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普通地一起生活,然后不知不觉头发变白,驼了背弯了腰,看不清对方的皱纹,再然后的某一天,一前一后闭上眼睛陷入长眠,一起抵达了永远。
思莱一边煮粥一边发呆,直到身后的热量靠过来拥住他。
发烧中的人好像脑袋都比平时重了好几斤,周南俞的头抵着他的肩,思莱的毛衣是低领的,很快挨不住那片滚烫的吐息。
马上就好,你去躺着吧,等下我端给你。
周南俞没动。
思莱心里软成一片。
周南俞回家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过,但是他的每一个举动都藏着话,藏着细细密密的爱意和不舍。思莱被他从后抱着,竟然从一个生病的人那里汲取了无限的热量和安全。
他差点脱口而出那句还没说出的回答:
我也爱你,比你能想象的更爱你。
我们复合吧。
可是不应该是现在现在跟在交往也没什么区别。思莱本来想等一个更浪漫的,更有意义的场合,至少应该要在周南俞完全清醒的时候说!
他挣脱出那个暖烘烘的怀抱,倒了杯热水勒令他喝完,然后把人推回房间,躺下盖好被子。
床头灯的光线是暖橙色的,照的周南俞的眉眼也没有那么锋利了。思莱在他额头上放好湿毛巾,然后望着他,轻轻叹了口气。
心情不好或者压力大都会让抵抗力下降。不知道他的影响算好算坏,反正周南俞一直扛着一股压力,他能感觉到。
明天的工作的推迟了吗?
下午去。
如果到明天下午还没退烧呢?
周南俞顿了顿,言简意赅地概括:空降的任务是一个top杂志的封面图,原先预定的影帝因为交通事故伤到手臂,打了石膏不能再拍。主编是陈简的朋友,上次LFS去了现场,对周南俞印象不错,便卖了个人情给她。
陈简打给周景,两人快速决定了让周南俞上,机会难得,她甚至没问周南俞一句。本来时间就很紧张,他已经往后拖了一天。
所以,没事。
演艺圈好像是这样,很多人带病上阵,不知道做了什么就会让人觉得有摆架子的嫌疑。而且周南俞这种一看就特别喜欢逞强。
思莱不买账。
Coral?
他哼了一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发过去一条睡了吗?贴着面膜看手机的陈简秒回,于是他直接打过去。
约我吃饭?巧了,明天就有空。
不巧,我没空。周南生病了,明天的拍摄能再推迟一天吗?
陈简哎哟了一声。
我给你问问。你这,早点说啊。
再早点还在飞机上呢。思莱趴着床头,坐在地板上不想动,他也很累了。
半晌后,陈简带来回复:不行。老巍档期满了,只有今天明天能拍,下一次有空要到一周后了,等不了这么久。
大牌杂志大牌摄影师面前,周南俞没得选。他安静地看着思莱,早就知道这个结果。
你这给人找的什么破杂志,谁要拍谁倒霉。
听思莱悻悻地嘀咕,陈简在电话那头狂笑。
不是,你这又玩的哪出啊,和好了?我还以为你还要再作几个月呢。
思莱把电话挂了,和周南俞无言地对视。
我去拿粥。
思莱也饿了,他和周南俞一起分完了半锅蔬菜粥,大脑的血液都往胃部涌去,随即而来的就是倦意。他让周南俞吃了退烧药,再添满热水,把碗筷塞进洗碗机,然后站在客厅中央想了半天他还可以做什么。
好像能做的都做了。
陈简又发来消息,提议明天一起去拍摄现场聊聊。她还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同场有他认识的人在拍内页,问及她又不说是谁。
认识的人楚笑飞?北河?
思莱没劲猜测了。十二点半,他站在周南俞床边,犹犹豫豫还没开口,周南俞眯着眼睛,准确无误地抓住了他的手。
别走了。
哦。
思莱立刻就想钻进他被窝。
可是不行,从飞机上下来思莱不能允许自己不洗澡。他快速拆了行李箱拿出衣服,然后踏进浴室,用周南俞的牙膏洁面乳洗发水沐浴露,让自己身上充满跟对方一样的味道之后,关了灯,轻手轻脚躺到他身边。
枕头在
没事,我不用枕头。
以前他们一起睡的时候,思莱早上醒来,头基本上就没在枕头上过。要么是缩进被子里,要么他枕着周南俞。
而彼时的温度没有现在的灼人。思莱贴着周南俞,冬日里房间的暖气充足,身边的人也是热源,让他一点也不觉得冷。而且渴求已久的身体就在手边,躁动不安的因子在他的血液里跃动,他有点想
想什么也不行。身边的人突然坐起身,空气灌进被子里,思莱一愣,见周南俞打开衣柜门,从里面翻了个枕头出来。
他把它往思莱怀里一丢。
好好睡觉。
周南俞会粘人果然是幻觉。
周南俞背对着他躺下,床够大,棉被够宽,他们中间还隔了有半米。思莱望着他的背影,小声开口道:
刚刚拿衣服,我也差点弄错了箱子。
你说两年前,刚到威尼斯的时候你也在发烧。如果不是你不够清醒,你没有拿错箱子,我们是不是就不会认识了?
周南俞没回答。思莱默了两秒,也觉得自己问了个无聊的问题。
反正他和他的奇迹,不想要隔着这么远。
他往周南俞的方向挪动了一些,再消灭一半空隙。
黑暗中,他静静地感受着他,整个人,全部温度,风格,气质,沉默时没有说出口的话无论作为设计师还是画师,他闭上眼睛就要有一个分毫不差的周南俞,他不借用尺子就知道最适合他的衣服是什么样。
在他的眼睛里,他永远是最佳模特。
这个永远,一定是存在的。
一片黑色中突然点亮了一束光,热量膨胀,火焰升起,从中吐出红玫瑰的花瓣,如烟花在夜空绽放。
思莱的心脏狂跳。
他知道他拿什么去CFDC参赛了。
如果换做任何一个夜晚,他一定已经跳起来画图,任何灵感都来之不易,且稍纵即逝。但是他不能起来,他不愿吵到周南俞。
他只能拿出手机匆匆画了一个大概,写了些备注,祈祷明早自己别忘了。
再看已经睡着的周南俞,思莱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他忍不住伸出指尖,隔着分毫距离,在他的后背画了几笔。
指尖不小心真的碰到他,一点点触碰,很烫。
憋死我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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