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景弦让他叫哥哥的瞬间,他有了一种被爱的错觉。他早已长大,也已成熟,不认为自己还会过度需求关注与爱,可是他喜爱那种或许可以称得上是怦然心动的陌生感。
他看着看着,便开始傻笑,什么时候,当面叫一声景弦哥哥,景弦会是什么模样?
估计又要瞪他,抑或翻白眼,更甚者冷冷嘲讽他吧。
艾青映越想越兴奋,恨不得这会儿就蹦到景弦跟前。蹦是当然不可能的,他其实只想弄明白景弦到底为什么不高兴,然而有些困难,景弦理也不理他,都不想见到他。
他想到一些事,他也要送景弦一份礼物!
他又赶紧起身去打电话联系、沟通,如果做成了,景弦应该会高兴些吧?即便真是他无意中做错什么,应当也会原谅他?
隔天,景弦去上班,见同事们没有任何变化,心又放下一些。
到下午,门卫的大叔给景弦打电话,告诉他:景老师,有个小年轻找你。
景弦心里一动,问道:他叫什么?
他说的是个英文名,我也不晓得,小年轻长得帅帅高高的。
景弦直接道:谢谢你刘叔,我不认识他,不用放他进来。
好嘞!
景弦直接挂了电话,刘叔回头看他,艾青映无奈道:叔叔啊,我是真不知道这里要登记身份证,那我回家拿成吗?
刘叔说:小伙子啊,景老师说他不认识你,你就算拿来身份证,我也不会让你登记了进去的。
艾青映叹了口气,见个人咋就这么难呢!
他又问:叔叔,你们这里几点下班啊?
下午是五点半下班。
谢谢啊!艾青映谢完才走。
当天下班,景弦开车出来时,就看到站在门口的艾青映。
想看不着都难,那么耀眼,站在门边,已经引得不少人在暗自打量他。
景弦非常吃惊,而艾青映显然也认出了他与他的车,见他出来,立即笑着往他车前走来。景弦吓坏了,生怕又被同事瞧见,踩了一脚油门,立马走了。
艾青映很失望,总得给个机会问清楚吧。
艾青映是个极为倔强的人,景弦不见他,他非得等到。
自那天起,每天下午五点半,他都会准时出现在单位门口。景弦的同事们渐渐都发现了他,青映火,只是火在地下小众圈子里,同事们只知道这是个非常帅的男人,并不认识他。一时之间,人人都在讨论,那人到底在等谁。
先前见过艾青映的那位同事,是在博物馆里头上班,与景弦他们分属两个办公领域。
有天,他过来景弦他们这儿开会,开完会一起下班,他看到门口的艾青映,惊讶之下,有些话差点脱口而出,幸好及时闭嘴,他回头看景弦。
景弦抿嘴,不说话,同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上了另一位同事的车。
景弦的车不觉停下,就停在路边,他坐在车里,艾青映站在车外高墙下,他们俩隔着车前玻璃对视。景弦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非得过来,有些事情弄明白与否,又有什么意义?
首先,他不可能真和男人共度余生。其次,他不能和这样的人厮混。最后,他想永远保持理性,彻底远离爱情,与可能冒头的一些小芽。
放过彼此,过崭新的生活,不好吗?
难得糊涂也不行吗?
艾青映的嘴也紧紧抿着,前些天,他等待的时候,还面带微笑,这几天,面色也越来越严肃。景弦从他脸上看到倔强,景弦看他看了半晌,还是开车走了。
艾青映以为,这次景弦会下车,没想到还是走了。
他想放弃了。
景弦再好,他又何必作践自己?
他真的对这个人好感到了这种要死要活的地步?
值得吗?
天天跑来等,真的太傻了。
艾青映的肩膀耷落,慢吞吞地往回走,走着走着,他的手机响。他拿出来看,是他的景弦哥哥发来的微信:上次提到的,是这本书。
随之而来的,是一张照片,背景似乎是书店。
景弦是去了书店吗?
前几天聊天时,景弦提到过要给他推荐一本书,至今还记得,并且还特地去书店拍给他看。
艾青映无奈了,对陌生人都能这么好,为什么不能对他好一点?
他们好歹睡过那么几次,也曾一同出游过,总有几分感情吧?哪怕只是朋友之间的感情。
艾青映没有选择放弃,第二天,他还是来了。
上海的天已经越来越冷,门边的梧桐树也早已下起金黄色的落叶雨,下午四点多时,阴沉的天空终于开始飘起雨丝,雨越下越大,同事们点的奶茶,直到快下班才送来。
景弦的办公桌靠窗,听着风声,他望着窗外的雨发呆,只愿那人不在。
景弦,你的!女同事的声音拉回他,他回头,接过同事递给他的温热奶茶:谢谢。
女同事分完奶茶,与另一个女同事坐在一起喝奶茶等下班,两人轻松聊天。
景弦没有喝奶茶,而是依然看着窗外,等他听清楚女同事们的话,正说到是啊,还在门口,连把伞都没有。
到底是等谁呀?哪个小姑娘的心这么狠?
那么帅都舍得让他天天等,不要,给我呀!
两位女同事边说边笑,还有些心疼,甚至都想下去给他送伞。
景弦的眉头紧紧地蹙了起来。
下班的时间很快就到,同事们纷纷走了,景弦拖到六点多,拖到保安过来关灯,他不得不拎上包与那杯还没喝的奶茶回家。
再不愿面对,他还是看到了依然站在单位门口的艾青映。
这样冷的天,他就穿件拼色的衬衫,此时早已被淋透,头发凌乱地贴在头皮上,毫无形象可言,即便如此,他依然是眼前世界中最为耀眼的存在。
看向他的人依然那么多,包括他们门卫的叔叔。
景弦的车停在门口,雨刷一遍遍地摇晃,车前窗上雨水的痕迹忽多忽少,他与艾青映之间的世界也是忽而明晰,忽然朦胧,艾青映那满脸的倔强却是始终坚决而又确定。
非要逼他是吧。
他就不下车。
景弦收回视线,直接开车走了。
景弦的车子已经开走,甚至已经开离这条街,将要拐弯时,前头突然有个女高中生奔跑着横跨马路,他也不知自己到底在想什么,明明看到了,却还是往前开,快要碰到那个女孩,他才忽然回神,着急地踩了刹车。
车子离女孩也就只有一两厘米。
女孩没有被撞到,却是吓得坐倒在地上。景弦赶紧解了安全带,下车走到车前,伸手去扶她,抱歉道:不好意思,是我开车太快了。
女孩吓得脸都有点白了,就着景弦的搀扶起身,也很抱歉地说:没关系的哥哥,是我乱过马路,对不起,对不起。
景弦看她没有带伞,从后备箱里拿了把伞递给她,女孩又道了好几声谢,才离去。
景弦坐回车里,双手摆在方向盘上,却是再没了劲去开车。
幸好此时下雨,来往之人并不多,也没有交警,否则他定要被骂,也要被罚。
看到那个女孩淋雨淋成那样,他才明白过来,之所以差点撞了人,是因为他脑中一直在想单位门口那个,淋得比那女孩还要可怜的人。
景弦面色沉沉,看着车前依然在奋力工作的雨刷。
最终他只能叹气出声。
他是不是上辈子欠了那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