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妖渊出来,严潼并没有直接回长恨殿,而是带着季珩去了魔域北境传说中的魔域禁地。
但这个禁地并没有什么神秘的传闻。
它成为禁地,只是因为它是妖帝尤灵的练功之地。
尤灵既狠毒又强大,她常去的地方自然而然就打上了妖帝的标签,妖魔勿近。
久而久之,就成了魔域的禁地。
他以为严潼恨尤灵,多少会避着这些带着强烈尤灵气息的事、物,但没想到,严潼带着他走进这片百里密林、瘴气四溢的地方时,连表情都没变一下。
这时候季珩才明白,早在一百年前,严潼和他从静女湖逃出来后,在那个山洞里,严潼说的师尊,我没有娘亲了是什么意思。
严潼重情重义,哪怕再严府七年尤灵不曾给过他一份好颜色,他还是能笑嘻嘻地迎上去叫一声娘亲。
却也恩仇果断。
他得知自己的身世,知道尤灵视他为耻辱。
便也明白了。
从那一刻起,他对娘亲的所有幻想,就全都破灭了。
季珩有些出神地想着,没注意到严潼已经把他带到了一处高楼上。
高楼建在密林之中,高高地耸出树尖儿。从严潼和季珩所站的位置看去,可以看见整片密林。
他听见严潼看着密密匝匝的树梢,淡淡道:那天想劫走宴儿的人,是阎霆。
阎霆?
之前在静女湖时,季珩就怀疑过那些灵气真正的饲主就是阎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但他却没想过想劫走严宴的人也是阎霆。
按理说他该觉得讶然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当严潼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季珩并不觉得惊讶,反而像是
早就知道了这个答案。
可却怎么也想不起到底是在哪里知道的了
他眉心皱着,太阳穴一阵阵地跳,眼前猛然黑了一下,他猝不及防地晃了晃,抬手按了按太阳穴。
严潼迅速伸手稳稳扶住他:怎么了?
季珩摇摇头好了些,心头好似失落了一块的感觉却没有消退下去,但看着严潼担忧的眼神,他还是微微笑了笑,拍拍他的手臂:没事,可能昨日饮了些酒,有些头疼。
严潼半信半疑地看着他,季珩站直了些又接着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看上去确实不像有什么事,严潼大概放心了些:一个月前。顿了顿又接着道:蛇王和鹤王擅长探查,所以宴儿清醒之后,我就让他们去查了。
并没有耗费多少力气。
魔尊阎霆,似乎是有备而来。
他平静地说着这些,没有慌乱,没有恐惧,也没有轻敌的骄傲,只是在淡然地陈述一件事情,眼里一片冷色。
季珩有些发愣。
严潼在他面前从来都是鲜活的,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
这样杀气腾腾,视一切为死物的严潼,对他来说是极其陌生的。
严潼并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继续沉声说了下去: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灭了十大派之后又把主意打到宴儿头上,但是他野心勃勃,在阴沟里的蠕虫一般苟活了一百多年才有了今天的实力,他一定不会甘心继续做一条见不得光的蠕虫。
无论他想带走严宴是什么目的,但最终,他都不会放弃魔域的尊主之位。
他现在躲在暗处不肯出现,但我跟他之间,迟早会有一战。
千年前他败给了尤灵,千年后,我也不会让他动魔域的一庭一殿。
有我在,他就不能伤到宴儿,不能伤到长恨殿的任何人。
他虽平静地说着,眼神却凶狠而危险,盯着密林一处幽暗,手指节捏地咯咯作响。
季珩随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那处幽暗慢慢地散开,又迅速窜到了地面上。
竟如活物般开始移动。
而后四面八方藏在密林幽暗处的活物像是接收到了某种信号,也开始迅速地赛开又在地面重新聚集。
不消片刻,那团幽暗就像一团庞大的,黑压压的云,直直地向严潼和季珩奔来。
季珩微微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
四大妖炼化的魔物。严潼简洁道:阎霆到底有千年道行,我若拼死一战,或许能博个同归于尽的结局。
说到这儿,严潼顿了顿,垂了垂眸,声音低了些:可是师尊,我不想要这样的结局。现在我有你了,宴儿也在我身边。
人间很好,我不想跟恶魔一起下地狱。
季珩看向那一片黑压压的魔物,心头一时五味杂陈。
他算是明白了离开青穹顶时掌门师兄说的童童已经长大了,可以替你分担。你们其中任何一个人,都不能独自扛下去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今的严潼,不仅是他的徒弟,也是魔域的尊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还是当初的严潼,只是不再是那个把自己的心思藏的很深很深,几乎有些小心翼翼的小弟子了。
高楼前面霎时间已经聚集了不少魔物,还有更多的正在从四面八方涌过来。
同时,身后传来了一道鬼铃似的声音:见过尊主,见过仙尊。
严潼和季珩同时回头,就看见了四个面色惨白的瘦削女子齐齐跪在地上。
正是严潼刚刚提到的四大妖。
严潼嗯了声让她们起来说话,四个女子起了身,严潼才问道:最近情况怎么样?
最右侧的那个女子拱了拱手,恭恭敬敬回道:都很顺利,再有一月时间就能破十万之数。
紧挨着她的女子又上前一步,接着道:这些魔兵都可以分化,以一化十,虽不是不死之身,但也足够强大。
她们俩说完,另外两个又一同上前,四人一齐拱手道:吾等定以命为博,护尊主、魔域周全。
一同却是轻声笑了笑:我的周全倒不是不用你们护,有师尊就行了。你们护好宴儿和玄妤就行了。
四大妖:是。
季珩微顿,面目虽还是冷的,耳尖却悄悄飞了红。
两人又在此地滞留了片刻才向长恨殿的方向走去。
风凉晚静,夕阳在季珩侧脸打下温柔的阴影,严潼走在他的左手边,自然而然地牵起季珩的手。
季珩下意识地回握,看了严潼一眼。
严潼笑笑,片刻忽然道:师尊,你刚刚引动第二股灵脉,好像很熟练。
季珩不知他怎么提到这个,只能实话实说:嗯,用过千万次了,自然熟悉。
严潼拉着他的手一紧,也没停下来,只是微微垂了眸,慢慢道:强行修炼第二股灵脉,一定很痛吧?
原来是在心疼他吗?
季珩心头微暖,捏了捏严潼虎口的软肉,轻声道:修炼一道本就逆天而行,哪样都痛苦,那些也算不得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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