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渊冷冷道:可以,先杀了我。
荀明思怒道:你刚刚已试过了!拿命试过了!你唤不醒他围杀的仙门众人就在虚云山下,师兄还待如何!?
方知渊道:我带他走。
荀明思与叶花果均用惊骇的眼神看过来。方知渊苍白地勾了一下唇,轻声呢喃:他不喜欢染血,我知道。以后我看着他,不让他伤人。
方知渊摸了摸自己的右肩,恍惚暗想道,至于我他说我是星星,不是人。那他伤我,就不算伤人。
不行的,二师兄
荀明思闭眼摇头,他悲哀地望着方知渊,你能如何看着他?像这样永远把他绑起来么?
方知渊固执道:有何不可。
你又如何限制他动用阴气?荀明思气息不稳,他的精神其实也濒临崩溃了,只能逼迫自己不停地说话,除非有一种法术,能彻底封住人体内的阴气不外泄可这种东西闻所未闻,我们往哪里去求!?谁有!?
方知渊又道:我有。
荀明思噎了一下,眼睛睁大,颤声道:你有?
他忽然踉跄了一步,扑在方知渊身前,死死盯着他:二师兄,你莫玩笑,你说你你有!?有什么!!
二、二师兄?叶花果也跌跌撞撞地奔过来,脸上还挂着泪,茫然喃喃道:你你说你有什么?
他们没有立刻听到方知渊的回答。
但他们听到了脚步声,回头只见宋有度从山路的那一头走来,器修的双手郑重地捧着一条铁黑的锁链,锁链的前端连着一副手铐和脚拷。
方知渊迎上去,用左手将沉甸甸的锁链抓起。宋有度复杂地抬头看他:二师兄,这是你让我打的东西你可想好了。
方知渊没有回答,而是转身向蔺负青走去,不顾后者的痛苦挣扎,用那锁链仔细地绑了他,再扣上手腕和脚踝。
太阳底下,反射出那锁链上刻的,密密麻麻一片符文图案,尽是邪异之物。
叶花果打了个寒噤:这是什么?
她其实想问,二师兄你哪里来的如此邪物。
方知渊笑了,是种扬眉吐气的笑。他哗啦啦摇了摇锁链,不屑地将其一抛,又接住,没什么,我小时候在方家玩儿剩下的。
说罢,咔嗒一声,方知渊将另一端的单只圆环扣,漫不经心地扣在了自己的右手腕上。
他要带他师哥走。
第70章冷锁牵我踏阴途
魔君的神魂在幻境中踟蹰徘徊。
蔺负青看着这一切,这已经发生过的,已经尘埃落定无法扭转的一切。
原来当年他入魔后,曾将方知渊伤得那样重过,那人明明坚称没有的。
蔺负青想:最后,方知渊究竟是以怎样的心情,将囚魂锁这种令他憎恨入骨的东西扣在自己身上的呢?
今生他陪知渊夜探方家之时,这人又是以怎样的心情,再次面对这件曾经囚锁过他们两人的的邪物的呢?
蔺负青不敢深思,一种细密的抽疼与悲哀渐渐从神魂深处传来,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始被幻境影响了。
而幻境仍不停,径直向更深处跌去。
蔺负青看见了方知渊与尹尝辛拜别。
这便是他的星星和他的师父的最后一面了。
方知渊没有多说什么,他本来就不是话多的人,也不怎么擅长用语言表达情绪。
他只是用囚魂锁牵着蔺负青,跪在尹尝辛面前磕了三个头,说,他要带他师哥走了。
尹尝辛摇了摇头,说不妨事,很快他自己也要走了。
方知渊问师父去往何处,尹尝辛并不回答。
最后,方知渊向师父求了一样东西。
虽然拜入尹尝辛门下已有七年,但这还是他第一次向师父讨要东西。
如今堕魔道之人为天下所不容,仙界修士见魔必诛之。
方知渊跪在虚云主峰顶端的雪地之上,语调冷静,我怕日后,会在混战之中力有不逮,护不住师哥。还请师父赐教。
尹尝辛沉默了许久许久。
方知渊便也无言跪在哪里,两人僵持着。
最后,尹尝辛给他和蔺负青各画了一个阵。
小巧的银白阵法,在两人身上一闪即灭。
一体双魂,承伤换命。这个阵法名叫承命魂阵。
尹尝辛那双狭长的浅色眸子浮着些许哀色,他细长的手指抬起方知渊的脸,你一直心里觉得欠青儿一条命,是不是啊。
几步远处,蔺负青站在那里,他的双手被缚在后面锁住了,只能低头用力用牙咬着肩上的锁链,死死皱起的眉宇间隐显痛苦之色
每当他本能地想动用体内沸腾的阴气时,身上横的锁链就会让他浑身剧痛。
尹尝辛轻轻叹息:这个阵法,能叫主阵宿主替子阵宿主承下除了疾病、毒素和衰弱外的一切伤害。
这样就算你把这条命抵还给你师哥了罢。
方知渊由衷地低头长叩,多谢师父成全,知渊走了。
继而他起身拂雪,手上用力一拽锁链。蔺负青一个踉跄,喉里吃痛地呜咽着,甩过眼怒视着方知渊。
后者无动于衷,淡淡道:
师哥听话,该走了。
他就这样牵着蔺负青,走了。
是夜,宋有度将粟舟停在山间。
如今虚云四面都是伺机围杀蔺负青的修士,直接下山离岛是不可能的。宋有度说要送他们最后一程。
方知渊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虚云四峰。
荀明思和叶花果站在山崖之前送行,在两人身后,原本风景秀丽的奇山已经荡然无存。
在阴气的侵蚀之下,虚云遍地草木枯萎,寒风瑟瑟,高峻山峦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死灰气。
外门的弟子们早就被陆续送走了,他们受不住这样浓郁的阴气,再呆下去迟早要堕魔道的。
而就在片刻之前,他们发现尹尝辛不知所踪。他们的师父就这样留下一个残破的山峰,消失了。
当年那白衣小仙君于临海上含笑一点,漫不经心地创立的虚云宗,七年来庇护了无数阴体之人的虚云宗,就这么没了。
荀明思敛衣深深行礼,低声道:两位师兄,保重。
叶花果哽咽着,也道:保重。
除了一句保重,他们此时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还能做些什么。
方知渊点点头,平静道:走了,别送。
就在他转身,抬脚踏上粟舟的那一刻,身后忽然有稚嫩悲怆的少女嗓音响彻,惊碎暗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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