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流光的消息?程彦中开门见山地问。
于怀恩点头应是,将李流光写给程彦中的信递了过去。
程彦中对李流光的关心不似作伪,顾不得返回小楼,当下便拆开信飞快看了起来。只是当他看到信中内容,神色不免有些疑惑:硫酸、硝酸、盐酸?他叠好信,略一思索便吩咐程奇去协会仓库将李流光需要的酸各购入二十斤带回来,随后示意于怀恩入内他有事要问。
程奇利索地转身去买酸,程彦中往回走了几步突然道:听说你前段时日去过安北,你给我讲讲流光在安北的事吧。
他竖耳倾听,于怀恩详细将工坊、玻璃、水泥等讲了一遍。见程彦中不置可否,略一斟酌又大概提了提李流光同圣域术士的冲突。冲突的详情他并不清楚,但结果却是知道的如今圣域术士范世杰正带着范敏堂在李流光的工坊做事。
当于怀恩说道这里时,程彦中的额头跳了跳,低声道:胡闹!
他却是一阵后怕。李流光初生牛犊不怕虎,竟然胆敢截杀术士。如今侥幸胜了还好,万一败了落在对方手中,可曾想过会有什么后果。
流光可是加入了圣域?程彦中猜测道。
于怀恩想到安北传回的情报,干脆道:据某所知,不曾加入。
那你去安北,可曾见过流光的老师?
于怀恩摇摇头:不曾。
流光既无加入圣域,又不曾跟在老师身边,那他是靠的什么截杀的范世杰?如今范世杰落入他的手中,他完全可以带着范世杰返回长安,还留在安北做什么?
前一个问题于怀恩犹豫了下什么也没说,后一个问题不知为何不过脑子般冒出了一句:留在安北大约是看郭凤虏可怜。
程彦中:
身为协会术士,紧靠着大唐权利中心,又是出自顶级贵族程家,程彦中自不是范世杰那种两耳不闻圣域外的术士,郭凤虏是谁他还是听过的。当然更听过郭凤虏同于怀恩之间的恩怨过往。不过他也无意深究于怀恩这句话的意图,只微微皱眉沉吟起来。
程彦中自小离家,跟程家同辈的几个兄弟并不怎么亲近,唯独疼爱最小的妹妹程宛如。程宛如当初嫁入晋国公府,程彦中也是亲自相看过李周书的。本以为有程家、有他在,程宛如必是一世顺遂。谁料李流光一出生便是傻子,程宛如更是多年只有李流光一个孩子。
这些年程彦中没少为着李流光的病想办法,最后更是放弃晋升三级术士,将积分拿出为李流光兑换了一份圣水。他本打算亲自前往晋阳一趟,却不想有事耽搁,这一耽搁就遇到了回鹘入侵,将晋国公一家撵回了长安,唯独李流光一人困在了安北。
最初程彦中不知李流光同家人失散,只以为小妹一家人俱在一起。直到程宛如赶到长安,他才惊闻李流光早早陷于回鹘,生死不知。若非碍于协会同圣域之间的协议无法轻举妄动,程彦中早已亲自动身前往了安北。好在于怀恩前段时日传回李流光平安的消息,程彦中才替小妹松了一口气。但现在他意识到,这口气松的有点太早了。
我打算去趟安北。程彦中很快拿定主意,之前碍于协会同圣域之间的协议无法前行,但现在安北已有一个圣域术士,以拜访范世杰的名义去,圣域也说不出什么。他看向于怀恩,我听闻沈五郎也被困在了安北,你回去问问圣人可需要我把他带回来?
圣域?于怀恩提醒道。
程彦中不以为意:无碍。
于怀恩眼角跳了跳,猜到程彦中大概是想把李流光带回长安。他不敢说李流光同沈倾墨形影不离,一个若回来,另一个肯定也要回来,遂含糊地应了声。
程彦中斜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淡有种莫名的意味:沈五郎是绮娘留下的孩子,这次回来若是沈五郎愿意,让他拜到我的门下吧。
随着这句话落,于怀恩蓦地看向程彦中,目光冷厉如刀:绮娘的遗愿,不希望五郎同协会扯上关系。
程彦中不置可否,却也不再提这件事。
第122章工坊
远在安北的李流光尚不知过段时日会有一个大惊喜等着他。
当日范世杰向他推荐曹聪术士,李流光从善如流给曹聪术士写了一份信。转念想到他在皇家术士协会还有一个舅舅,随手又写了一封。反正一封信也是寄,两封信也是寄,他将这件事托给沈倾墨,便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了工坊。
从工坊建立到现在将近四个月,已有了后世大型实验室连带着附属工厂的雏形。最初李流光建立工坊,为的不过是住的舒服一点。水泥、玻璃,都是基于此的产物。然就像1+1=2一样,以水泥和玻璃为基础,石砖、水银镜、火药越来越多的产品出现在工坊,工坊的规模也随之越来越大,发展可称得上一句日新月异。但任何事的发展都不可能一帆风顺,工坊也是如此。李流光此时就面临着工坊发展最大的桎梏缺人。
过去的四个月内,工坊已从霍林河及云中城陆陆续续招揽了三百多名工匠,可依然有种捉襟见肘,无时无刻都在缺人的感觉。
小郎君,工坊姚济求见。
这日上午,姚济求见李流光时,李流光正给远在云中城的郭凤虏写信。让郭凤虏从云中城再招一批人过来。
听到姚济来了,李流光放下写了一半的信,吩咐让姚济进来。
虽是做了管事,姚济和前几日见得也没什么区别,依然恭恭敬敬地给李流光行过礼,垂首安静地立于座下。从他的角度看去,李流光半边身子被桌几挡住,只能看到绣着银丝暗纹的衣摆和脚下的牛皮短靴。
姚济似看的入神,脑海不禁想到小郎君好像不喜欢穿术士法袍,平日多穿便服。
术士法袍是他从工坊那名术士学徒口中得知的。大约是因着甘油的缘故,那名一向高傲的术士学徒居然罕见地寻他搭话,问起澡皂生产的诸多细节。若是放在过去,以他的身份,他哪有什么资格跟一名高高在上的术士大人说话,必然是惶恐不安,有什么说什么。但他如今是小郎君的人,范敏堂不过小郎君的手下败将,他可不能丢了小郎君的脸。
再者他记得小郎君上次说过甘油有大用,既是如此,他更要替小郎君保守秘密,不能随便告知旁人甘油的事。他学着那名术士学徒平日倨傲的样子,冷淡地表示这是工坊机密,恕他无可奉告,把对方气了个半死。说话时他强抑着发抖,脑海闪过诸多术士的传说,担心对方一怒之下杀了他。但结果表明他赌赢了,对方只是气的跳脚,却什么都不敢做。
那一刻,姚济突然有种明悟在霍林河,在工坊,他和范敏堂是平等的。他不需要以战战兢兢的心态面对范敏堂。他有种莫名的笃定,或许在小郎君的眼中,他跟范敏堂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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