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玫一怔,想起丈夫说她父母都去世了,一时间有些怜悯,就摸了摸她的脑袋:好了,喝果汁吧。
郁绵轻轻点了点头,咬了咬吸管。
一顿饭吃的很安静。
裴松溪最先离席。
郁绵忍不住又看她一眼,正好遇见她回头,有些心虚的收回目光,就听见她跟张阿姨说:天冷了,把桌上的果汁都撤了。
丁玫怔了怔,看着小姑娘杯子里全然没有下降的果汁,看来是不喜欢喝。她有些不满的撇了撇嘴,这小姑,管的真宽。
裴松溪上楼去看奶奶。
周如云身体不好,一般用餐都是有专人送上去,她在四楼的房间里,很少出门。
她敲门进去时,老人刚刚摘下老花眼镜,放下手中的报纸,对她一招手,神情慈爱:月月,家里来客人了?
裴松溪神色稍缓,过去坐在床边:父亲从外面带回来一个小女孩,说是朋友的孩子,小孩父母已经离世。
是要借住在家里几天?
不是,听他的意思,说是就养在家里了。
周如云听到这话也愣了愣:小姑娘家里没人了?
裴松溪淡淡点了点头。
老人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造孽啊。
儿子心狠手黑,她一直都知道,可这么小的孩子他怎么都不放过呢。
裴松溪沉默着拍了拍她的手掌,从房间走出去,下楼叫住许忠:许叔,她是哪家的小孩?
管家赔了个笑,有几分油盐不进的意思:小姐,这个我不太清楚,只知道郁绵小姐的父母是先生的朋友。
裴松溪冷冷的看着他,从他身边走过,知道从他嘴里问不出实话。
客厅里,张阿姨正在给郁绵梳头发,给她扎了个可爱的小丸子,笑着问她:喜欢吗?
小孩坐在高高的凳子上,轻轻晃着腿,忍不住露出一点笑意,摸了摸头顶的发卷,怯生生的点了点头,终于开口:喜欢。
她的愉悦只维持了一秒。
裴松溪缓步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声线清泠,对父亲说:送她回去。
郁绵从凳子上跳起来,悄悄握住书包落下来的肩带,小小的脑袋慢慢低了下去。
她默默想她可能不太喜欢我。
第2章02
裴天成被她几次质问惹的有点恼火,眉心蹙起,不悦的看着她:松溪,你很闲吗?这么一点小事,你非要盯着不放?
裴松溪神色平淡的与他对视,毫不避让,眼神中满是诘问之意。
裴天成不耐的摆了摆手,不愿再多说,负手走了出去。
裴松溪轻轻舒了一口气,她转过身,看着郁绵。
小姑娘在不远处,纤细的脖颈微微垂下,像一只柔美的白鸽,白皙脆弱,无枝可依。
她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一双冷清的眉眼慢慢对上她的眼眸:你还记得家在哪里吗?
郁绵没想到她会离自己这么近,有点紧张的后退一步,可大概是不用再仰视她的缘故,她没那么紧张了,说的很慢:不记得了。
裴松溪凝视着她片刻,才轻轻摇了摇头,站了起来,没再说话,走了。
郁绵看着她的背影发呆。
她可能不太喜欢她但她似乎感觉得到,她不是坏人。
张阿姨过来摸了摸她的头发:走吧,郁小姐,你的房间在三楼。
郁绵点点头,跟着她上楼,书包摇摇晃晃,她的脚步有点笨拙,可她没要大人来牵她。
周如云身体不好,住在四楼,裴天成和裴林茂一家住在二楼,因为裴松溪怕吵,她独自住在三楼。现在只有三楼还有空房,郁绵的房间就安排在这里。
张阿姨温声提醒郁绵:大小姐喜欢安静,你在这里乖乖的,不要吵,好不好?
郁绵仰起头看她,嗓音清澈稚嫩:绵绵知道的。
新的房间大而空旷,她站在门口,有点害怕,可又无人可说,只能鼓起勇气踏进去。
每走一步,都要对自己说一句:绵绵不是胆小鬼。
张阿姨看出小孩的胆怯,也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可她事情多,也顾不上她:你在房间玩,我要去忙了。大小姐不喜欢佣人上三楼,你自己洗澡睡觉可以吗?
郁绵安静的点了点头。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洗澡。
可是可是这里不是她的家,也没有她的亲人,他们好像都不太喜欢她。
张阿姨看她这么乖,也多了点怜惜,摸了摸她的头发,又叮嘱了几句,就离开了。
郁绵爬上床,把她揉乱的头发理好,将书包里的东西倒出来,里面放着两本崭新的童话书、蓝色文具盒、电话手表、水杯,还有一盒橙子味的水果糖。
警察叔叔说,这是在车祸现场找到的书包,应该是她的。
郁绵盘着腿,小脚丫在被子上蹬了蹬,把童话书翻开,里面很新,只有扉页上写着一行字宝贝女儿,生日快乐!
那是大人的字,字迹清隽优美。
是爸爸呢,还是妈妈呢?
可是她想不起他们什么样子了她对他们唯一的印象,是一只粗糙的大手,牵着她走了好久很久。
她把书放回书包里,剥了一颗橙子糖,清新甘甜的味道在口腔内绽开。
她关了灯,掀开小被子躺下,很快就睡着了。
郁绵在裴家留了下来。
她人小小的一只,很少说话,坐在饭桌上也只吃一点点,存在感弱极了。
可裴松溪却总能注意到她。
因为她一直坐在她身边,可能是因为张阿姨第一次加的椅子在她旁边,或者或者更像是她本能的更靠近她,而不是别人。
周如云也见过这个小孩。
她一向温和慈爱,是喜欢郁绵的,可她常年身体不好,怕自己身上的病气染上小孩身上,也不敢跟她过于亲近。她既劝不动儿子,也只能叮嘱裴天成:你既然把孩子带回家养,就要多点责任心。
裴天成看着财经杂志,有点心不在焉的敷衍:张阿姨在照顾她。
这个话题就此跳过。
事实上,张阿姨是裴家的老人了,在家里忙上忙下,比管家还要忙上几分,实在没多少时间来照看郁绵。
丁玫也笑着说:奶奶,之远不也是放养着长大的吗,您也别太担心。
这么几天过去,她还是在怀疑,这小丫头是丈夫的私生女,心里觉得她可怜,只要长辈对这个小孩关心一点,她对她的态度就好不起来。
老人长长叹了口气,摆了摆手,上楼了。
郁绵在楼梯口,听着他们的对话,又听到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立刻跑回自己的房间,将门轻轻的关上了。
她靠着房门,默默垂下了眼眸。
房间里空空荡荡,只有一张大床。
微风习习,窗帘摇动,光影摇曳。
她该去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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