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伟道:我本想去找顾将军,既然你来了,咱们就书房内详谈罢,恰有一事,要与你商议。
桓玄只好又拉着谢珝来到了兄长的书房。
桓伟道:敬道可还记得,刘氏帐下有一大将,曾来南郡给珝公子贺过寿的,名为刘裕的?
桓玄见兄长提起了刘牢之,怕谢珝心中不快,便看看他的面色,见毫无异状,才道:记得,那人臂力非凡,一人便可举起作为寿礼的顶盖,真是名不虚传。
桓伟道:此人本是市井之流,曾扬言在西山徒手杀过大蛇,后来到刘氏帐下供职,只是在击退孙恩时,才崭露头角。
桓玄道:看面相,此人与刘氏年纪不相上下,却只是个参军。
桓伟道:仲文曾说,此人龙行虎步,相貌不凡,并不是久居人下之臣,若不是那刘氏以赤面著称,二人骈行,并不能分出哪位是将军,哪位是臣下。
童儿道:此人不能留。
一时间,屋内寂静如斯,落针可闻,三个大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露出了惊异之色。
童儿接着道:气度非凡之人,本就有命格过高之势,若是留下此人,怕是后患无穷,斩杀刘氏之时,同时除了罢。
桓伟当即惊的说不出话来,桓玄倒是习惯了这孩子口出异语,便安慰兄长道:这童儿,一般不开口,开口不一般,兄长见谅。
桓伟大笑道:没有想到,这世外高人,竟然如此年轻啊!真是不可小觑。
桓玄这才发现,童儿近来个头见长,不知不觉间追上了谢珝,远远看去两人身高体态极为相像。
便打趣他道:哎呦,小豆丁,长高了?
童儿不遑多让,道:果然还是肘子妙趣无穷。
桓玄想到封尚常常念叨的何以解忧唯有肘子便笑着道:怎么,想念子彧了?
童儿终于不再开口了,桓玄志得意满,以为终于在话头上,压过了这小东西,可是他看向谢珝的面色时,却自觉失口。因为,谢珝的面色有些难看,甚至向他皱了皱眉。
桓伟不明所以,道:也不知封子彧是否接到了心心念念的妙音娘子,真是人不风流枉少年,我是比不了你们了。
桓玄道:兄长也要寻个红颜知己不成,我要给你告诉嫂嫂。
于是殿内又发出了欢愉的笑声,之前的不快一扫而空。
桓玄安顿好谢珝,便与兄长一道去了刘牢之在城外驻扎的大营。当初刘牢之与司马元显合攻新安,后来又听闻刘敬宣被封尚救走了,便正好依托这三角夹击之势,反戈一击,三军大寨未动,武器的矛头却换了个方向,自古也没谁了。
再见刘牢之,桓玄热络非常,比见了桓伟还要眉开眼笑。看得他的兄长,汗毛倒竖,又想到,谢珝的生辰宴距离他二人相见,泯恩仇已然过去了一月有余,难怪亲弟弟对这刘氏恨的牙根都痒痒,神情如此诡异。
刘牢之这次不如在南郡时那样嚣张跋扈,知道自己像桓玄抛出橄榄枝,又想投靠朝廷,做公主的女婿之事,已经暴露无遗,还害得独子落入虎口,最终还是仰仗眼前这位,才保得儿子安全。于是,便毕恭毕敬的接待了桓玄。
桓玄也不想多耽搁时辰,毕竟还约了谢珝共同用晚膳,便开门见山的道:敬道已安排贵公子在义兴等待将军,不知将军何时启程啊?
刘牢之道:多谢桓公相助,犬子才留得条小命,如今局势必然,刘某全凭桓公定夺。
桓玄笑的很灿烂,道:将军过谦了,敬道自然听从将军安排,怎能喧宾夺主。
刘牢之马上起身,插手施礼道:我刘氏全族,愿听桓公调遣,日后攻城夺寨,我愿为桓公马前卒,誓死听从指挥,为桓氏天下,尽绵薄之力。
桓玄仰天一笑,站起来握住刘牢之的手,道:将军深知我心,他日若桓玄能够君临天下,那么将军必然要领这头一等功,荣华当与将军共分啊!
刘牢之也笑了起来,回握桓玄之手,道:仰仗桓公洪福。也荣耀我刘氏门楣。
桓玄道:将军之名,定载入史册,传扬后世。
刘牢之立刻单膝跪地,道:我今日起誓,愿毕生跟随桓公,若有二心,天地可诛。
桓玄连忙搀扶刘牢之起身,道:将军这是何必呢?快快请起。
刘牢之起身,便叫人取来战图,并分析道:如今建康孤立无援,我兵可分为两路,合围京城,一队走芜湖,一队走京口,两军汇合之时,便是桓公立业之期啊!
桓玄心中默默赞许刘牢之也是一位用兵的奇才,与顾恺之将军所言如出一辙,便暗暗觉得,此人确实不可留。
桓玄道:将军妙计啊,既然如此,你我就兵分两路,我自带一队人马走芜湖,将军与我之兄长一同走京口,如何?
刘牢之以为桓玄必定要拦截自己从义兴接过儿子,走京口之路,没有想到,他竟然如此痛快,便定夺了路线,心中不禁有些感触。
便道:桓公真乃深明大义,这样安排,是有意让我接回不肖子,刘某感激涕零。
桓玄道:将军言重了,我深知心尖之人身处水深火热的感受,怕是将军之心,早已不在这新安城了。
刘牢之道:桓公睿智,故而道坚请求火速出兵。
桓玄道:既然如此,听从将军安排。
刘牢之道:我帐下兵士,早已做好启程安排,明日便可,不知桓公如何打算。
桓玄道:好。那我便让兄长帅部随将军明日启程。
刘牢之看向桓伟,道:有桓将军领兵,道坚便可以忙里偷闲了。
于是三人又相视而笑,一派安定祥和。
桓伟走出刘氏大帐,便与桓玄道:这刘牢之可是真心?
桓玄道:各怀鬼胎罢了。
桓伟道:他竟然立下重誓,不怕苍天有眼么?
桓玄道:习武之人,只相信自己的拳头,怎会相信神佛,怕是他自来就是人挡杀人,佛挡弑佛罢。
桓伟笑着道:那他这条誓言便不够狠毒了。
桓玄道:那兄长以为,刘牢之所发誓言,何为最为凶狠。
桓伟道:定然是断子绝孙之类的。
桓玄笑道:那怕是他日夜所忧,断然不敢以此发誓的。
桓伟更加开怀了,笑道:不过,他最怕的,还是要来了。
桓玄收起笑意,道:陶姜先生如何安排的?
桓伟道:自然是等刘牢之从义兴动身之后,战局稳固之时,便假意放刘敬宣前去建康追寻父亲,实则安排人手在途中截杀,斩草除根啊!
桓玄道:陶姜先生妙计啊!只是马上要启程进京了,陶先生不知准备的如何了。
桓伟道:敬道是否看出,陶姜先生近来似有不足之症。
桓玄道:我只是粗略看了看他的起色还好,只是面容甚为憔悴。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