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见她皱了眉头,似乎有点慌了,结结巴巴的说了句什么,又很快跑了。
郁绵摇摇头。
她想起最近在电视上看到的新闻,讲的是校园暴力,她总感觉最近班上似乎也有这种倾向,男孩子总喜欢欺负女孩子,掀她们的帽子,扯女孩的辫子,跳绳的时候故意捣乱真是讨厌鬼!
她不想画画了,将素描本、作业、书本都装了起来。
校园里的大钟敲了五下,她动作一顿,忽然想起,裴姨说五点要来接她!
她差点给忘了!
先前的烦扰瞬间消散,她忍不住唇角上扬,背着书包往外走,才发现原来新同桌没走,还在趴着睡觉。
她压低声音,有点迟疑:梁梁知行,我要出去了。你站起来一下可以吗?
男生从臂弯里抬起头,睡眼惺忪的样子,淡淡看她一眼才站起来,一言不发,有点吊儿郎当的反手拿着校服外套,拎起书包就往外走。
郁绵没把新同桌的孤僻放在心上,背着书包冲出去,一路跑到校门外,远远的看到一道高挑优美的身影,她笑出声:裴姨!
站在夕阳余晖中的女人穿着裁剪得益的高定衬衫,袖口虚挽,乌黑长发束在耳后,眉目间似是笼着秋日的云烟,清淡又安静,看到她跑来,眉眼柔和了许多,笼着的云烟也散尽了。
她看着郁绵微笑。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六年就过去了。
第一次来学校,绵绵还是个说话细声细气的奶团子,紧紧牵着她的手;现在,绵绵已经长成了纤细可爱的女孩,笑起来一尘不染,单纯明亮。
郁绵喘着气跑到她面前,长大以后也不能总在外面抱她,于是只扯了扯她的衣角,微微仰起头:等我很久了吗?
裴松溪摇摇头,接过她的书包,揽着她的肩往前走:没有。
她的车停在前面,钥匙按了两下,郁绵高兴的坐到副驾驶的座位上,裴松溪叫她:绵绵?
郁绵很快的扣上安全带,语气欢快:我现在虚岁十三,周岁十二,这在唐诗里叫豆蔻!裴姨,我可以坐副驾驶啦!
裴松溪一直不让她坐副驾驶,直到她前不久满十二周岁,才耐不住她磨,点头同意了。
她唇角弯了弯,发动车子,声线清醇宁和:心情很好嘛?是在学校里有什么高兴的事情了?
郁绵摇摇头,竖起两个手指头:有两件不高兴的事情。心情很好是因为你来接我了呀。
嗯?为什么不高兴?
首先是因为小妍啊,我们当了六年的同桌,现在老师把我们分开了,其实我还好,可是小妍很不开心。第二件嘛好烦!
她说着说着握了握小拳头,有点像炸毛的小猫。
裴松溪在红灯间歇看着她,忍不住笑:第二件是什么?
郁绵愤愤:就是有个同学放学的时候来扯我头发,好痛哦
男生女生?
男生!
你们以前吵过架吗?
没有呀。我们是一个学习小组的,之前我还给他讲过奥数题好怪哦,莫名其妙,我不明白。
裴松溪怔了怔,旋即恍然般的笑了笑:他
她说着开头,却停了下来,少女好奇的看着她:他怎么了?
他下次再欺负你,记得要告诉我。
郁绵摇摇头:也不算欺负啦。不是电视里放的校园暴力,可能就是闹着玩。裴姨,你放心啦。
裴松溪淡淡点点头。
她明明懂了,想让绵绵也懂,可也不愿意让她懂。
大概是因为绵绵还太小吧。
小插曲很快就被郁绵忘在脑后,到了家,她将书包一扔,跑到桌子前:哇!今天有油焖大虾和可乐鸡翅!都是我喜欢的菜!
裴松溪喜欢看她吃饭,小孩吃起饭来很香,她给郁绵夹菜:绵绵,你最近好像饭量变大了。
郁绵夹鸡翅的手顿了下,有点委屈的说:我没胖
裴松溪笑着把鸡翅夹到她碗里:我没说你胖了。你现在是长身体的时候,我知道。
郁绵用力的点点头:对呀,我在长身体
可是说着说着,她脸红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什么。
晚上,裴松溪刚洗完澡,靠坐在床边看书,就听见敲门声,她的房门根本就没锁,一推就开。
郁绵端了一杯牛奶进来,放在柜子上。
绵绵,有事吗?
没事。写完作业,想跟你说说话呀。
她也刚刚洗完澡,穿着纯棉家居服,坐在床边,踢掉拖鞋,白皙的脚丫在半空中晃荡。
少女背对着她,半晌没说话。
裴松溪察觉到有几分不对,坐起来靠近她,将落在她纤细脖颈间的头发拂下去:怎么了?有什么小烦恼不可以对我说吗?
郁绵耳尖悄悄红了一点,吸了吸气:嗯就是就是我好像长大了一点。
裴松溪不解:你是长大了呀,怎么了?
郁绵没有回头看她,她天性容易羞赧,此刻也是,她低下头,手指在床单上跳小人:就就那里,好像好像长大了。
班上的女生从四五年级都开始穿内衣了,甚至有很坏很坏的男生开始讨论女孩内衣带子的痕迹。
体育课的时候,许小妍也拉着她讨论,有人穿的是纯棉的小吊带,有人穿着小背心,还有人已经换上大人用的那种系扣的许小妍大大咧咧,有时候还想看,郁绵脸皮薄,每次都捂着脸拉她走。
她还是那种纯棉的吊带。
似乎有点不太够了跑步的时候,她都会穿上校服外套,可还觉得自己怀里藏了对小兔子,蹦啊蹦的,藏都藏不住。
裴松溪察觉到自己的失职,一向冷清素净的脸颊也微微红了。
夏天的时候她在国外出差,一个夏天过去,小孩子罩住的身体慢慢发育出来,她甚至还没有注意到。
她感觉歉疚,轻轻揽了揽郁绵的肩,清润的声线有些哑:对不起绵绵是我没注意到。这个等周末,我们一起讨论一下,要换哪种,好吗?
郁绵说出自己想说的话,在心底嘲笑了下自己的别扭,终于回过头,认真的点了点头:好。没关系啦你不用道歉。
裴松溪眉梢微拢:抱歉,绵绵。以后要是有类似的事情你不用不好意思,直接告诉我。
郁绵抿唇笑了一下:嗯!都说了没事啦!
她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忽然勾起了疑惑:裴姨,你是哪种啊?
裴松溪一怔:我哪种?
她愣了下才懂她的问题,斟酌着回答:就是大人那种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