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的灯光一瞬间变得暗淡,不一会儿又恢复,几分钟后,床头柜上放着的粉红小物什被一只细白的手取走。
段青许
嗯。
江怡低下去吻这人。
不确定性让她有些迷茫,需要在对方这里寻求安抚,将那些空落都给填满补上,才能安心。
白亮的灯一夜不熄,一直到天亮。
两人抱在一块儿沉沉睡去,谁都没有伸手把灯关掉。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与之对应的亦是一个好的开端,因为在此之后郑云没再有一点反常,那一晚好像只是江怡多想了一般。
不过两人都没放松警惕,平时愈发注意,连周末都不会单独见面,江怡二十年来头一回这么耐得住性子,偶尔偷偷去公寓,但只要放假,都乖乖呆在家里看书,为考研做准备,甚至还提前找到了考研老师。放眼整个英语系,恐怕找不出第二个比她还勤奋的学生。
后半学期过得飞快,时间跟水似的,哗哗哗就流过了。
六月份,高考。
一家三口去一中陪考,给江宁加油鼓劲儿。
江宁不负众望,将高中三年所学发挥得淋漓尽致,七月份轻轻松松被a大建筑系录取,接下来开启了骑行西藏的毕业旅行。
在这一学期里,江怡取得了突飞猛进的进步,一跃冲进班上前三,年级前十,加之上学期的班里第四的好成绩,奖学金肯定稳了。
她自个儿还挺开心的,乐颠颠跟郑云说了。
半年的时间下来,郑云的身体已经恢复完全,早前两个月就回了公司上班,要不是陈于秋拦着,还会再提前一两个月。对于江怡的巨大进步,她没有多的表示,只说:不要急躁,离考研还有一年半,考试成绩代表不了什么,需要补的还有一大堆。
江怡瘪瘪嘴,妈,你好严肃啊。
郑云没说话,兀自忙自己的事情,等上饭桌吃晚饭,忽然说道:江怡,下学期搬到学校外面住吧,到时候我过来照顾你。
话音一落,最吃惊的不是江怡,而是陈于秋,因为这事郑云压根没跟他提前商量过。现今他在总公司,离金铭府都近,而郑云在分公司,本来白天夫妻俩都见不到面,再除去姐弟俩在的时间,也就晚上能有那么几个小时的温情,眼下郑云说要搬去照顾江怡,他既无法理解,又多少有点不舒服。
夫妻两个,做决定之前都不商量下,换作哪一方都是这个感受。
但他还是比较尊重郑云,犹豫片刻放下筷子,问道:在学校住得好好的,搬出去做什么?
江怡一声不吭,怪不得今下午郑云那个样,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她不傻,知道这是郑云的怀疑从未打消过,只是一直没明说而已,让这时候搬出学校,一方面是试探,另一方面也是保障,不管确不确定,先把她跟段青许分开再说。
要是不同意,郑云的疑心会更重。
饭桌上尤其沉默,郑云沉吟半晌,说道:不是要考研吗,在学校不方便,搬出去环境更安静,而且青许这也临近毕业了,天天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又不是一个专业,打扰到人家多不好。
一段话没一句说得通,陈于秋半点不认同,各做各的事,哪里会打扰,大三正是课多的时候,搬出去住太麻烦了,等大四再搬也不迟。
虽然学校内学校外差不了多远,但每天跑来跑去的,确实很麻烦,况且住的是二人寝,又不是四人寝六人寝,环境哪里不安静了,挺适合学习的。
陈于秋搞不懂她的想法,看看江怡,似乎也不愿意。
郑云不多解释,直接问江怡:你觉得怎么样?
江怡后背一僵,不过面上波澜不惊,反问:陈叔叔也要过去?
哪可能的事。
郑云不讲理,陈于秋脑子还是清醒的,搬到a大去陪读意味着以后会有诸多不便,浪费时间精力不说,江怡毕竟是个成年人了,哪有陪大学生读书的道理。
我晚一点跟你妈妈再谈,先不急。他说,把这件事暂且揽下。
江怡都没敢多说什么,闷不吭声的,吃完饭还主动包揽下洗碗的工作。
江宁出去旅游了,家里就他们三个,因为有事要商量,夫妻俩在她洗碗的时候就上楼了。回房间之前,江怡在过道里站了会儿,听到陈于秋正在细声细语地说话,好像是在安慰郑云,但具体说了什么听不清。
她杵在原地,脑子里很乱,胸口鼓胀胀的,憋着一口气不顺畅。
郑云没跟陈于秋讲实话,说不出口,这事在她心里憋了这么久,都快成心结了。
在这段日子里,她冷静地想了很多,也尝试着在网上去了解这个陌生的群体,尝试着交流,甚至去找心理医生做了辅导,但还是无法坦然接受。
其实不用查证,她早都可以肯定了,什么确不确定都是用来蒙蔽自己的,江怡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养了二十年的女儿,如何不了解,这妮子在家里随便抬抬手她都知道要做什么。
仔细想一想,江怡这些年除了江宁,从来没有跟哪个男孩子稍微亲近一点过,别人家的女孩子青春期情窦初开,对男生或腼腆或主动,多多少少都会有点不一样,可江怡没有。初中的时候,有一阵这妮子闹着要到外面一个人住,不想挤宿舍,问为什么又遮遮掩掩答不出来。江怡曾经迂回地讲过,学校里哪个女生特别帅气,跟班上某个女孩子关系十分要好,问她这样是不是很奇怪。
还有许多诸如此类的事,她未曾上心,现今一深想,那些江怡奇奇怪怪的举动和话语,其实都有其原因。
郑云现在的心情十分复杂,半是愧疚半是埋怨,愧疚自己没早早发现,埋怨自己没把江怡教好。她同万千传统家长一样,始终无法平等正确地对待这个,当发现子女有这方面的倾向时,首要的念头不是接受,而是希望能够把孩子扳正,先把两个人分开再说。
理智上这么做不对,但观念上必须这样。
陈于秋叹了口气,不知道她到底为什么要哭,无可奈何抽了张纸给她擦眼泪,缓和着态度劝道:好了好了,哭什么啊,有事不能直接说么,你这么憋着也是难受,你跟我说说,我们一起想办法,行吗?
郑云眼睛都微微肿起来了,忍了这么久,终于能关着门哭一回,眼泪止都止不住。
陈于秋颇无措,都不知道该怎么劝。
她抬手抹了抹泪,说:没事儿
夫妻俩就这么干对着,陈于秋唉了声,圈住她拍了拍,给她冷静的时间。
不出几分钟,江怡敲门,郑云没动,还是他去开的。
江怡站在门口,一眼都没看里面,将牛奶交给陈于秋,说:刚刚给你们热的。
陈于秋接过,往屋里看了眼。
床边坐着的人没了,郑云去了浴室,故意躲着江怡。
第81章安抚
江怡的难受不比郑云少,她无数次设想过可能的情形,但独独不是现在这般,没有摊牌,没有沟通,甚至连发泄都没有,郑云情绪不稳定,似乎不想谈这些。
送了热牛奶,回到自己那屋,在床上翻来覆去心里闷得慌,最后就这么直挺挺躺着看天花板,白亮的灯光很是刺眼。
临睡前,她又出了一次房间门,打算下楼接杯水喝。
夫妻俩房间的灯还亮着,里面传来轻微的说话声,江怡听不清他们在谈些什么,静默地站了会儿,轻手轻脚下楼,再上楼时,亮着的灯已经关了,谈话声也没了。
这个夜晚江怡失眠到凌晨四点多才勉强睡着。
翌日清晨,郑云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过来叫醒她,甚至走之前都没来说一声,反倒是陈于秋过来敲的门,提醒江怡早点起床吃饭。
我跟你妈妈今晚在外面吃,不回来,不用等我们。陈于秋说。
他语气里带着为难,听起来应当还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以为母女俩只是普通的闹别扭,夹在中间做和事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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