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我再找找。许安笙对护士礼貌地笑了笑,然后掏出手机,给陈巧打电话。
陈巧接得很快。
许安笙深吸了一口气,说:行止从医院里跑了。
陈巧一愣,很快郑重地问道:怎么回事?
许安笙三言两语,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末了道:我现在去墓园看看,麻烦你想办法查一查她行踪。
陈巧应下,说:好。
顿了顿,陈巧又说:你该带着她一起去的,你们已经是这种关系了。
许安笙苦笑着说:是啊。
可她们过不去这个坎,无论是许安笙,还是陈行止。
挂断电话之后,许安笙独自前往墓园。
在这种情况下,陈行止都要去祭拜母亲。对于陈行止来说,母亲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许安笙内心稍有苦涩,但在找到陈行止之前,她没有时间伤春悲秋。她掐了一下大腿,提了提神。
许安笙冒着雨赶到墓园的时候,管理员正坐在办公室里悠闲地喝茶。
许安笙一身戾气地敲响办公室,管理员稍有惊讶,说:许小姐。
许国强给墓园捐了很多钱,再加上每年这一天都会在墓碑前伫立,所以管理员都已经认识许国强和许安笙了。
许安笙说:除了我和我爸之外,今天还有谁来过?
她语速很快,眼角似乎带着火气,在这个湿润的雨天显得非比寻常。
管理员心里一个咯噔,随即回想起什么,说:还有一名身穿病服的女士,她大概一个小时前过来的。
许安笙忽地抬高音量,说:她不在墓碑前!她现在在哪里!
来找管理员之前,她已经去墓碑前看过了。墓碑前多了一束紫色的鸢尾花,她知道那是陈行止带来的。
没有人会带着鸢尾花祭拜亡者,除非那个人知道她母亲生前最爱鸢尾花。
许国强再爱妻子,也终究是忙碌的商人,无暇顾及生活细节。他每一年都带着马蹄莲或者白百合,一方面是因为这些花适合祭拜,另一方面是因为亡妻在他心里纯洁无暇,一如当初。
但陈行止会送鸢尾花。
陈行止爱妈妈,以妈妈喜欢的方式爱妈妈。
管理员被吼得一哆嗦。
许安笙回过神来,说:抱歉,我没控制好情绪。
管理员摇摇头,并不在意,回忆道:那名女士,好像是同许先生一起离开了。他们一直在交谈,看起来认识。
许安笙一愣。交谈?陈行止和许国强会聊什么?
许安笙再也顾不得什么,直接掏出手机,拨通了许国强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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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全世界范围内都还没有找到更有效的治疗方案,美国所谓的医疗水平领先,也只意味着更好的看护水平?陈行止正经危坐,语气非常平静,说:我了解了,谢谢卫教授。
大体来说,就是这样。卫秉洋看着面前的女人,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
陈行止太镇定,也太冷漠了。许国强告诉卫秉洋她就是陈行止的时候,卫秉洋几乎不敢相信。
据说陈行止病入膏肓,时日无多。面前这个女人虽然看得出身体孱弱,但眉眼之间没有将死之人的颓唐,反而只有一片淡然。
淡然得像是那不是她的病痛,也不是她的生命一般。
卫秉洋忍不住说:如果再早一点
面对每个病人,卫秉洋都会觉得惋惜。如果自己能够再早一点研究出成果,那么是不是能多救一个人?
面对陈行止,这种惋惜之情好像更浓一些。
陈行止摇摇头,说:没有如果。
即使有一次如果的机会,陈行止也一定不会浪费在这里。
卫秉洋犹豫了一会儿,说:根据我的研究成果,意大利刚刚成立了一个项目,目前正在招收志愿者。治疗方法较为激进,或许会有效果,或许没有。如果你想活下来,或许可以试一试。
卫秉洋有些怀疑,陈行止究竟想不想活下来?
陈行止点点头,说:这个信息我已经了解过了。您认为我有多大的机会呢,卫教授?
卫秉洋顿了顿,实话实话:比起传统治疗方案,多一倍的存活率,多百分之五十的风险。
陈行止又说:那么,我更想咨询另外一个问题。
你说。对方语气很郑重,卫秉洋更加专注。
陈行止说:这个病有可能遗传给我的小孩吗?
不会,卫秉洋摇了摇头,随即反应过来什么,问:您怀孕了?
我的身体状态,足够支撑我做一次取卵手术吗?陈行止态度认真,卫秉洋只在期末划重点时的学生脸上见过这种神情。
卫秉洋反应过来了。他愣了愣,说:不建议这样做。取卵手术对身体伤害很大,之后恐怕接受不了激进的新疗法了。
陈行止不依不饶,确认道:那么常规治疗呢?
卫秉洋说:也会受影响。
陈行止竟然笑起来了:我和孩子只能二选一,对不对?
卫秉洋说:这种选择没必要
陈行止打断了他,说:反正我也没多长时间可活。去做小白鼠,也不过是把痛苦的人生再延长些。
卫秉洋张了张嘴,随即看到面前的女人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
虽然是笑着的,但疲惫的姿态却比之前更甚。
卫秉洋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说:祝你好。
也说不出别的祝福语了。
陈行止点点头,说:好。
陈行止走出卫秉洋的办公室时,正好听见许国强在打电话。
许国强语气生硬又焦躁,说:我带她来干什么?!我告诉她真相!她活不了多久!
光听这声音,陈行止就知道对面是许安笙。
陈行止说:电话给我。
许国强回头看见陈行止,眼神复杂。让将死之人听见这样的话,哪怕许国强恨陈行止,也仍然觉得于心不忍。
许国强把手机递给陈行止。
陈行止语气平淡地说:安笙。
许安笙安静了一秒钟,随即愈发歇斯底里。
行止,是他逼你跟他走的对不对?!你还会回到我身边,对不对?!你不要听他瞎说,我已经跟妈妈说过了,她不会怪你的!她希望你幸福,也希望我幸福现在我们两个人都幸福了,她不会怪我们的她不会怪我们的
陈行止说:他是你爸爸,你不该这样臆测他。
陈行止的语气又恢复到以前了,那种长辈对晚辈的包容和教育。
许安笙没来由觉得心慌:许国强到底对陈行止说了什么?他拿妈妈当令箭了吗?他唤起陈行止对妈妈的爱了吗?
陈行止说:你爸爸带我见了卫秉洋教授,现在我对我的病情有了更直观的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