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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说八道!花小公子是贵客,怎能随你心思玩闹?”楚辞没等他说完,便厉声喝止,“我自会择个清雅之处待客,你这顽劣子,还不速速与我退下!”

“楚家主莫气,楚少爷与在下年岁相当,想必喜好也相近……既是如此,便依了楚少爷罢。”花蚕微微笑,柔声劝抚。

“花小公子,你是不知……”楚辞重重叹了口气,居然说不下去了。

“这……莫不是楚家主有什么难言之隐?”花蚕奇道,目光转,却停在束手在旁的林沐晴身上,“林少侠?”

“小公子无需在意。”林沐晴摇头笑道,“只不过是楚家家教甚严,小澜儿自然就被管得紧了些,没什么大事情。”

“那灯会……”花蚕又问。

旁的竹玉接过话来:“我浮阳有个最大的青楼,名唤‘烟雨楼’,每年这个时候便会开办‘赏灯大会’,名为赏灯,实则挑灯的都是楼里的姑娘家,便在这晚登台献艺,各个使出浑身解数,精彩得很。积年累月,也算是我浮阳绝,小澜儿年纪小,只听说而不曾得见,不免心醉神往,就想趁着为花小公子接风这机会,好好地去游玩番。”

“原来如此,果然有趣。”花蚕笑道,“在下久病在身,也未尝得见如此盛会,既然机会难得,楚家主若不介意,不如便去了罢?也让在下长长见识。”

楚辞似是有些犹豫,林沐啸在旁拍了拍他的肩膀:“楚澜也有十七岁,又不是在做些混事,不过看看而已,便依了罢。再不济,也还有我们在呢,不会放任了他胡闹。”

“本来就是,大哥真是古板,我只是想去看看,又不干别的……”楚澜扭身躲在林沐晴后面,探出个头来嘀咕着。

“罢了罢了,既然小公子这般说,楚某再计较下去,倒真是顽固不化了。”楚辞横了自家弟弟眼,跟着摆手,“既然如此,我们便同去赏灯,那里热闹得很,吃食也是极难得的。”

花蚕温和笑着,略施礼:“楚家主请,各位请。”

楚辞大步走在前面:“小公子请,花少侠请。”

花蚕侧头看眼花戮,唇边的笑意越发柔和起来。

烟雨楼今年与往日不同,在那条大河里搭了花船,船船相连,船上竖着旗杆,杆杆串成片,拉出几条扎实的红绳,静静地悬在河面高处。

每根红绳上都挂满了花灯,灯面上绘着美人图、写着美人的芳名,缀在处红彤彤的煞是好看,映得河面上片通明。

那些个花船连成个极大的圈子,圈子中央是个大的木船,上面搭了个高台,颤巍巍浮在水面。

另有十条竹筏从花船直延到木船边上,想来是方便姑娘们走到台上去的,也被红绳系在花船上,看起来颇为稳当。

大河边上也被烟雨楼包下,用绳圈起场地,绳内安放了许摆着食物美酒的桌椅条凳。但凡是客人,交上几十文钱就能入场。

楚辞是楚家家主,再加上这些个武林世家的少爷们,身份自然尊贵无比,刚刚露了个面,就被笑吟吟的老鸨接到水中高台后那艘招待贵客的最大游舫上,再叫了几个干净伶俐的丫头在旁服侍,不敢稍有怠慢。

陆陆续续又有人来,楚辞林沐晴几个与熟识的打过招呼寒暄几句,就到靠着水边、视野最宽阔的地方坐下,丫头们眼乖手巧,立即把招牌的好菜快快送上,满满地摆了桌子。

楚辞冲花蚕花戮“请”了下,又客套几句才入了座。

刚坐好,就听到声锣响——吉时到,赏灯大会正式开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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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咚咚咚咚——”

激昂的鼓点急促地响起,仿佛要将人心都震得跳出胸腔来!

笼在水中船上的轻纱倏然飘起,刹那便露出了那台上两排的粗木大鼓,红漆白面,绷得紧紧。

只见彩衣女子身若轻蝶,在鼓丛中不断穿梭,时而高扬鼓槌奋力敲击,鼓声暴烈奔放,如万马奔腾,时而素手低回,把那鼓打得恰似流水过涧,细致缠绵。

她边击鼓边舞,足尖旋转,转眸而笑时,雪白的鹅蛋脸上映出两个小小梨涡,醉人的甜美。

“啊!是鼓儿姑娘!”

“鼓儿姑娘看这边!”

“鼓儿姑娘真是太漂亮啦!”

这女子刚现出面容,岸边就传来看客们情不自禁的喧哗声,似乎要将河面掀起波浪般,阵高过阵。

被称为“鼓儿”的姑娘像是受到了鼓励,舞得急,又是连串细密的鼓点之后,方才个翻身,俏生生落在台子中央,两个鼓槌交叉搁在肩上,款款行了个礼:“今夜灯好月好,客人们也要喝好玩好,鼓儿这厢有礼,祝愿各位都寻到可心的姑娘,过个快活的洞房良宵!”她声如黄莺,脆生生领了个好开场。

人群里顿时掌声如雷,与此同时,上书“红鼓”二字的花灯也徐徐升高了几尺,颇有些鹤立鸡群的味道。

花蚕画舫里,半靠在花戮身上看得十分欢喜,到后来兴味处,竟是不顾体弱、自己直起身子朝外瞧过去,几乎连头都探出船外去了。

“这位鼓儿姑娘真是太厉害了!”楚澜巴掌拍得“啪啪”作响,满脸的兴奋,他离谱地半个人都伸出窗外,然后就着这种颤颤巍巍的危险姿势回头冲花蚕灿烂地笑,“小蚕,我说得没错吧?真的很精彩!”

“嗯!”花蚕听到了,看着他重重点头,平日里略微偏白的脸颊也因着激动的情绪而有了些血色,衬着他秀丽的眉眼,显得尤为动人。

这时竹玉在旁解释道:“此女名为‘红鼓’,是烟雨楼最顶级的姑娘——十二乐姬之,手鼓技无人能出其右,没想到这回是让她出来开场,看来,今儿个晚上要有贵客登门。”

花蚕闻言,朝另边与林沐晴对坐而饮的楚辞看过去,竹玉自然也瞧见他视线所及,于是笑道:“我们楚家主立身持正,素来洁身自好,烟雨楼的妈妈也是知道的,因而‘楚辞虽贵,然毛不拔也’。”说着扇柄打在掌上,“不说他了,此时又出来位乐姬,喏,是瑶琴姑娘。”

花蚕抬头看,果然又有个蒙着白纱的女子自竹筏上袅袅娜娜地行来,她怀里抱着张古琴,在台中席地而坐,后将古琴搁在膝上,抬手“铮铮”几声,竟不是柔婉的曲调,而隐有金戈杀伐之意。

闭目听了会,花蚕抿唇笑了笑,转身扯了扯花戮的袖子,悄声道:“哥哥,我们去外面看罢?”

“外面喧杂得很,小公子仍是要出去么?”那边楚辞留意到花蚕的举动,朝这边看过来,“待会场面热闹起来,怕是会有些不妥之事,污了小公子的眼。”

“不碍事,有哥哥陪着的。”花蚕攒住花戮袖子的手紧了些,点点头,略带腼腆地浅笑,“在下不懂武功,看不见太远,出去了便能瞧得清楚些。”

这游舫足有三层之高,这年度的赏灯大会,但凡楚辞过来了,总是占着第层舱内靠窗的大位,烟雨阁里的老鸨是知道的,之前才见着影子,就径直将他们引到这里。

此处临水而视野广阔,只是离高台远了些,以习武之人的眼力,自然是毫无妨碍,可若是没有习过武的……

“是楚某疏忽了。”楚辞听,忙起来,就要与他同出去,另几人也起身,像是也要陪客的模样。

花蚕见了连忙摆手:“楚家主,诸位侠士不必客气,有哥哥人陪着便可,今晚该尽兴游玩才是,几位就不必为在下费心了。”

“大哥,我也要出去!”这时楚澜不知怎地听到了,急忙把身子从窗外缩回来,大声嚷道。

楚辞皱下眉,却并未阻止:“你去罢,代我好生招待客人。”

“知道啦!”楚澜咧嘴笑,露出满口的白牙,“小蚕,我们出去吧!”

花蚕也回了个温和的笑容:“好,我们同去。”

及至走到舱外,那弹琴的姑娘已然将琴音拔得极高,音色像是登上了某个说不出的极限,细若游丝却清晰无比,让人随着那音屏住了呼吸,脑中那根弦也跟着绷紧,每瞬都好像要断了它似的。

下刻,有洞箫声突兀而起,黄衫的女子自半空徐徐而落,悄然立在白纱女子身后,坐立,抚琴吹箫,两人衣袂飘飞,恍若神仙中人。

箫声饱满浑厚,与琴音相和,个高亢尖细,个低柔婉转,渐渐又将音合在起,变得如同潮涌浪打,层层叠叠连绵不断。

花蚕扶着花戮的手臂,迎风立在船头之上,楚澜在他身畔跳来跳去,抓耳挠腮的,恨不能也去那姑娘们献艺的台子上去才好。

“瑶琴姑娘果然色艺双绝,楚少爷想必很喜欢她罢。”花蚕看清了楚澜视线落在何人身上,不由笑着打趣。

“不是说了么,小蚕叫我名字便好。”楚澜直觉地说反驳花蚕称呼,跟着才回应道,“琴儿姑娘不仅琴艺无人可比,品性也是相当高洁的,听说她面纱下的容貌也……”美如天仙。

他刚要这样说,却生生地将话吞进了肚里。

许是之前在舱里热了,少年早解下皮裘,只着了件翠色长衫,与那白皙的肌肤相映,显其眉目清润、气质卓然。船头风大,吹散了他原本束在脑后的墨色长发,也卷起了束在腰间的宽阔锦带,袍袖飞舞间,现出他尚未长成的纤细身形,他唇边含笑,就仿佛要乘风归去般。

楚澜想说“小蚕你真好看”,可转眼又见着挡在花蚕身侧、冷气袭人的花戮,就硬是把夸赞咽了下去,改成:“小蚕,你头发散开了。”话出口,几乎要咬了自己的舌头。

花蚕也注意到,便将胳膊绕到身后,缕缕慢慢地往回收。他两条手臂细长而白,才举起袖子就滑了下来,暴露在大风中瑟瑟地发抖,努力捋了好几次,也没能把头发收拢,黑袍的青年似乎看不过了,就伸出手,两下把长发捏拢。

楚澜看着这幕,不自觉地说了句:“花大哥对小蚕真好。”

“哥哥待我,从小便是极好的。”花蚕也笑了,自旁边跟来的顾澄晚手里拿过条发带,又极自然地递到花戮手中,“哥哥帮我扎起来罢。”

花戮接过,几下利落地为花蚕挽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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