过两月余便满了十六了。”
“诶?”楚澜两只眼睁得圆溜溜的,“我今年十七,你说你与花大哥是胞双生,那岂不是花大哥也止不足十六?”
“正是。”花蚕把茶盏放到旁边案上,唇边弯起个柔软的弧度,“我少时体弱,又不曾学得武艺,路汤药灌下来,便成了这副模样,哥哥他习得内功,体魄自然要胜我许。”
“花大哥年纪比我小,可我直叫惯了,就还这般称呼罢。”楚澜听懂了,抓了抓头发似是有点苦恼,“再说了,就是让花大哥叫我哥哥,我也不敢啊。”
花蚕抿唇,笑而不语。
却听林沐晴□话来:“小公子的身体似是不大好,与令兄又失散这些年……可是那时落下的病根?”他虽说问得细致了些,声线却温和得让人生不出反感。
旁的方狄早给花蚕重新皮上皮裘,花蚕拢了拢领口,又仿佛嫌那袖口太紧,将右边袖子略挽了挽,露出截细白的手臂来:“在下与兄长原本出生在富庶人家,家中薄有资产,双亲恩爱,我兄弟二人也和睦。三岁那年春日,父亲带家人出门踏青,途中见春光美好,便停下来煮茶观赏……却不想遇到歹人劫财,父亲敌不过歹人人,惨遭杀害,娘亲趁乱将我兄弟塞入旁边灌木,方能逃得死,而自己却没能躲过,同出门的两名婢女十个侍从无活命。”
说到这,花蚕轻声叹了口气:“在下与兄长不过三岁稚童,慌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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