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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随云第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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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随云作者:肉书屋

简随云第7部分阅读

一抖,望过去,发现是那个擦拭象牙筷子的女子正将银筷轻轻地放在玉做的骨碟上。

而那一声极低的碰撞声,扣紧了众人的神经,他们甚至看到那几个笑得甜蜜的黄衣少女都在此时,用春眸扫视着他们。

于是,气氛似寒冬腊月泼出屋外的水,迅速凝滞。

没有人再说话,那些想走的人也都停了动作,短暂的惊慌过后便是死一般的宁静,仿佛怕动一动就会引来那些人的注意,若是一只筷子插过去,眼睛就保不住了。

“你想留个全尸,还是只把脑袋取下来,好方便你的家人供着,天天看到你?”

捏着大汉下颏的少女如黄莺出谷的美妙声音,漫布在店内。

大汉因恐惧而剧烈扭动着身体,却无法逃出少女的钳制。

众人的额际开始冒汗,在想着自己亲眼看到有人杀人后,会不会被同样灭口。

这里离最近的府衙有多远?

官差会不会在此时正巧路过?

少女的另一只手已在缓缓地抬起,纤细优美——

大汉的身子更加扭动的猛烈——

有人已经闭上了眼——

一声轻咳,在此时突兀地传来。

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在这种时候还敢咳出来的人,胆子无疑是很大的,至少比他们都大。而这个人绝不是那些女子中的一个,也不是那个优雅男子发出的。

当望过去时,他们才讶然发觉声音来自墙角。

唐盈也讶然地盯着青衣的她——

是她在轻咳?

第十七章二十一步间

她为何会在此时轻咳?

莫非真是那么巧,她的喉咙偏偏在此时有那么一点不舒服?

唐盈实在意外。

即使那咳声放在先前,会毫无疑问地被掩没在众人的谈话声中,无法让任何人多看一眼,但自从那些古怪的人进入这间店内后,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引人注目。

莫非,青衣的她要管这趟闲事?

依她的性情,可能吗?

唐盈的猜测还未完毕,却见青衣的她飘然立起,桌面上多了一锭银子。

“姑……随云?”

唐盈疑惑。

“你未饱腹,可以继续——”简随云缓缓地开口,眼里似笑、非笑,看她一眼,抬步离开桌前。

唐盈又怔了怔,同时也发现了周围聚焦的目光。

但这一次的聚焦让她很不舒服,比先前那些含着好奇与惊艳的目光要不舒服一千倍、一万倍。

仿佛那些人的眼中,是在看着她们下一刻就会变成死人一般。

唐盈自然不相信自己下一刻会成为死人。

因为她不是他们。

对这些突然出现的来客制造出的恐慌并不真正往心里去,即使对方有高深莫测的武功和出手即伤人的狠酷,让她意外与吃惊,却不会让她害怕。

她是谁?唐家儿女,宁死也不会说个怕字。

何况是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唐家荣誉的唐三小姐?

于是,唐盈随着起身,发现一桌子菜自己几乎没动一筷,肚子还是空的,而在饿肚子与跟上青衣的她之间选择,她自然选择后者。

望了望对面的那锭银子,足够付这笔帐,青衣的她并没有打算让她请客?

略一迟疑,移步跟上——

简随云已向那道门而去,看来果真是要离开这里。

行步间,淡淡清风牵动了凝滞沉闷的空气——

原本似陷在封闭地窑中一般的死寂气息里,因这抹青色添上了微微的“生”意。

她,并没有多看旁人一眼,似乎只是吃饱了便应该上路,这里既不是家,也不是投宿的客栈,自然没有多留的必要。

没有必要留,就不留,在去与留之间,她似乎不受任何的干扰。

唐盈静静地盯着前方的身影,在想,如果不是她在此,叫简随云的女子会连刚刚那句话都不会说,便迳自离开了。

而从她们的座位到门口,是店里最远的一角,整整需要走二十一步。

在唐盈迈出第一步时,她就发现那个始终不动声色的男子睁开了眼——

迈出第二步时,那个男子慵懒的目光缓缓地扫了过来——

第五步时,她发现与那男子同来的所有女子都在看着她们,包括那两个总是直视前方,无视于人的红衣女子。也包括那个扣着大汉的少女,已因此而停顿了挥起的掌势。

当走出第十步时,她的手心又微微地出汗,并且在想,如果这些人果真瞅着她们离开很不顺眼而出手时,自己能抵得住几招?现在虽只有两三层功力,但以对方那伤人于无形的身手,自己就算是以前的自己,又是否能胜得过那些少女中的任何一个?

她相信那些女子不会只有出手的两个是高手,而是个个都有一身同样让人咋舌的功夫。

当走出第十四步时,她发现那个男子的目光里没有任何情绪,一直都在懒懒地扫着青衣的她。而那些女子的视线也仅仅是盯着她们,冰着面孔的依然冰着,甜蜜笑着的依然笑着,没有半分要动的迹象。

当走出第十七步时,她甚至听到了周围屏着呼吸的那些人喉咙中滚动着唾洇,并已想像得到那些人紧攥着的双拳中,手心已经湿透。

唐盈垂下头,微笑——

青衣的她是不欲看到杀人的场面才要离去?

如果那些人没有提到要杀人,应该不会现在起身,至少会等她也填饱肚腹后。

她并没有想过青衣的她会插手这件事,那个大汉即使真要赔出命去,也是咎由自取。

虽然因为色心而搭上条命的惩罚有点重,但不难想像他之前的作恶曾带给多少人麻烦。

关于那个单人单斧劫下第一镖局的事,她也有所耳闻,依照对方的穿着打扮和使用的兵器,还有那使斧的路数,他应该就是那个罗五爷罗昆。

罗昆在江湖上也是出名的角色,因在兄弟姐妹中排行第五而被江湖人称作罗五爷。年幼时就以力大无穷闻名,但性好渔色,传闻中,他便是因为j滛自己的亲妹而被世间不容,要捕到官府时竟然将衙差杀害,奔到龙虎山做了三大王。

那已是二十年前的事,后来似乎是通过了某种关系买通了当地的府衙,找了替身做了替死鬼,致使当年j滛与杀伤的案子成了一桩已了结的陈案,这一点,是江湖中的传闻,无法考证,但今日一看这厮果然好色到无法无天。

并且他身上的命债已是不少。单是劫镖一事就犯下了几十条人命,且不算因失镖,而被拖镖方追究责任,后因抵不过压力而自杀、以死谢天下的老镖头的那条命。

这就是江湖。

有血腥的江湖。

她唐盈不会插手管这趟闲事,而她竟然忘了进食,说到底,自己还是不够饥饿,仅仅是断一顿饭而已,如果三天没吃,应该不会这样失神到忘了填饱肚子?

又笑了笑,抬头看着前面青衣的她就要步出店外了,自己也离那道门越来越近,突然间,她想再看看那个男子,如果这是一场奇遇,也许也是一场偶然的奇遇,不会天天都碰上。

想到这里,望向了那张桌子——

发现那个男子的视线在她望过去时,转向了她。

又是“咚”的一声从心口传来!

唐盈立刻别开眼,这个男子看似无害,却有最大的杀伤力。

他几乎能让所有的人为他而失神,甚至为了得到他的一个目光而惴惴不安。

最不可思议的是,在看到那两个女子的无情与下手之毒时,也无法将那些血腥与残狠与他联系到一起,仿佛那些女子是另外的,而他是他,之间并无联系。

依旧是优雅的干净,干净的优雅。

这样的人,如果成为对手,是十分可怕的。

此时,简随云已出了店外,同之前任何一次留给唐盈的背影一样,舒展自在,春日暖阳罩在她颀长的身上,映衬着那条显得单调的黄土路也有了几分流畅的写意。

而门外投进的阳光,笼亮了店内门槛前的一块地面。唐盈已走进了这团亮,也几乎要跨上那道高高门槛时——

她的全身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要有任何动静,都会做出最灵敏的反应,哪怕现在的她功力未复。

只剩这最后一步了,也是第二十一步!

只要跨过这一步,她们就算离开了这家店。

而那些人,是否会允许她们就这么离去?

在一只脚已经跨出门槛,另一只脚也在抬起的欲动非动中,唐盈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

但这声音让她顿住了足,神情一怔!

第十八章有车来了

唐盈的最后半步欲起未起间,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让她颇为意外的是,在自己全身的每一根神筋都做好了应敌的准备时,听到的声音不是飞扑而来的攻势,也不是带着风声的“暗器”,而是一道纯粹的用口齿吐出的话语。

而她发怔,也不仅仅是因为那句话中的含义,更是因为那道音质在入耳的一刻,带给她一种奇异的感觉——

眼前仿佛看到了一滴圆润的、清亮的凝露,正缓缓地、缓缓地顺着新绿色的长叶,滚落——

滚落的过程,透着优雅,优雅的就像说话的本人站到了面前。

唐盈瞬间确定,是那个始终没有开口男子在说话,但他的声音竟然也如此的有魔力?

是她听过的声音中,第二种无法用语言来描述,却能浸入骨髓的音质。第一种带给她这种影响的,就是前面青衣的她。

两个人,不同的感觉,但同样影响人。

那声音说了些什么?

“三思,你,似乎忘了这是在用膳时——”

语气间是慵懒,慢条斯理,甚至能想象得到说话之人的神情。

唐盈并没有回头,就听到控制着大汉的女孩儿在听了男子的话后急忙回答,“公子,是奴家考虑不周!”

那声音中带了些恐慌,与先前纯粹的甜美有了不同,仿佛那个男子吐一个字,就足以让她们发颤。

而少女的名字叫作三思?

“公子,这等肮脏之人怎可在您用膳时还横在眼前?就算饶他一命,他也不配在公子面前呆着扰了您的心情,奴家这就干净地处理掉他——”话未落,就听到“嗖”的一声,有异响从唐盈的耳侧窜过,伴着一道黑影——

接着就是“噗通”的巨响,还有惨烈的叫声。

在唐盈看过去后,就见到店外的大路上,那个独目冒着血的大汉四仰着倒在那里,摔得似乎很重,而在着地的一刹那间,有骨骼断裂的声音从他的肋间传来。

他显然是被人从窗户里丢出来的。

唐盈瞥了一眼,没有说什么,这样一个人,不值得去搭理,更不值得去帮助。

江湖是什么?

就是强者为王。

“强者”,靠的不仅仅是武功和智慧,但好身手却绝对是缺少不得的。

她唐盈现在自顾不暇,不会去管他,而那些人没杀了他,竟然是因为不屑于杀,怕脏了眼睛,乱了用膳的气氛?

在那个大汉龇牙咧嘴地半爬起来,并手脚并用地爬到不远处的那把巨斧前,一把抡起斧子,狠狠地想要又冲回店里时,她开口了——

“你最应该做的是先去找个大夫,看看你的眼,还有你断了的肋骨。”

说完这句话,她就再也不回头的走了。

那罗昆虽是力大无穷,却是个莽夫,连审时度势都不会,现在还想冲进去,无疑是找死。

但在听到唐盈的话后,怔在了原地,愣了一愣,随即一跺脚,狂吼一声:“我罗昆迟早要报这个仇!”

然后,大踏步向北而去。

他的吼叫很有声势,奔走的速度却很可疑,似乎是怕店中人因这句话而改变了不杀他的原意后再抓他回去?

任何人都看的出,他除非是吃了什么仙丹妙药,突然变得神勇难敌,否则,这一世也休想谈得上报仇。连一个小姑娘的一招都敌不过,拿什么来报?那句话,十之八九是他为了自己的面子撑场子的。

听着远去的脚步声,唐盈笑,笑着笑着不笑了,脸上换上了思索——

店中的那男子到底是什么来路?

是江湖中人?又或者不是?

如果江湖中出现过这样一个人,以他的容貌与排场,还有那几个婢女的身手,早已会名扬天下,为何从来没有听说过?

想到这里,又突然想起一个奇怪的地方,那些人的出现之前有丝竹声相伴,但为何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到奏乐的人儿?还有,前面青衣的她,遇上这样的人物也竟然声色不变,若是对方果真是非常不讲理的,真动起手来,后果会怎样?青衣的她,又到底在想些什么?

唐盈不知道。

但她知道自己在那种气氛中,选择了跟着简随云离开时,就已打定了主意,即使会动手,也要一同面对,共担当。

而现实的结果是,她们很好,毫发无伤地出了那座店,没有人阻拦她们。

她再笑,快走的几步,与青衣的她并行。

脚下的路,在正午时分被晒得颇有暖意,尘土微扬中,直直通向前方,依然看不到尽头一般——

二人不语,默然无声地走了数里路后,“咕咕”的叫声从唐盈的腹部传来,她的脸迅速红了,想找些话题来掩过这种小小的尴尬——

于是,看了看青衣的她,笑着说:“那些人出手极狠厉,江湖中竟然不曾听闻过。”

开口后,发现肚子的叫声被话语声遮去,不再明显了,又瞧瞧延伸到远方的路,照这么走下去的话,最快也得三个时辰才会感到下一个城镇,而那时天色就会入黑。

如果能有一辆马车,再在车厢中摆有几道食物,将是目前最美满的安排。

心中小小的臆想了一下,唐盈很快回归现实,看着青衣的她行在春风中,有几丝发被风拂起,明净的容颜在暖日下找不出任何的粗涩毛孔,宽阔淡然的眉间仿佛凝蕴着清风明月。

即使是在白昼中,也似沐身在朗月下一般,浑身上下流泄着一种明月松间照的静谥与清灵。

“他们的出现,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简随云在此时,缓缓地回应了唐盈的话,唇边又勾起了微微的弧度。

唐盈怔了怔,从盯着那张容颜的迷蒙中清醒,这话何意?

“姑娘,你……知道那些人的来历?”

她问的有些犹疑,心中是不确定。

“嗯——”淡淡的回应,化在了风中——

唐盈满目诧色地盯着青衣的她。

虽然只是一个语音的回复,却是个肯定的答案。

她有些不可思议。论江湖见闻,她唐家有最好的情报探子,几乎搜罗了天下所有的大、小道消息,如果连她唐家也不知道的事,青衣的她知道的可能性并不大。

而她这么想,既是对自家消息来源的自信,也是觉得青衣的她未曾在江湖中露过面,就算有些背景,但看起来如此年青的一个女子,至少不应该比得上她唐家人多势众的耳脉。

但青衣的她却说知道?

发现自己还立在原地,唐盈快走了几步,赶了上去,盯着那张容颜,“姑娘知道他们的来历?那,他们来自——”

问题还未完全出口,青衣的她转过了脸,微微地笑着。

那笑容,仿佛长了翅飞入了路旁,与细柳轻绕,分不清是微风将绿柳婆娑,还是她的笑容让那些青绿生动地舞了起来——

但她似乎看得透一切的眼神,让唐盈的另一个猜测不由的泛起。

“莫非……姑娘原本识得他们?”

平时的唐盈绝不会这样追问,她不是一个多嘴多舌又好奇心强的人,只因那些人在武学上的造诣太过诡异,行事作风又十分乖张,如果真是江湖中人,所有的门派都应该提高警惕。

为了唐家,她想弄个明白。

“从未见过。”简随云的回答简洁明了。

唐盈又怔了怔,回忆那男子初入店中,扫向青衣的她时虽然眼中有一丝波动,却绝不是熟人相遇的波动,而是很多的人看到青衣的她时都会有的诧色。

“那他们——”

仍欲追问,却没有想到青衣的她突然反问了一个让唐盈万万没有料到的问题。

“再见店中食客,你,可还能记得他们的样貌?”那不急不徐的语气并不像在问问题,更似在婉转的拒绝她的追问。

唐盈却并不认为这个反问有那么简单,微怔中,仔细地盯着那张容颜,无法从中瞧出什么。

浓浓地疑惑在心头泛起,她开始认真去想自己如果再见那座野店中的食客时,还能认得出几个?

但想过后,她突然发觉,那些食客的容貌都很平常,平常到换一袭装扮后,再站到她面前时,就会无法辨别。

她从小便是以记忆力极强,善记、聪慧而声名在外的,也正是这种潜质才让她在唐家的后辈中脱颖而出。

莫非这其中带着玄机,有什么深意在里面?否则为何青衣的她会好端端的那么问?

“姑娘的意思是……”

“也许,你很快就会有车坐了——”青衣的她又看向了远方,唇边浅笑不断,说出这句后,不再言语,也没有就唐盈的问题进行回复。

唐盈又怔了怔,青衣的她是想让我唐盈自己去思索、判断,才没有一言点透?

正思念间,便听到有辘辘的车轮声从身后传来,伴着一道清凉的歌声——

有车来了?

而她也许很快就会有车坐了?

第十九章路遇东方谨

唐盈回头望去——

果然有一辆车。

一辆最普通的乌蓬马车。

除了车身宽大外,毫无出众的地方,双辕双骑,正由从东而来的岔路中驶向这条大道,轮边扬起一路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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