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子头也不抬:无用功。
一言,听得他心里愈发不安。佛子既然扬言要杀他,那此处定是暗暗正在发生什么,只是他还没发觉罢了。于是他立于星辰之中,开始审视四周。
身上没有任何伤口,空气里也没有任何毒物,脚下是璀璨的虚空,四周也是星辰环绕。佛子的身形只是一道虚影,看来这座神阵惟有他一人。
他神念一转,瞬身百里,发现了此阵的边界。边界如一条细缝,摸上去能割出极细的血痕。他沿着边界一路行走,发现此阵的阵型是长方形,长约二百九十七里,宽约二百一十里。
这个比例,让他略有所悟,瞬身又回到佛子身边。
佛子依然静静端着天书,他走到佛子身后,凑头去看
哈,果然!他眼睛一亮,恍然道,我并不是身处阵法,而是身处你的天书。
只见佛子翻看的那页书上,正是浩瀚星海。其中有一白衣少年置身中央,低头不知在瞧什么。不过与那宽广的星海相比,少年就如沧海一粟。
少年再抬头,头顶是浓墨的虚空。
好你个佛子,竟在书外监视我?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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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界主懵逼记录
对于他的发现,佛子不置可否。五指在天书上轻轻一拂,浩瀚星辰顿时如落雨,无数星子坠落,划下淡蓝的弧纹。
他一怔,眼看流星飒飒,没来由的不安。
自困于阵中到现在,唯一变的就是星辰。陆陆续续不断有星子坠落,刚开始他还不以为意,如今却生了疑虑佛子将他困于阵中,总不能是请他看流星雨吧?
这星辰一定有问题。
于是他试着去触摸星子。星子泛着冷光,摸上去并无实体,却与神魂有奇异的感应。他略有所悟,分出神念扫视,然神念一出,星子竟是欢欣鼓舞地主动附上来。凉凉的触感与神魂相通,他浑身一震。
别别是个陷阱?
念头只存在一瞬,下一秒,一小段画面就涌入识海。
画面是白天,场景是苏城的捉鬼铺。那是他与无名开的第一家铺子,运营多年。画面就在铺子里,一桌两椅,他与无名坐在方椅上,小柳双规规矩矩跪于堂前递茶:拜见师尊。
他接过茶盏,抹过茶盖,茶香袅袅而起,是庐山云雾。
他笑:师尊听着生疏,乖,叫师父。
小柳双立马改口:师父。
哎。他高高兴兴应了,喝茶,认徒。
画面到此为止,神念脱离,一切恢复正常。原来这颗星子承载的竟是一小段关于他的记录。
他一时惊奇,对着星子左看右看:这是什么?
本来他也不指望佛子回答,但话问出口,佛子居然应道:此为星轨,过去未来,你一切痕迹皆在星轨之中。
他:咦,你不是要杀我么?怎么还好心提示我?
佛子垂眸,又不理他了。
他自觉无趣,打算再看看其他星子。然微光一闪,方才看过的星子倏然坠落,留下一道不起眼的光痕。
他一愣,第一反应是可惜。
本来还想再看看徒弟小时候的乖巧样,可惜。
接着,第二反应是疑惑。
不对,他在可惜什么?方才那颗星子难道记录了什么重要事?
他挠着脑袋半晌,竟回忆不出方才画面的半分细节。似乎自己忘了什么,似乎又不重要。不过这只是一道小涟漪,很快他就将这小小疑惑抛之脑后,开始探查其余星子。
不出所料,其余星子也承载着关于他的记录。有长有短,皆是不同人与他的不同交集。
他听见茶馆酒肆有人议论他的天衍观:天衍观究竟有何神奇,竟收了如此多门徒?
他也听见观中布道弟子对百姓说:我们观主身负神通,心怀苍生。
他还听到一些嘲讽之词:呔,天衍观主要是神仙,怎的还一副垂垂老相?仙人不都是鹤发童颜?他一把年纪出来坑蒙拐骗,偏偏那些不读书的还信,呵呵
此话一出,有人反驳:休得侮辱观主!
大大小小的星子记录了许多类似记录,左邻右舍的,达官贵族的,门下弟子的,以及其他势力的褒贬不一,各说其词。对此,他还算从容淡定,只道人间常态莫不如此。
然而再探知一枚星子,画面一转,这次的记录竟然是不老渊。
星轨包罗万象,他在世间留下的一切痕迹都尽诸于此,所以看见不老渊的记录也并不意外。
渊中一如既往冷冷清清,除了水边的小身影,再无他人。渊壁上刻着他的私密日记,密密麻麻一堆,想是写了几百年,已初具规模。
他俯身,见年幼的自己正趴在地上两眼望天,突然想起曾经确有很长一段日子呆在渊底。渊中无岁月,无生机,他只好像个木头一样观日出日落,仰头望着渊外,期待有一片叶子或一粒雪花飘进来。
那时候他在想什么?
不记得了。
他下意识望向渊壁,却见神文写就的日记似乎变短,有一部分被人悄无声息地抹去。他心中生疑,赶紧凑前去看,却见壁上神文正逐渐消失,速度很快。
某年某月神文温习:纵横字分定字与不定字,定字用于压缩,不定字用于入画。
很快被抹去。
哎,刚才被抹去的是什么?他一怔。
再某年某日,命此渊为不老渊,自取名为亦尘。
又被抹去。
嗯,刚才被抹去的是名字名字是什么来着?他又一怔,竟想不起这座深渊的名字。再一转念,竟连自己的名字也忘了。
他他自己叫什么来着?!
心里咯噔一声,细小的恐慌终于从脚底窜上后背。
再慌忙去看。
某年某日,父亲生病,流出来的血白到透明。
被抹去。
他,他刚才又看到了什么?
某年某日,渊底找到一枚石子,光滑圆润,有暗色花纹。
抹去。
可恶,他又不记得了!神文一旦抹去,他自己也会忘记!
意识到这点,全身寒意上涌,心脏仿佛被恐惧扼住,差点喘不上气。他连忙稳住心神,纵横剑出鞘,手中清光如电,欲将被抹去的文字重新刻于渊壁。
然而长剑在手,下一秒他又困惑了。
方才被抹去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