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抿了抿唇,回他一句:“总督大人太客气了。”
他似乎并不在意我的冷淡,微微一笑道:“请!”
我也不跟他多客套,带头进了驿站。年某心思细密,找了丫鬟领路服侍。聂靖跟我打了招呼,他和瑞霖就在房里待着,有吃的别忘了给他们送点。待我梳洗完毕,换了衣服下楼,李浩和范四似乎已经跟年羹尧杠上了,他们见到我,才暂停了正题。
年羹尧准备了一桌乡野风味招待我们,我喝奶茶他们饮酒。入席后,盘中的野菜、腊肉和菌汤没能勾住李浩和范四的心思,也没动上几筷,就把之前中断的话头又捡起来。年羹尧大概不愿意在有女人的场合讨论公务,锁着眉往我这瞟了好几眼。我便道:“年大人不必顾我,我会招待自己。”
他有些错愕,一瞬尴尬之后,便笑道:“福晋说笑了。不知咸淡还合福晋口味么?”
“很好。年大人是懂真味的人。”我点头回道。光尝这道凉拌刺龙苞,就知道这位总督大人在食物上头很有见地。
他笑称过誉,便转而专心应付李浩他们。
“年大人,西宁存粮不多了。若皇上即命西征,大军粮草便无以为继!”范四道。
李浩索性转向年羹尧,接道:“年大人,靖逆将军遣使,求匀粮二十万担,本来无妨,如今便是要噶什图大人做无米之炊。下官不才,已无别法,恳请总督大人发兵剿贼,收夺被劫之粮!”
范四又道:“绰甲等逆贼若不讨,难保其余有二心者不蠢蠢欲动。劫粮之事,有一就有二三,真要如此,毓覃赔上身家性命事小,耽误了朝廷平藏军机是大啊!”
这两人一路上唇枪舌剑,斗得不亦乐乎,现在倒是配合默契,你一言我一语,把个球踢到了年羹尧身上。虽无一句提到他身为四川总督兼巡抚的失管之过,意思却很明白了。
年羹尧坐直了听着,却丝毫不为所动,看样子也是有备而来。他沉吟道:“年某节制本省兵马,劫粮一事难辞其咎。不过……”听他前面一句,觉得有戏,“不过”两字一出,李浩和范四都打起十万分精神,随时准备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听年总督继续道,“想必两位都见过山内一些藏民村寨吧?这些寨子前临急流,背倚山崖,碉垒坚固,易守难攻。不瞒你们说,年某标下曾剿一个两三百人的村子,一月有余不能进尺寸。最后调来威远炮两门轰击碉卡,并一千绿营兵合围,才得扫平,此役折损将兵五百多人。绰甲虽为小贼,他的几个寨子却记有碉卡百余,领兵民两千人。要打下他并非不可为,但皇上平藏大计甫定,西征箭在弦上,实在不是时机与此等土伯特头人纠缠。”
他说的并非没有道理,但李浩和范四的职责却不是整备兵力,所以虽能理解但仍以己务为重。李浩冷然问:“那军粮一事,只能听之任之?随他们将米粮送去给大策零也管不了么?”
年羹尧一手转着酒盅,回道:“年某将断其出入之道,绝不让他们把粮漏出四川!”
“我倒是还有一法,不知年大人愿不愿听。”我忽然插话,引得他们三人都愕然望来。
年羹尧不以为然的眼神一闪即逝,笑容和煦地道:“福晋请讲,年某洗耳恭听。”
我才不管他是否腹诽,自顾自说:“年大人之前所言甚是,当以大局为重。被劫的粮食要不回来就算了……”
“姐!”李浩急道。
我抬手示意他不要打岔,又续道:“不过,不管是绰甲他们自己吃也好,烂在仓里也罢,绝不能被挪去做了大策零的给养!”
年羹尧坐正了些,我却转而向范四问:“绰甲所在藏羌之地,今年青苗长势如何?”
范四不明就里,但仍回道:“看冬麦孕穗和青稞出苗,至夏末收成应是不错。”
我便对年羹尧笑道:“年大人既拨不出围剿的兵力,不妨往他的庄稼地里泼些桐油点把火,烧干净了收成,土司自顾不暇,大概好收拾许多。”
李浩和范四对望一眼,似乎对我这主意不敢苟同。
年羹尧猛拍桌子,“砰”一声巨响好不吓人,只见他面露喜色,笑道:“妙!这招虽不了治绰甲的本,却可敲山震虎,叫他缩在他那官寨壳里不敢动弹。哼,这老家伙要不安分,他种什么我烧什么!”
虽然年羹尧断其出入通路,可三十万担够那绰甲吃上十年了,饿他不死。不过凑巧那批粮食大都是稻米,恐怕他们也是吃不惯的。想到这,我又有了别的计较,过了今晚再仔细琢磨。
之后李浩范四与年羹尧细议今后的运粮措施,我也懒得听了,支使随侍在侧的丫鬟,把凉拌的羊肚菌、松茸、杨柳菌、青冈柴熏的老腊肉,并土豆糍粑送去给聂靖和瑞霖。
散席前,我还有一件事向年羹尧求证:“年大人公务冗忙,不知缘何能在这小小理县驿站巧遇大人?”
年羹尧笑回道:“前些日子收到大将军宪谕,命年某护卫几位安全。川省民风彪悍,地形人丁复杂,年某恐流匪等打扰福晋清静,故命探马急报几位行踪。今日也并非巧遇,乃年某特于此地等候。”
唉,果然猜得不错!今晚先写封信给十四递去吧。
到成都后,凭印鉴从米行调银一万两(其中五千两需要十天到柜)。叫了瑞霖来,把钱交给他,对他说:“小鬼,愿不愿意跟我合伙做个小买卖?”他点头,然后便望着我等待下文。我继续道:“拿这些银子去收些青稞、莜麦、玉米,绰甲土司肯定喜欢,不妨让他拿稻米来换,三升米换一升青稞,很合算。”
“亏你想得出来!”这话当然不可能出自瑞霖之口,聂靖趴在窗台上享用一盘樱桃。
我懒得理他,对瑞霖道:“哦,对了,再弄些茶饼,他们以后恐怕买不到。”
聂靖吐了核,道:“是发一笔的好机会,不过总督大人和倒了霉的范毓覃不会只坐着呆看吧?”
“土司不会有兴趣跟做了恶人的年羹尧打交道,至于范毓覃,等他知道了看看能不能合作吧。最重要喝到头口汤。”我回答,然后指着瑞霖说,“你帮帮他……顺便,给自己弄些养老钱。”
“嗯,多谢慈悲。”他看来像吮着樱桃杆子,“忘了问,你们怎么分帐?”
我对瑞霖笑道:“五五如何?”
瑞霖露齿而笑,道:“姑姑想我赚钱,我就赚。不过我怕土伯特人不喜欢我们。”
我想了想道:“嗯,别担心,我回西宁给你求个护身符。”
“你真信她?”聂靖跳进屋来,搭着瑞霖的肩问。
瑞霖点头:“姑姑总是不会错的。”
聂靖翻白眼,我夺过他的盛樱桃的盘子道:“别只顾着一个人吃。”捞了一半,剩下的递给瑞霖。
敲门进去,见桌上摊着一张地图,我凑近了看,笑问:“还在研究呢?”
“这回损失惨重,三哥等着赏我板子。”范四抓了抓鼻子,笑道。
觉得他有些可怜,便道:“等秋粮下来,我会让堂哥给个平价。”
“谢涵姐姐。”他学李淑称呼。
我指着地图上从成都西进的路问:“这些地方你都走过吗?”
“嗯。”他禀着烛台,用手指画着路线,“越二郎山,跨大渡河,经打箭炉、理塘、巴塘一线入藏。”
一连串只是地名,但我大概知道这条路有多难走!曾听人说,从青海入藏,基本上一路坦途,从四川入藏,便要涉急流攀高山,凶险异常。不禁对身旁的范四肃然起敬,打仗其实打的是钱粮,范四要保证冲在前面的人不饿肚子,从某种意义上说,他身上的担子不比十四的轻。抬头对他笑道:“明儿就分别了,但愿这仗早些完,我也好看看你们一家三口。”
他低头抚着地图,神色温柔,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他的“淑儿”和幼子,沉默片刻后抬头拱手道:“我回京把漕粮接下来,还要往西宁的。涵姐姐一路保重。哦,对了,回程时不妨走临夏、循化,到尖扎的坎布拉,黄河岸景色十分壮观。”
范四的建议果然精彩,坎布拉的丹霞峰林陡峭险峻,一座座孤立的红色砂砾岩峰,直上直下两三百米,在夕阳下仿若以红土夯实的巨型堡垒群。
我往前一步,想看得更清楚,却被李浩一把扯住,他抱着我的肩往后拉,无奈地道:“姐,你小心些!”
“别紧张,我不是想跳下去。”我拍着他横在我脖子前的胳膊笑道。这些天我硬要赏景耽误了行程,尽管他玩的时候兴致也挺高,毕竟有公务在身,难为他了。
他还不放心,抓着我好一会儿,确保我远离崖边才撒手。
再长旅程也有到头的时候,进了西宁城,竟有种回家的亲切感。天色还早,十四肯定不在府里,左右无事,就想逛街买点新鲜蔬菜配从四川带回来的腊味。
集市里人多,跟李浩走散了(这小子根本不耐烦陪我)。我还价的水准不高,随便买了一袋子准备拎回去。在街上走着,却被一名护军小校拦下来。怎么?买菜也要盘查?我迷惑地看着这个不会超过二十岁的年轻人。只见他左顾右盼,愣是不发话,我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左近有他不少同僚,一个个打手势使眼色,不知在做什么。他憋红了脸,终于道:“多少钱?”
“啊?”我完全摸不着头脑。
“我、我、我想你陪……”他结结巴巴地道,说完还转头看同伴反应。
我恍然领悟,原来他问的度夜资。低头看身上装扮,不禁失笑。以前出来逛街,都是一身光鲜旗装,今天刚回城,还穿着便利的汉女短装,色彩花样不算太素,大概如此抛头露面举止也有失庄重。不过就算这样,也不至于被人当街问价吧?再看那个手都不知道往哪放的年轻人,估摸着这位大概也是被同伴作弄,便玩笑着伸出三根手指,道:“三两。”
“这么贵!”刚才还在街边饼摊假装光顾的“同伴甲”冲上来惊喊。
“好!”没想到那腼腆的孩子竟然一口答应。
我也是一愣,继而笑道:“那走吧。”
他傻呆呆地问:“去、去哪?”
“去我家。”我把袋子交给他拎着,走在前头带路。他没理会身后那些“小朋友们”的呼叫,老实地跟着我。
穿过几条街,直到大将军府门前,他才拉住我急问:“你往哪走?”
“我家啊。”我指了指大门。
“姐!你去哪儿了,害我好找!”李浩忽然跨出门来,生气地质问,看到那年轻人,奇怪地问,“莫德里?你怎么在这?”
“我……”他脸青一阵红一阵。
我打断他道:“他送我回来。”
李浩看了看他,接过他手里的布袋,道:“紧张什么?回去吧。”
“是,李大人。”他转身就要跑。
“等等。”我叫住他,摸出约二三两的一块银子,抛给他,笑道,“喏,三两。”
他接了碎银便落荒而逃。
“姐,你给他银子做什么?”李浩还一个劲追问。
我不胜其烦,打发他道:“谢他帮我提东西。我要洗澡,你也赶快回去收拾收拾自己。”
傅有荣急急忙忙迎出来,一照面我就道:“给我准备洗澡水。”
“刚烧着一锅,是给爷用的。”他回道。
“那正好,先给我放上,接着烧十四的。”我进了内院,招来丫鬟拿干净衣服、香胰子等一干沐浴用具,回头又对傅有荣道,“对了,别跟你们爷说我回来了。我要吓他一吓。”
傅有荣答应着退出去。
不一会儿,洗澡水就放好了,关上房门,把自己沉在澡盆里,真太舒坦了!泡过瘾了起身,到屏风后面套上宽松的袍子,唤人进来把外间的澡盆收拾了。
正梳着头发,便听见十四的声音:“水放热些。”哦,他要蒸桑拿吗?
整理完了头发转去外间,见傅有荣刚为他脱下蟒袍补服。十四背对着我,我接住他剥下的里衣,他却连头也没回。被伺候惯了的人,八成以为是哪个丫鬟。傅有荣瞧我没什么反应,便抱着冠服退了出去。十四跨进澡盆,长长“吁”了口气,便靠在盆壁上养神,我猜这会正闭着眼享受呢。上前掬了捧水浇到他脖子上,他也只是一动不动等着我继续服侍。于是轻轻揉捏他肩膀的肌肉,他似乎十分受用,往后靠了靠,活动了下肩肘。
我可不大满意他的无动于衷,按着他的肩头俯下身,往他的耳朵上轻轻一咬。他这下却像被针扎了似的弹起来,转向我大吼一声:“放肆!”且哗啦啦溅了我一身水。
“放肆?”我往后退了一步,扫落还没渗入衣料里的水珠,抬头看他,不免吓了一大跳。天,他什么时候蓄了这原始人的络腮胡子?幸亏我认得声音!
他的熊熊怒火熄灭得很快,怔愣片刻后便笑逐颜开:“我是说,再放肆些也无妨,嘿。”说着便要从澡盆里起身出来。
“洗干净。”我皱眉道。
他停了爬出来的动作,却向我伸出手。我只好走近去,按他坐下。他拉着我的手,仰头望着我道:“能不能亲我?”
我看着他满是希冀的双眼,笑着低头,在他唇上轻轻印上一吻。
他欢呼一声,放开我,抓起块毛巾就猛往身上搓,在手臂上腿上飞快地擦了个来回,在我阻止前便爬出澡盆。我拿他没辙,只好抖开一旁叠好的棉巾,擦他身上的水。“穿好衣服,先吃饭。”我肚子真饿了。
他脸上被热水蒸出的红气还没褪,轻按住我正抹干他胸膛的手,俯到耳边轻问:“你想不想吃我?”
“老实说,现在想吃羊排多一点。”他身上好像比以前黑了些,一臂环胸问道:“你赤膊晒太阳了?”
“偶尔跟他们练练。”他心不在焉地随口答道,手上则忙着逐粒解开我的衣扣,一提一扯,半湿的睡袍便自然滑落,刚好能淹没脚踝。我们互望着□的彼此,可谁也没因害羞而低头,没办法,不是薄面皮的少年时候了。只是没有遮盖的确有些凉,西宁的夏天不比北京。他伸手在我腰上轻轻一压,我便贴到他身上,正好拿手里的棉巾擦拭他的后背,身体的碰触让心跳渐渐快起来。扔掉棉巾,抚着他的脊线往上,最后索性抱住他的脖子。
“脸晒黑了。”他一手捧我的脸一手滑到我臀部,“身上还是奶油似的。”
“那当然。我又不像你,随便脱衣服。”我回道。有比较才有差距,跟他贴在一起,才觉得自己白。
他低头吮吻我的肩膀,真像在品尝奶酪似的,鼻息拂在我脖子上,挠得心里羽毛刷过似的痒痒。我闭上眼用指尖研究他的肩胛,他身上摸起来挺结实的,肉质也许不比羊排差吧。
他打横抱起我,咬耳朵道:“现在想不想吃?”
我笑着反问:“你说羊排还是你?”
“没得选!”他大步走向里间的炕床,将我轻轻一抛。
我勾手拿过搭在炕头衣架上的皮袄,将自己裹起来,背靠着炕屏缩到角落里。十四不急不忙地爬上来,捞我过去,摩挲我的肩膀,撩起我垂在胸前的长发,捋到耳后,然后半扒开皮袄,吻到我锁骨上。他的胡须刮过皮肤又疼又痒,比身下狐狸毛的摩擦还要难挨,格格笑着捧住他的脸,道:“刮干净胡子再来。”
他抓住我的双手,不依不饶地拿他的毛刷子脸磨我的前胸:“我都做仨月和尚了!”
我扭了一下,往后一缩,笑道:“没有美人送上门来?匪夷所思。”
“吃醋了?”他的手抚着我的大腿向下,直到握住我的脚踝。
“嗯。”我答,“你不希望么?”大概不会高兴看到他兴致勃勃地搂着别的女人吧,不过,现在的他,应该不会……不管以后如何,我们现在在一起,这就足够了。
他深深地望着我,回道:“不希望。”他的手在皮袄下滑行,把我从毛皮包裹里剥出来,半跪在我膝盖之间。我环着他的脖子,视线模糊,细碎低吟,无意识地用右膝磨蹭他的腰际。他托住我的后腰,低头吻我的胸脯,把我的双臂压在炕屏上,将自己极其缓慢地埋入我体内。我闭上眼咬住下唇,只听他伏在我颈窝里哑声道:“我只希望你安心快乐,只想你包容我……只有你,能让我快活。”
我睁开眼,轻喘着问:“你现在快活吗?”
他没有答话,只回以温柔推送。我“呀”地呼出来,挣出双手,抱紧他的背。我不知道此刻他快不快活,但我是快活的。难以抑制的鼻音流泻在枕席间,他的身体充满韧性,我掌心下的肌肉紧绷,且热得发烫。我在他身下,而他在我怀抱中,此刻的结合仿佛便是婚姻定义的印证。
当绚烂的瞬间过去,我无力地贴着炕屏滑下,仰面躺着平复呼吸。十四还压在我身上,我轻轻推他,他从我肩窝里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我,双眼迷蒙:“不要离开我。”
我讶异他为什么在我成为他女儿的母亲九年之后还这样说,却无法拒绝他孩子般的依恋,只能环着他的肩膀安抚:“不会的。”
是他先睡着,可当我一觉醒来,身边的位置却已经空了。迷糊地、饥肠辘辘地穿好衣服,发现守在外间的小丫头还靠在杌子上打瞌睡,也没叫醒她,摸黑出了屋子。去哪呢?噢,先找点吃的。
看月亮的位置,应该很晚了吧,正厅却还灯火通明。我挑起后门帘子的一角,见十四和平逆将军延信分坐客位的两张圈椅。十四下巴光洁,只留下唇上短须,没想到这么快便修过脸了。
延信盯着十四道:“大将军,我到西宁都快半年了,策零还在拉萨逍遥!你说在京里的人会怎么瞧我们?”
十四放下茶盏,回道:“正因为那么多双眼睛就盯着这儿,我们才不能草率行事。还记得色楞和额伦特的教训吗?”
延信冷哼一声,道:“大将军莫不是怕了策零那厮吧!”
------------
以上,零七年四月三十日十点三十二分
------------
十四沉下脸道:“我怕了策零,难道皇上是怕了策妄阿拉布坦么?”延信低头默然。十四便接着道:“策零以六千人马,绕塔里木不毛之地,经叶尔羌、阿里克,越?br/gt;
归路第4部分阅读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