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半晌寂静无声,转头一看,果然人已经又走了。
刘副将挣扎的爬起来,躲他远了点,下手轻点啊将军!
没用劲儿。韩将宗道,太轻了好假。
他身着乌色深衣,衣角的蝙蝠纹透着哑光色,衣缘上绣着八宝流苏纹路,袖口卷到小臂中央,露出结实的肌肉。
既显年轻,又显精壮。
刘副将反手搓了搓被打的后背,嘶
他爬上土坡望了望远去的马车,又望了望正午挂在头顶上的太阳,眉头皱的比昨日更高了。
韩将宗席地而坐,揪了一段枯草咬在嘴里。
刘副将跑到他身边,蹲在地上犹如一只狗熊缩成一团,这回必然看到了,我保证。
韩将宗拉了拉领口透气,从包袱中掏出水壶来灌了几口水。
刘副将歇了一会儿,差点将下巴摸秃:这计划不成啊将军,再有两天银子就够数了,到时候少爷不出来,咱们也没法制造偶遇,要不要再想想别的办法?
韩将宗不语,将水壶递给他。
刘副将接过没有喝,斜眼打量着他,悄悄凑上去:懈劲儿啦?
俩人背靠在大树干上并肩坐着,韩将宗仰头望着半灰不蓝的天,说:明天你别来了。
刘副将:别灰心啊,明天后天还有两天时间呢,要坚持,水滴才能石头穿。
韩将宗没有灰心,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觉得他见到你在,不好意思过来找我。
刘副将:?
韩将宗呸一声吐掉枯草:明天我自己来,我就不信他还忍得住。
晚间,骆家吃过晚饭,江天鬼影一般溜进了骆家大门。
他一路直冲,跑到了骆深房间,痛心疾首喊了一声:深哥!
骆深看他头发凌乱神色慌张,吓了一跳:怎么了?
那个什么鬼孙子副将,拉着我要吃要喝,一天下来花了百十两银子!江天边找地方躲边哭诉:我爷爷揪着我好一顿骂,我还以为到了头,那个孙副将晚上又去我家,明说要钱。
要什么钱?骆深问。
果然,江天委屈道:要救命的钱!他说韩将军救了我一条命,那这命就是将军的了,江家若是想赎人,要花钱。
多少钱?
果然,江天说:五万两!
骆深:
刚给了好几万,又要钱,哪拿的出来啊!江天继续哭:可那孙副将说,若是真没钱,今天又怎么会吃喝玩乐出手阔绰,可见还是家底丰厚。
他恨恨咬着牙,活像把人咬在了齿间,要吃要喝的是他,抓着我出手阔绰的也是他,横竖他有理!他们主仆都是一样的从钱眼儿里爬不出来的货,上梁不正下梁歪!
门边轻轻响了几声,外头有人禀告:少爷,迎风阁的孙副将来了,问有没有见到江家二少爷。
骆深看了看躲在桌子底下的江天二少爷。
江天猛地摇头,眼睛祈求的看着他。
骆深清了清嗓子,回道:没看到。
外头消了声。
片刻后,江天从桌底下爬出来,拍了拍衣衫,我今天就在你这里睡了。
骆深本在等韩将宗来找他,就算不为着缺口的银子,也该过问一下现银筹集情况,可等了一天也没等来人。
你在这儿藏着吧。他站起身来,寻到斗篷披在身上,细长手指拉着带子打了一个扣儿,我去牡丹楼看看。
江天眼巴巴看着他:今天有节目吗?
骆深:有吧。
什么有吧,你去干嘛啊?江天皱着眉问。
骆深没打算去牡丹楼,寻了个借口随口一说,不想他刨根究底,只好想了想今天的节目:有个会弹胡琴的,今天露面挂牌子。
这个少见啊!江天立刻来了兴趣:我同你一起去。
骆深:
江天站在一旁见他不动,伸手往前推了推他,走啊?
骆深不好再说要去迎风阁,只好点了点他,若是被人撞个正着,你可别埋怨我没有救你。
走吧走吧走吧。江天催着,兴高采烈同他一道出了门。
牡丹楼已经开场了。
胡琴悠扬比竹笛小调略有情致,再加上富有异域风情的演奏者,两厢衬托之下,琴技的好坏倒成了次要方面。
胡女大胆而热烈,朝着在场每一个客人扭动自己柔软的腰。
江天歪着头看了一会儿,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这个厉害。
骆深扔了两块随身带的元宝下去,脚下不停,问道:喜欢吗?
不不不,江天连连摇头:降不住降不住。
骆深嗤笑一声,自顾走在前头,朝着三楼正中央的雅间走去。
这间乃是他专用的,晚上不管他在不在都会摆好吃食暖酒,以备他突然到来。
他站在门口没有望到小四的身影,正待要进去,小四却提着茶壶从里头出来了。
您到啦?他脸上带着憨直的笑,见到骆深一点不见吃惊:将军已经在里头等您了。
骆深:?
小四要走,骆深伸手出去食指中指一并,夹着他肩上衣裳将人提溜了回来:韩将军在里头吗?
小四疑惑而懵懂的说:对呀,您不是约了他今天在这里谈事情吗?
什么时候的事?
我怎么不知道?
骆深张了张嘴,又将话咽了回去。
他两指剪刀似的一张,撒开小四的衣服清了清嗓子:去吧。
小四仍旧懵然站在一旁看着他,眼中的单纯与迷茫叫人不忍直视。
骆深斜眼扫他一眼,小四浑身紧了紧,连忙提着茶壶跑了。
客间两端漆红的圆柱平滑整齐,顶上瓜柱和金梁两端转角处精巧的坐斗撑着双栱双斗,俱是精致紧密的连托造型。
坐斗旁延伸出一个金色角钉来,拴着两层门帘,一层是搁视线的厚织锦,透气不透风,外头覆着一层装饰用的轻薄水光纱,影影绰绰雾里看花一般,轻柔漂亮。
此刻两层门帘尽垂,严严实实的挡住了外头视线。
骆深站在一会儿,无声的深吸一口气,一把撩开了纱帘。
里头韩将宗跟声音一顿,双目如箭看来。
骆深直身同他对视一眼,温和不愠道:将军来这里怎么也不说一声,我好找人好好伺候着。
韩将宗看着他,笔直剑眉微扬,极不明显的朝上挑了挑。
坐在一旁的孙家成同另一旁的刘副将对视一眼,立刻明白了来人是谁。
他很懂的站起身来,热情的招呼道:少爷来了,快快请坐。
韩将宗扫他一眼,孙家成露出一个交给我了的表情来,哎唷!他热络喊了一声,站起身朝着骆深身后走过去:江老弟!
江天看到他就头皮发麻,接连后退几步。
萍水相逢,这就是缘分啊!孙家成一把揽住他脖子,夹着人望外走去,走走走,晚上又想带着兄弟涨点什么见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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