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王夫人正在房里念佛,她心下对薛蟠之事虽急,终比不得自己亲生的骨肉来得痛心,她知这几日不好向薛姨妈提点迎娶日子,故只盘算着宝玉房里的人,不中用的该放出去,妖里妖气的也该撵了,袭人笨笨的,是个好的,只钻到一个心眼里莫过性急了些;那麝月亦好,不多言不多话,伺候也算周到;独晴雯有些骄气,带弄得宝玉整日家淘弄那胭脂膏子,真真气人!
正寻思着,却听外边回道:“宝二爷来了。”王夫人抬头,见宝玉闪身进来,向她请了安,王夫人见他今儿气色不错,忙搂在怀里道:“那新配的丸药,袭人可天天伺候着你吃呢?这大热的天,又跑去哪儿了?仔细伤身。”宝玉道:“适才去找了素日与薛大哥哥交好的朋友,谁知他们竟也帮不上忙,可见这酒肉朋友不做也罢。”
王夫人道:“你呀,倒是个实心的孩子,且别闹腾了,那忠顺王府又岂是好惹的?”宝玉蔫了下来,低头想了半日,方道:“这府里一天空似一天了,二姐姐不回来,三妹妹又住在那府里,四妹妹整日里不是念经就是画画,宝姐姐也极少过来,只我一人转来转去,有何意思?”
王夫人闻听此言,亦是勾起她对府里前途之忧,又见宝玉立时没了精神,忙正色道:“且回吧,仔细瞧你的书,老爷今儿可回家来。”宝玉闻听更是委靡,却是无法,遂告退出了门子。眼见外头园子依是翠竹葱葱、流水淙淙,虽骄阳高照,这宝玉一人却心头千絮,想至黛玉,心口仍是隐隐作痛,她那般仙子样貌,岂是我这般俗人可妄想的?思至迎春,亦是一叹,想至探春,却觉这骨肉兄妹,何故竟不能在一处?这宝玉停停顿顿,竟晃至惜春处来。这正是:叹孤零无人相伴,梦混沌命运使然。
第六十一回(上)参佛道洞察名利,引蝶来玫瑰香露
且说宝玉来至惜春处,惜春正在念经,见他进来,便道:“二哥哥怎地有功夫来我这里?入画,快倒茶来。”宝玉道:“前儿就想着来瞧妹妹,偏薛大哥出了事,又不得闲方没过来。”
惜春闻言却叹道:“自个儿做的祸,恐要累及合族,却不知是谁的罪过了。”宝玉笑道:“四妹妹何出此言?怕是念经念多了,悟道也比我们这些俗人来得快些。”惜春却不理他这话,只瞧着窗外幽幽地说道:“二哥哥,怕是我也在家住不了几天了。”
宝玉大惊,只道:“好妹妹,此话怎讲?”入画将那茶递与宝玉,悄道:“昨儿珍大爷使人来,说要接姑娘过那边住去。”宝玉道:“好好地,过那边作甚?我求老太太去。”惜春忙拉住他,却笑道:“现下府里事多,闹得老太太亦烦,何苦去惹她老人家不痛快?况我自来是那府的人,该去的总归要去。”
宝玉这才收住脚步,想至众姐妹转眼间已离分,如今惜春亦要过那边,虽在一处,却是隔了许多,不由叹道:“四妹妹还是住在这边近便些,你们都走了,于我一人还有什么意思?不若我去求求珍大哥哥。”惜春却冷笑道:“何苦求他?他作弄得已经够了,如今又来招我,自是怕我成了他的累赘罢了。”宝玉闻言虽不解其意,但见惜春之冷冷目光,亦不觉心下一寒,一时,二人相对无言,宝玉坐了会子,亦自去了。
独惜春仍旧拿起适才之经书,自去参悟,入画替她披上外衣,低低地道:“姑娘,何不说与宝二爷?兴许老太太知道了会有转圜。”惜春道:“她老人家年事已高,何苦为我这点子事多操些心,如此倒是我的不孝了。”入画道:“姑娘说的好轻便,终身大事又怎会是一点子事?”
惜春轻放下书,拉着入画道:“瞧你,急什么!多谢你为我操心,只佛家有云,躯壳一具,与了谁家,都是一样的。”入画不由落泪道:“姑娘,说句不敬的话,咱们从小一处,不是姐妹,胜似姐妹,珍大爷若然真把姑娘与了那老侍郎,既是火坑,咱们一处跳去。”
惜春闻言,亦勾起心下所感,搂着她泣道:“旁人只道我冷不多言,其实这些事我又何尝不知?如今府里气势大不如前,爷们儿自是要各寻依靠,如今宝姐姐的哥哥又惹了忠顺府,更是人人自危,大哥哥这一步,怕是未雨绸缪之计。”入画见惜春梨花带雨,今日又说出如此之语,不觉为惜春越发心酸起来。
诸位看官,原是那贾珍早就暗中为保府第名利富贵而打算,如今手里的银子钱少了许多,一颗心思自是动在了自个儿的妹妹身上。他听闻那关侍郎正室新去,正欲续弦,况如今关侍郎正管着内外花销的银库,若然能攀上他,自是有了更大的本钱活动。故这贾珍早就让尤氏巴巴地来求老太太,只说是在家里替贾敬做几番道场,惜春来回过府甚是不便,先接回去住一阵子。贾母听闻自然应承,又夸贾珍仁孝。却不想尤氏身边有一茶水丫头,与入画自来交好,听说了此事便暗暗说了,故才有适才一幕。
第六十一回(下)参佛道洞察名利,引蝶来玫瑰香露
再说北静王府,黛玉兰香探春玉林思林等众人住在一处,越发相得益彰,况又有北国世子进京久居的旨意,众人亦都不再悬心,独探春暗地里思索,不知这北国世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若是同那孙绍祖一般又该如何?想至迎春,这心下亦是一痛,合该使个人去探听一番才好。
探春正端着那玫瑰香露茶发呆,却听得外头一阵笑声,除了兰香还会有谁?起的身来,兰香与黛玉二人早携手进来了。黛玉细细地瞧着探春面色,笑道:“三妹妹精神越发好了,总算把北上的亏空补了回来。”兰香亦道:“林妹妹说的是,等那北国王子一来,探妹妹自是越发荣光焕彩。”
探春啐笑道:“兰姐姐若是一天不取笑我,我倒要念佛了。”说罢就要咯吱兰香,兰香连躲在黛玉身后,只叫:“林妹妹救我!”探春却不追她,站住身笑道:“不过是吓唬你罢了,现下你的身子可是宝贝之极,若然有个三长两短,驸马爷还能轻饶得了我!”一席话说的众人皆笑。
黛玉又道:“好妹妹,你必是也听说了,宝姐姐的哥哥被下了大牢,唉,她必是急坏了,亦不知咱们能帮上些什么。”探春闻言心头一热,拉住她道:“好姐姐,你心地如此仁善,料是宝姐姐亦想不到的。只是听说那薛大哥哥惹的是忠顺府,若是你求世子爷插手,只怕把这府也会搅进去呢。”
兰香亦道:“说的是呢。”忽又扭头笑道:“林妹妹却是白忧心了,依我看,那宝钗颇有些心机,况又有贾府的人协助,必是能救回她哥哥的。”黛玉笑道:“但愿如此。我因想着咱们素日说笑的情分,若她有个什么短缺,又岂能袖手旁观?”说着低头瞅见探春适才喝的玫瑰香露茶,不由赞道:“这是谁的手艺?真真暗香浮动,别有一番风情。若茶能泡至如此境界,亦是难得了。”
探春笑道:“真真林姐姐的好口才。不过是一杯茶罢了。你只捡那新鲜的玫瑰花瓣,使那旧年的雨水加茶冲了,便会得此了。”兰黛二人闻言都道:“倒是你喝得新鲜,从哪儿得来的法子?”探春接着道:“北上时客栈里一位小姐教的,倒亦巧得紧,她来京,我出京,故才有此呢。”黛玉听了叹道:“可见天下万事万物,总逃不过一个命字。”
兰香轻推黛玉道:“我的好妹妹,你就少说些命呀理的。前儿皇后娘娘使人送了些新鲜果子来,现下在我屋里呢,咱们去尝尝。”说着拉着探春与黛玉出门,探春笑道:“好姐姐,可慢些,我们却是不打紧的,只恐你走快了伤身。”黛玉听了嘻嘻而笑,这下换作兰香红脸,只叫嚷着要打探春,却不动步。她又岂会不知这榴花初开的难得?故自有了身子以来,不消别人提点,自己就越发小心起来,思林亦是,对这兰香亦越发不同,虽在朝房里忙得打紧,日日却要早回一会,千询万问,又不知从哪里听来月能补精,故常与兰香携手在月下漫步。这正是:榴花正开喜煞人,夫妻恩爱侯佳音。
第六十二回(上)无罪开释另有因,一家有女岂许双
再说那薛蟠在牢里正委委屈屈地呆着,心下想着这下可完了,自己身败名裂不要紧,妈和妹妹还不知道急成什么样呢,故越发恨那忠顺世子,身上又没带几个钱,连那牢头也收买不了,越发不受人待见。想那一干势利之人,亦使这薛蟠吃了不少苦头。
约莫十来天过去,忽听得将自己无罪释放,薛蟠心下甚喜,自以为妈和妹妹在外使了钱的缘故,故大摇大摆地走去出,回至贾府。薛姨妈因见他瘦了不少,心下疼惜,亦没多说,宝钗亦然,又因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只摆了一席替他接风,竟越发使薛蟠无悔改之意,倒好似应该一般。
诸位看官定会要问,何以这薛蟠遛了一圈竟得全身归来?若说那贾府贾政使的劲儿,倒好似不是,这府已然自身不敢言保,又岂敢却惹忠顺府?故这倒奇了。其实亦是一个巧字使然。原来那日薛宝钗去南安王府拜求,本欲舍下脸面求南安王妃搭救薛蟠,不料却在那府正门口遇上忠顺王妃。南安王妃恰亦出来相送,少不得说一番。
且说那忠顺王妃,原本这些日子各府乱逛,就是想为忠顺世子瞧个可心的人,本看中那贾府三丫头,偏去和亲;如今虽各府的小姐姑娘不少,但或是品貌不佳,或是不够伶俐,真真愁煞她也。倒亦是巧,偏今儿在南安府外遇见这贾府表亲,她细细打听了,这薛宝钗亦出身望族,虽沾了些铜臭气,终是才貌难得,看着也得体大方,若然娶过来,也算是一桩美事。
故这忠顺王妃回去计较了,又打听得这薛宝钗的哥哥薛蟠现下在牢里的前因后果,这才有了打算,叫了忠顺世子来说了一番,把那宝钗说的自是如天仙一般,这忠顺世子一听哪能不心动?区区小厮一命有何足矣!那薛宝钗的美名他亦是听过,与那北府公主不相上下,只听说与那贾宝玉有些瓜葛,倒不知真假。这忠顺王妃一番话将他这心立时撩拨起来,恨不得速速放了那薛蟠,好藉此亲近那宝钗。
这朝廷之事,原本办得也快,不消一日,那忠顺王妃便找个由头将薛姨妈请至府里,又细细提了那日见到宝钗的情景,言里又说那薛蟠之事,薛姨妈自是立时明了忠顺王妃之意,心下立时凉意深深,虽薛蟠之事有了转机,但若要搭进宝钗,岂不痛煞她心?尽管是王府门第,却早听说他们家世子一味好色玩乐,岂不生生委屈了宝丫头?唉,此事弄到现在,终是别无他法,薛姨妈硬着头皮应了下来,心下想着宝钗欲进北府的盘算,终觉这世事无常,人世造化,莫非真真是一场空吗?
第六十二回(下)无罪开释另有因,一家有女岂许双
果不其然,薛姨妈回家将忠顺王妃的话说与宝钗,宝钗亦是心惊,再想不到去趟南安府竟惹出这场是非,自己的亲生哥哥,救与不救全在一念之间,这母女二人泪眼相对,却不多言,半晌,薛姨妈方搂着宝钗泣道:“此事原全怪我,若非非要你进宫参选,现下在江南岂不自在?你亦不会招来这场祸端?”
宝钗默然一会子,方拭干眼泪,劝薛姨妈道:“妈何苦说这?是福是祸,谁又知晓。倒是如今该如何是好?”薛姨妈见宝钗脸色发白,较往日清减不少,想至依她的心性,再大的事亦不会如此,看来这定非她心中所愿了,故越发心酸不已。又想至薛蟠在牢里受苦,越发心痛,只呜呜咽咽的哭,对宝钗之问亦是无言。
宝钗见她妈如此,亦是心酸,万料不到自己一切盘算,竟毁在这与忠顺王妃一面上,再想不到他们府竟为了儿女大事而不惜以薛蟠交易,若然不应,哥哥恐性命不保,若然应了,那心中所想又该如何?真真是思来想去亦是拿不定主意。忽听一小厮来回:“大爷在牢里适才厥过去了,幸得忠顺府手下留情,方无大碍。”
薛姨妈闻听此讯,更是哭得死去活来,直欲去王夫人处,望能靠贾政之力得以周全。却被宝钗拉住,宝钗只定定地看着薛姨妈,凄然道:“妈,若然太太那边有法,我又何苦去走那一遭?也罢也罢!就应了她吧!”说着母女二人相拥而泣,半晌,薛姨妈方使人速速递了讯与忠顺府,又见宝钗愣愣的模样,直劝她好歹王公府第,荣华富贵亦是难得的。
果然明日一早便有人套车将那薛蟠送了回来,虽鼻青脸肿,终却保全了性命。宝钗见此,心下暗叹终亦为薛家保全,却不知这往后他还会惹出什么祸端。故这娘们儿伺候薛蟠吃喝完毕,又请了大夫来看了,这才都歇息下来。薛姨妈欲回屋去,却听宝钗低低说道:“妈且听我说一句呢,咱们既这边应了那府,那太太那边该如何回话?”
薛姨妈这才猛然警醒,想起自己那日已应下王夫人,这真真如何是好?若然得罪了她这位姐姐,亦是不好,况此事乃自身答应在先,若然直直去回了,岂不伤了和气?况自己一家子又寄居在这里,怎么着也有几年的情分,再说若然真有个什么不好,亲戚之间有个照应亦是好的。
宝钗亦是有此所想,她原本亦感念贾母并王夫人对自己家的照料,只此事到了如此地步,亦是不能不顾己身,遂与薛姨妈盘算来盘算去,终开不了这个口,若然假手于忠顺王府,或许会好办一些,这母女二人再想不到,因此一念而酿成一场大祸。这正是:看似无因似有根,是福是祸皆在心。
第六十三回(上)身边人计自有心,陌路人信邀知音
再说王夫人等闻听薛蟠无事,亦是心安,却不知何人有如此大的法力,薛姨妈只回道忠顺府不知何故撤了状子,这才罢了。众人听了亦不往心里去,只觉这薛蟠命大罢了。宝玉闻听薛蟠出来,亦是高兴,特特地请人弄了一席,邀薛蟠并几个友人饮宴。袭人见此,反劝宝玉道:“二爷日后还是离薛大爷远些吧,恐惹上多余的是非!”
宝玉听了却道:“这有个什么,不过亲戚间的情分罢了。”袭人亦是不敢再劝,自那丢玉一事之后,她气焰小了许多,越发藏拙,生怕再被别人挑了是非,心下却看晴雯越发不顺,越觉待到新奶奶进门,恐这姨娘之位亦轮不上自己,只巴望着宝姑娘早些过门,也好借势使上些劲。
且说宝玉自那日见了黛玉与玉林的琴瑟和谐之后,越发觉自己乃一大大的俗人,故这些日子竟渐渐把那颗纠结的心散了开来,心下只想着若她能如此一世,自己内心已足矣!故这宝玉去除心结、想通之后,亦是较之以往越发磊落起来,虽整日里依旧无所事事,却把以往那些哀思叹息丢了大半,除在贾母前说笑尽孝,就是过东府找惜春,欲往北府看探春,又被王夫人连吓带唬,只说圣上有旨不可扰了郡主,这才罢了。
这日,他从贾母处出来,因见这天色清亮,映着那湖面殷殷,对对鸳鸯戏水其上,不由呆住,心下只想,这鸳鸯都有如此自得之乐,怎的这活在世间的凡人会有如此些许烦恼呢?他正发呆,却不承想一阵笑声让他回神。
这宝玉抬头一看,原是宝钗身边的丫头莺儿,正拿着络子与袭人并肩而来,二人说说笑笑,甚是得乐。宝玉亦瞧着她们笑道:“什么好事?说出来我也乐乐!”莺儿见是宝玉,有些讪讪,却仍笑道:“真真二爷什么都想知道,我们女儿家的事,哪好启齿?”宝玉被她顶了一句,却不着恼,只问她:“你们姑娘好些日子不来了,可是家里有什么事绊住了?前儿我请大哥哥席,倒没听说。”
莺儿一顿,方笑道:“让宝二爷惦记了。我们姑娘本想着来的,这几日身上不大好,方罢了。”宝玉关切地道:“可还是那老病?替我捎个话,问候宝姐姐吧,得空我就去瞧她。”莺儿应了,袭人方对宝玉道:“二爷先回去吧,我去取了那新鞋样就来。”宝玉却道:“你们玩你们的,四妹妹说找我有要事呢。”莺儿笑道:“二爷能做什么要事?”说着自顾哧哧笑了,袭人亦笑,手推着宝玉道:“快些去吧,晚上老太太替你备下了新鲜的野兔肉,事办成办不成的,也好早些回来。”
宝玉方笑着去了。独莺儿瞧着袭人心下想道,真真她有如此心思,经过那一档子事,她竟还能如此,亦是难得了。忽想至她们家姑娘要进那忠顺王府,眼下虽瞒着这边,终是瞒不住的,不知这事一旦出来,会是什么样的结果?故这莺儿人虽小,却有些心思,趁着熟便先进来转转,亦不枉往日之交。
第六十三回(下)身边人计自有心,陌路人信邀知音
且不提惜春找宝玉所为何事,只说那兰香近日来害喜颇多,一日呕吐数次,闹得饭也吃不好,王妃整日里变着法儿让她多吃些,黛玉与探春亦不时过来相陪,说说笑笑亦能让兰香舒坦一些。这日三人正坐在那琉凤院里一起品那新送来的梅子,黛玉本吃不得酸,但见兰香与探春吃得甚香,亦不觉拿起一颗,放入嘴中,一时这酸甜之味瞬间传遍,闹得她吐也不是,咽也不是,一双蹙眉越发拧在一起。
兰香与探春见她如此,亦是大笑,探春道:“心窍如比干的林姐姐,今日竟为了一颗梅子,失了公主的仪态,真真难得!”兰香亦道:“好妹妹,敢情你是故作这一出来逗我发笑,如此多谢啦!”一旁的紫鹃忙替黛玉倒了茶水来,黛玉捂着帕子吐了,方啐道:“怪道你们一个公主,一个郡主,竟说出这等俗话来!”
探春起身拉着黛玉道:“好姐姐,倒不是这,我好久没如此开怀一笑,今日借姐姐的便宜,竟觉这心胸开阔了许多。”黛玉拿长指甲点着她前额道:“你呀,真真一张利嘴,素日姑妈常说我巧,依我看哪,这探丫头才是一个巧人呢。”
兰香笑道:“可不正是!她的玫瑰新露茶,我亦是学会了呢,等驸马下朝回来,我是要露一手的。”黛玉故意抚掌叹道:“兰姐姐亲手泡的香茶,也只有大哥哥有此口福了!”说着故意大叹,闹得兰香只要过来拍她。
探春忙扶住兰香道:“兰姐姐,当心身子,万不可大意了才是。”兰香方罢了,只啐黛玉道:“你呀,且别取笑我,只怕玉林今儿过晌回府,亦早悄悄备下了吧。我可是瞧见紫鹃去摘那玫瑰花瓣的。”黛玉闻言面色一红,思至玉林,不觉心下一暖,笑道:“兰姐姐只怕看花了眼,我要那些花瓣可是有大用的。”
三人正说笑着,忽听外头丫头进来回道:“回公主郡主,有一封贾郡主的信,王妃让送进来。”探春疑道:“莫不是二哥哥或四妹妹的信?”一时递了过来,却觉这信芬芳无比,兰香笑道:“瞧瞧,那惜春妹妹竟也开始喜欢这粉香了,连这信上的味道都如此浓厚!”黛玉却蹙眉道:“怕不是四妹妹的。”
探春拆了,三人齐看,竟是一行行秀丽小楷,尚未开看,三人便叹道:“好俊的字!”待仔细瞧来,竟是一首卜算子咏玫瑰词:
忆往昔花开,
涟艳惹人爱;
沁芳飘然沏茗来;
余妹品雪海。
玫瑰赠知音,
手留余香亲;
陌路寞寞逢知己,
万里梦牵魂。
再看落款:沁香主人于京旧宅侯姐佳音。探春笑道:“竟是她吗?如此看来她竟在京住了好些日子了。”黛玉兰香看罢,都笑道:“原是你巧遇的那位玫瑰新露主人,看她这首词,新巧之中透着些功底,亦能知晓这位小姐定然非凡了。”探春道:“她的才貌,倒真真难得,又非中原人士,那通体气派真真有一种说不出的美妙。若说咱们有谁能比得上,倒只有林姐姐了。”黛玉笑拍她道:“你呀,少拿我取笑,快瞧瞧下文,可是邀你花间小酌吗?”探春看罢下文,方笑道:“正是呢,可也奇怪,亦邀了你们二位,如此看来,她亦是知晓这府的。”兰香黛玉亦纷纷称奇,一时三人计较一番,又使人回了王妃,商议着明日赴宴之事。
第六十四回(上)顾礼数北府初计,惊闻讯潇湘欲解
且说黛玉探春等与王妃回了这沁香主人相邀之事,至晚间用膳时,王妃见这三人兴致颇高,又恐这不知底细的人闹出事来,故道:“你们乐意出门逛逛,自是好的,只恐不知那边的底细,多些是非,不若明儿个让思林玉林也去,好歹他们哥两忙活这些日子,也好就此歇息歇息。”
兰香闻听此言笑道:“母亲说的是好,只人家初次相邀,他们兄弟贸然去了定是不好,”黛玉亦笑道:“姑妈且安心
红楼新续之颠倒不平记第1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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