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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热的天气,即使房间里开着空调,刚洗完热水澡出来也不至于冷。傅予城不说话,只是拿着被子层层地把他裹得严严实实。他心下不解,抬头却见对方眼神闪躲得厉害,不正常的红晕路从脖颈染到了耳根。

这是害羞了?沈念有些诧异,转念又忍不住笑出了声,伸手趁对方不注意撩起了他额前的头发。

他大概不知道自己笑得宠溺又纵容,眸里满载星河。傅予城抬眸的瞬间下撞进他眼里,千里云月就这么化成瓢清水浇在他心口,淅淅沥沥催生出不知名的情愫。

人总是容易对自己渴望的东西心生贪念。

傅予城想,要是他能再自私些,或许就能不管不顾地吻上去。

他的目光流连在那人的眸,思维片空白任由大脑处理画面。眸光流转时他看见皎白的月亮从那人眸升起,雪白的片掠过天空,地面皓影铺平。

与此同时沈念看着他轻轻地笑了起来。

他的眸光里,月光隔着树影寸寸断开。

第19章父母

沈念。他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

怎么了?沈念换上了睡衣靠在床头,眼里还含着些微潮湿的水汽。

我们要不要说说话?傅予城的表情有些局促,和你相处了这么久,可我对你却知半解。

所以我想再了解你点。

上辈子的他太自私,年少轻狂什么都不懂。等到终于懂事、知道如何去爱个人的时候,被他放在心尖的人却已经和他南北相隔。

所以这次,他想主动些,他想了解这个他爱的人。

不仅仅是他的温柔,还有其他。

可以啊。沈念拍拍床边的位置,柔声让他坐过来。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脱了拖鞋上床,明明心里想着和对方再靠近点,最后却还是隔了段距离。

大概是央空调的冷风开得有些过猛,白天恰好的温度入夜却让人有些发冷。沈念把被子递给他角,他攥着手里柔软的被角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腿挪进去,间隔了段距离好让自己的脚不会在无意间碰到他动过手术的那条腿。

你离我这么远的话,被子都要被你扯走了。沈念被他小心谨慎的动作给逗笑,再坐过来点吧,我们都认识了这么久了,你不用对我这么慎重小心。

于是他又把自己往沈念身边挪了挪,窗外的月亮又往树梢悬了几分。他关了灯,两个人起躺进暖暖的被窝里,那么近的距离,他甚至能闻到沐浴露淡淡的香气。

你想知道什么。沈念靠在枕头上轻声问他,逆着窗外月色,他眉梢影影绰绰点月光像是落了雪。

他有些晃神,时间不知道该问什么,回过神的时候突然想起来,无论是上辈子还是现在,沈念从来都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他已经过世的父母。

沈念你之前都是个人住吧。他说这话时心思还沉浸在对过往的回忆里,你的父母

回神的瞬间直觉告诉他不该提起这个话题,他眼里慌张,连忙开口想把说出口的话收回去

如果你不想说的话不说也没关系。他语无伦次,眼神紧张地看着他,我们聊点别的吧

沈念看着身旁人眼里根本掩饰不住的内疚和慌张,沉默瞬后轻轻地笑了起来。

没关系。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也不是什么不能提起的事。他目光温柔,既然你想知道,告诉你也没有关系。

大概回忆真的能让人重临过往的痛楚。

他抬头望向头顶的天花板,浓重的夜色里万物屏息,只剩下清冷的月色覆落地雪白。

他想起十年前的冬天,他穿着过年的新衣,迎来的却是双亲的灵柩。

那是怎样鲜红的火焰,空气里弥漫着呛人的焦味。

他坐在空荡荡的灵堂里,慢慢地,把蜡黄的纸钱烧成捧送葬的灰。

那时他不明白,为什么父母治病救人了辈子,最后却没人把他们从死神手里抢回来。

新闻媒体里报道他们的时候,说他们是白衣天使,是牺牲在抗疫线的英雄烈士。

可他们不也是他的父亲,母亲。

是他人生的开始,他年幼时的全部。

从那刻开始,他明白自己注定只能孤身人走在人生路上。

他这不长也不短的生,再也不会有人站在他身后,目送着他成家立业,等着他为他们养老送终。

你还记得03年的**吗。他说这话时脸上神情温柔依旧,眼里却慢慢没了笑意,那时候你才六岁可能不记得什么,但我却记得很清楚。

那场疫情国内陆死了329个人,其有三分之都是医护人员。

你不是问过我为什么要做医生吗?他笑着弯起双眸,好让眼里溢出的泪光不会那么显眼,因为我的父母就在那132位医护人员的牺牲名单里。

那次我对你说孙思邈的《大医精诚》,其实那句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最开始是我爸爸告诉我的。

所以我想成为他们曾经成为的人,做他们曾经做过的事,子承父业,这大概是我唯能为他们做的事。

瞬间的沉寂。

窗外月光雾气般洒落,浅白窗棂摇曳树影。

傅予城觉得自己心口涌动的血流就这么点点的冷了温度,月光浇在心口冷得刺骨。

身旁的人还在继续说话,月光般轻柔的嗓音,晚风流动着露水和木槿的气息。

看着别人有父母陪在身边的时候,我总是安慰自己他们没有离开,而是变成了月亮和星星,在我触碰不到的地方静静地看着我。

十年的时间,我直都是这么熬过来的。身旁的人声音还是那么轻柔,像是水凝露珠的捧鲜花,温柔地让人心疼,我爸妈生前经常为镇上的人无偿看病,所以镇上的人对我很好,他们处处关照我所以我没觉得有多孤单。

他们觉得我好可怜,这么小的年纪就没了父母。所以他们谁都不敢在我面前提起,他们害怕我会怨恨他们就这么丢下我去了再也没法回来的地方。

但我从来没有怨恨过他们。

他开口,眼里星河微颤,那片明晰的星光深处,藏满了翻涌的情愫。

沈念想他大概快没有力气继续笑着了。明明嘴上说着没关系,可那种热泪快要夺眶而出的时候被逼下去的酸楚,却又次反复。

揭开伤疤的痛楚,鲜血溢出的冰冷和空洞,难堪又狼狈。

我只是有些难过而已。

想到别人五六十岁的时候还能喊声爸妈,而我岁的时候就已经是孤身人

别说了。

沈念,我不想知道了。他声音抖得厉害,心口阵阵绞痛到窒息。

对不起。他颤着手把身旁的人轻轻搂紧,手臂青筋交错,指尖几乎要嵌进掌心的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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