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
这是我们学校给社团准备的,只要你递交申请材料,有老师承认,就可以利用这里练习,或者是开小现场。
秦九看着满地的电线点头。
那同学,你还有什么事吗?我们要排练新歌,作为学校文化节的节目
秦九抬头,连忙说:没事,没事你们忙,谢谢然后把门带上走了出去,背后又开始传来音乐的声音,他能听出来,那个贝斯手的solo很稳,至少比老椿强。
他本来想去几个空房间,但是发现门锁了,房间门口贴着各个乐队的名字。他有些恍惚,想到自己的小地下室和spaceoddity的小舞台,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烦闷。
他点燃了一根烟,走了出去。
秦九到202的时候,傅一维正在看书,无框架的眼镜就被随手放到一边。
傅一维办公室不大,三面书架,边边角角还有堆了很多书。书桌却很干净,台灯、电脑、书立,还有保温杯和烟灰缸,秦九笑了一下,真的是朋克养生。
他环顾书架,好多都是原版书,连书名都看不明白,终于有一小块是中文书,他看到了《纯粹理性批判》,作者是康德,他把书取下,翻了翻,没什么兴趣,看向傅一维。
我刚才碰到了一个乐队,名字就叫纯粹理性。
傅一维把书倒过来,揉揉自己的太阳穴,说:主唱是我的学生。
秦九一愣,想起他们说自己是哲学系,还有上次的感谢导师。
那你帮他们写歌了吗?
傅一维站起来,挡住了那小块阳光,他毛衫上的绒毛在阳光下飘动。
我只是给了他们些建议。
秦九笑笑,怪不得都听不懂他们在唱什么。
傅一维挑眉,没说话。
秦九被傅一维拉着去买参考书,他从小学以后就没去过书店,加上卖教辅的地方人挤人,都是带着厚重眼镜的学生或是面色焦急的家长们。秦九就倚在门口,看着远处的傅一维。
他在很认真地和旁边的售货员讨论着,不时还扶一下自己的眼镜。匆匆的人群中,他像是静止了一般,挺直的脊背让他不会受到外界的干扰。翻书的动作很缓慢,似乎被那些于他并不相干的文字或者是题目吸引住了。
他的谨慎让秦九有些倦意,打了个哈欠,在嘴长得最大的时候,傅一维转过身来。
秦九耸耸肩膀。
傅一维把书丢到了后座上,发动汽车,说:我给你选了些基础的练习册,若是想要拿分,必须靠语文和小科。
秦九点点头,他向来对学习没有兴趣,更别说对学习进行安排,他笑着问:晚上我们吃什么?
对了,你政史地哪一科比较好?傅一维没有理会他,继续有关学习的话题。
秦九随口一答:历史吧
傅一维轻笑了一下:正好,我也只有历史还能记得些。
他的笑并没有笑到秦九的心坎里去,秦九知道两人已经不在了一个频道上了。
你刚才说什么?傅一维过了个红灯,突然问。
傅一维回头,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
秦九无奈,说: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秦九来了兴致,我以前经常和乐队一起去的一家小馆子
就去这家吧,你来导航。
秦九看着傅一维地侧脸,抿了抿嘴唇,刚刚的失落又被溢满。
车不一会儿开到了,两人下车,傅一维看着蜀香情的招牌,不自主地皱了皱眉毛。
川菜啊
秦九看着他的神情,小心翼翼地问:你不吃辣吗?
傅一维转头,说:吃,但吃不多。
秦九点点头,因为没考虑到他地需要有些不好意思,记下来以后不会带他来这里了。
二人被穿着一身红的服务员迎入,傅一维打量着这个小店,原木桌椅,不过是上了漆的塑料制品;屋顶挂满了泡沫制品的红辣椒装饰;后厨仅仅只用一个帘子隔开,角落的油渍格外明显。他下意识地抹了下凳子,确定没有油腻感,才入座。
秦九点了个干锅牛蛙,还有两个素菜,然后用方便筷子捅开包裹餐具的所料薄膜,把塑料揉成一圈,丢到旁边。
不一会儿,菜和米饭就上来了,傅一维转身拉开了公文包,拿出个铝制小盒,打开,从里面拿出双筷子。
秦九刚夹的牛蛙掉到了米饭碗里。
傅老师,你也太讲究了秦九讪讪地笑了一下。
傅一维把餐具推到一遍,说:我是个环保主义者,尽量不用一次性餐具。
秦九不语,低头扒了口饭。
吃的差不多了,秦九才发现傅一维根本没有动牛蛙,只吃了一点青菜和豆腐,而且腰板挺直,细嚼慢咽,与整个环境格格不入。
看着自己桌边纷飞的饭粒,和他只动了半碗的米饭,刚才那种失落的感觉又上来了,他知道自己是被迁就的那一方。
他和他是有差距的,来自家庭、知识、教养、审美,甚至是品味,而这种差距似乎在膨胀与发酵,如果哪一天被戳露,一定会是一剂空响炮。
车缓缓向城南驶去,傅一维觉得胃口隐隐作痛,那道千叶豆腐的辣意在他的胃里横冲直闯,他下意识地揉了揉胃,然后说:你今天先回去做一套语文卷子吧。
秦九看着车窗外,点点头。
你做过词,语文应该对你不是什么问题。
秦九想到了上次的他说他写得词像是童谣,又把脸别过去了一点。
对了,你背过课内的那些文言文吗?
秦九把额头贴到冰凉的窗户上,看着窗外逐渐繁华的街景,大脑发空。
秦九?
秦九!傅一维的声音变得低沉。
秦九回头,冷淡地说:没有。
傅一维挑眉,他听出来他情绪的变化,这个小孩总是阴晴不定,像是一个孩子气的小炸弹,如果触碰到了他哪根不该碰的线,就会随时进入倒计时。
但有的时候,这种孩子气却混杂了些邪气,说不上来实什么,总在撩拨他的底线,让他在理智和下坠之间徘徊,他享受这个瞬间。他就像被一只小猫调戏的狮子,他在放纵小猫,直到它忘记自己是一只小猫,它才张嘴把它吃掉。
傅一维换了个话题,你想考哪个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