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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威胁听起来十分不切实际,但陶颂眸色沉沉,喻识竟然当真生出些许害怕。

他依然有几分不怕死的胆子,几分正经几分玩笑:怎么可能?你不会

你再说一次让我走的话,你看我会不会。陶颂目光深深,还有几分阴沉。

第一剑修活了两辈子,第一次觉得被别人的威胁吓到了。

喻识立刻端正了心思,这话提不得了。他收拾了思绪,而后道:那呃

他对此处地牢深浅一无所知,也说不出让陶颂留下的话。

陶颂顿了顿,又平复了语气:你不肯走,是还有别的打算么?曲桑谷的地牢里有东西?

喻识将许愫的情状草草说了一遭儿,陶颂皱了皱眉,瞧了一圈房间内的布置,拉起了喻识。

他试探性地挪动了床下几处,敲敲打打,石板做的床榻一滑,缓缓打开了,露出一条通往下头的石阶。

里头黑洞洞的,甚为吓人。

喻识瞧了一眼:这地方还挺慎人。

又问陶颂:你怎么知道这里能打开?

陶颂瞧了瞧喻识,心道,这人果然是一点也不记得了。

他也习惯了,便解释:有些门户,地牢内会把刑讯之处放在底下,进牢房带人下去就行,牢房内必有通道。

陶颂笑笑:这爬上爬下的布置,并不怎么常见,我偶然见过。方才我过来见都是牢室,才想起来的。

喻识并未多想,探查了一会儿,见下面毫无动静,捏了个明目诀,便与陶颂下去了。

第66章甬道其一

出乎意料地,此处很干净,没有什么刑讯室常见的血迹泥水。

与上头的牢室一样,这里应该很久都没有人来过了。

这一方屋子静得诡异非常,喻识仔细凝神听了听,觉察到了一股潺潺水声。

难怪总有凉意,这下头可能有潭水。陶颂也听到了。

喻识扫视了一周,发现了一处隐蔽的剑痕。

这痕迹很浅,与石壁上的纹理几乎融为一体,但瞧得出来,剑势锋利,痕迹很新。

喻识立刻想到了许愫。

许愫或许来过这里,就在近几天,或者就在刚才。

有剑痕在先,喻识很容易便破开了此处难以察觉的遮掩。禁制一破,他眼前突然一亮,继而恢复如常,身前现出一条长长的甬道。

这原来还设了连通阵法,破开结界禁制,便是某一处隐秘所在的入口。

这条甬道十分幽长,一眼望过去,深不见底。甬道上壁每隔几步,便并排坠着两颗鲛珠,光华纯净,圆润天成,每一颗皆世所罕见。

喻识突然有些紧张。

他清醒地意识到,他即将接触一个古老的种族,一个从归墟而来,自上古绵延至今,潜藏着无数秘辛,鲜为人知的种族。

他很有可能,会在这里,得知苍海玉中的那个秘密。

那个尚渊想要的东西,他真正的死因。

喻识手心里隐隐沁出些汗,随即一个温和有力的手握住了他。

陶颂对他笑笑,略带安抚:剑修,我们进去看看?

喻识瞧着他澄澈的眼眸,心底渐渐漫上些浅浅的暖意,有安心,还有点依赖。

他上辈子,大约经常给别人这种依靠感。

但鲜少有人给过他。

喻识上辈子顶着个厉害名声,一直活在众人仰慕,艳羡,嫉恨的目光里,所到之处,永远和别人隔着一层。

喻识突然明白了他为什么觉得陶颂不一样。

陶颂看他的目光,从来没有隔着那一层。

那样坦坦荡荡的情愫,比初升的新月还要干净。

喻识心中深深浅浅,却又不知怎么地,猛然于此时想起了陶颂那个死了的心上人。

他有几分克制不住地去联想,陶颂喜欢那人之时,也是如此么?

那夜临安城老伙计有句话,在他脑子里定定地出现:人没了是难办一些。

喻识心底爬上酸酸涩涩的小情绪。

连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认,他这不自在,真是来得过于不合时宜。

陶颂自然瞧不出他心思飘了百八十里地远:剑修,你怎么了?

喻识听见这个称呼,心里陡然一滞,脑子里的话脱口而出:你也喊过其他人剑修么?

陶颂一愣。

甬道里连风都没有,喻识突然听见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尴尬得脸都红了。

他心头缠着密密麻麻的不自在,却在这个时候,手被握紧了三分。

陶颂眼眸清澈,一字一句:没有,我只喊过你一个人。

喻识一怔,这真挚的语气更让他窘迫了,整张脸都烧了起来。

他飞快地躲开陶颂的眼神,抽出来手:没有就没有,我瞎问一句。你喊过又有什么,也没什么关系。

陶颂靠近他一步,又重新过去握住他的手,勾起嘴角笑笑:剑修,我也喊过别人的话,真的没关系么?

喻识蓦然有些心堵,微微蹙眉:你不是说你没有吗?

话方落地,喻识便察觉其中意味。

这次连耳根都红了,想解释都不知道如何描补。

陶颂心底乐开了花,面上只稍稍勾起嘴角,语气甚为认真:我没有,真的,我只喊过你一个人。我从来都没骗过你。

嗯除了临安城那次,我从来都没骗过你。

喻识整个人都烧起来了,只能支支吾吾地把这话敷衍应付过去。

陶颂拉着他:那现在能进去看看了么?

喻识一番心思乱七八糟,此时却又记起那老伙计的后半句话:反正左右人都没了,你也不用怕什么了。

喻识心中突然铺上一层理直气壮。

虽然他都不知道他理直什么,又气壮什么。

陶颂又拉了拉他:剑修,我陪你进去。

喻识平复了一腔胡思乱想,定了定心,与陶颂一道走了进去。

甬道十分长,没有风,也没有其他气息。喻识随手敲着雕满繁复花纹的石壁,也并不是空的。

陶颂收回神识,对他摇了摇头:只有一条路,但太深了,我探查不全。

没有禁制,没有符阵,也没有尽头。

除了越来越清晰的水声,喻识什么也感受不到。

头顶的鲛珠光华汇聚,连成一片幽芒深邃的光,仿佛无边无垠的天际银河,又仿佛无声无息的深海沧澜。

陶颂拉着他走了一会儿,顿了下,突然弯了眉眼。

他转过头对喻识笑笑,眉眼间染上几分不可明说的欢喜:剑修,我好像在《天机卷》中见到过这个布置。

喻识便有几分警醒。

陶颂握紧了他的手:前面,应当是鲛人的宗祠。

他顿了下,才又看向喻识,眉眼弯弯:鲛人一族新婚前夜,要前去宗祠,拜见先祖。

十步双珠,取了成双的寓意,这条甬道,就是专给成婚新人用的那条。你看石壁上的花纹,赤为凤,青为鸾。

陶颂抬手摸了一下纹样,又对他笑笑,声音低沉,这是鸾凤和鸣,天作之合的意思。

如果不是喻识也想起了《天机卷》中的记载,他一定会觉得此时陶颂是胡诌的。

喻识刚平复的心情,又滚烫起来。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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