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渊嘴角一抽,佯怒:你故意拆我台呢!?
蔺负青笑道:我又没说只要买启灵丹所需的灵植。三品灵兽的死卵难得,我稀罕一下不行?
荀明思摇头笑笑,直接报价:八千两。
出手了,甲卯包厢又出手了!
下面一堆好事儿的客人开始惊叫。
蔺负青心里却有数。三品灵兽已经接近神兽的品阶,而紫霄鸾据说含有凤凰血统,更是三品中的翘楚。
可惜,是个死卵。
灵兽死卵这种东西有点鸡肋,用途的局限性太大,卖价还容易贵。
他是突然想到了前世某件事才心血来潮想要拍下。荀三直接抬价两千,想必不会有谁来跟他们争。
果然,其他包厢和下面的座位上都寂静无声。这也是方才甲卯包厢做派阔气,搞的别人都不想跟他们竞价了。
台上的拍卖师高声道:八千两灵石一次!八千两灵石两次!八千两灵石三
荀明思低声道:成了。
却不料下一刻,一个嗫嚅的男子声音打断了拍卖师的报价:
八千零一两?
那尾音,偏还是小心翼翼地上扬着的。
好像是在羞涩地问:我只加价一两,行不行?
全场突然陷入了一种极其尴尬的寂静中。
开玩笑,敢来金蟾坊玩的哪个不是一掷千金的主儿。几百两几百两地竞价都要嫌丢人,居然有人抬价一两!??
再说,这金蟾坊的地下拍卖场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要么有钱,要么有权;要么有实力,要么有背景。今晚怎会出了这种胡闹的客人?
荀明思也被那个零一两搞的有点儿蒙。他清了清嗓子,重新报价:九千两。
那个男人声音居然又弱弱地跟上来:九千零一两
蔺负青皱了皱眉,寻思着难道是他们每逢竞价必拿下的做派太抢风头,惹了什么人故意针对?
这金蟾坊的包厢里和座位上都施加了变音的法术,光听声音也判断不出这零一两先生究竟是谁。
蔺负青犹豫一息,摇头道:算了,这回我们让了。
荀明思面色不改:大师兄要的东西,怎么能说算了就算了。他转头继续报价,一万两。
荀三,看你们把他惯的,败家。
方知渊眼底的笑意都藏不住,口上却还是在嘲讽:拍卖可不能这么玩儿,来,我教你一个
那位零一两先生正欲跟上:一、一万零
方知渊忽然直起了腰,两个音节自他唇齿间森森然蹦出:
两、万。
他的声音通过包厢内变声和扩音的法术传遍了整个拍卖场,回响得清清楚楚。
全场鸦雀无声。
许久之后,有人瑟瑟发抖:多多少?
我听着两万??
那个甲卯包厢,出价两万!?
甲卯包厢内,叶花果本来在专心致志地吃着糕点,此刻一块绿豆糕茫然从她嘴里掉了下来。
方方、方二师兄两两两两两万?两万两灵石!?
叶花果混乱不堪,惊恐道,你、你这么有钱!?
荀明思脸都黑了,严肃道:师兄,冷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连蔺负青都被方知渊这一嗓子给惊住了,怔怔道:这这又是发什么疯呢?
方知渊拍案:我这还不是给你买东西!?
那还真是多谢,蔺负青肃然沉吟,可是。
他倏然抬头,如临大敌地用食指点过自己和方知渊,苍凉道:你、我、咱们哪儿有那么多钱!?
好,甲卯包厢的客人出价两万两灵石,亏得那台上的拍卖师见过的风浪多,不至于一惊一乍,两万两灵石第一次,两万两灵石第二次
这一回,许是屈服于两万两灵石的重压,那位零一两先生的声音迟迟未能响起。
两万两灵石第三
且、且慢!
突然,下面的座位里倏站起一条身影来。
头顶的灯光一照,是个布衣头巾的书生,其貌平平,毫不出众。唯有一双眉尾下垂的八字眉,给他平添了几分愁相。
那声音干涩平板,从语调里就透着股浓浓的苦味不是刚刚那跟他们竞价的零一两先生又是谁!
!
包厢内,蔺负青与方知渊齐齐心下讶异,电光石火间对视了一眼。
居然会是他?
只见那书生遥遥地冲这间包厢拱手,拜见这位仙长,小生识松书院学生袁子衣!
一声如投石入湖,拍卖场顿时喧嚷起来:
嘶,识松书院的人!
袁子衣?莫非是那个读破三千卷书,一朝顿悟直接筑基的书院传奇?
是他不错!袁子衣仙龄未过五十,想必是来参加这回金桂试的
嘿,不过堂堂书院学生,居然也要有用身份压人的一天!
最后一句话传出来,袁书生那张老脸顿时羞红了。他似乎是从未做过这种抬出宗门为自己谋利的事儿,嘴里也磕磕绊绊的:
实不相瞒,这枚紫霄鸾的死卵对书院来说十分重要。小、小生日后定定当涌泉相报!不知可否请这位仙长割爱卖、卖我一个面子!
叶花果一听就高兴了:大师兄你看!这、这个人也结结、结巴!
方知渊一巴掌扇在姑娘的后脑门儿上:你就不晓得学个好!?安静吃你的糕。
荀明思脸色微愠:识松书院一向尊圣贤崇儒道,怎么也有这样的学生。
慢着,我瞧着这人不像仗势欺人之辈,说不定有些苦衷,蔺负青推开半扇包厢门,往楼下扫了一眼,请他上来,先听听他怎么说。
其实,他根本不用瞧着不像。
识松书院的顶梁柱,苦书袁子衣的名号,在百年后的仙界何人不识?
重生回来的蔺负青和方知渊两人更是清楚,这袁子衣瞧着一副愣愣的迂腐书呆子模样,却是个热血丹心、大智若愚的真君子,更是前世少数几个肯为修仙者与修魔者的和解而奔走的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