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奎夫跪下了:臣斗胆,请君上降罚。
隐含意思:臣不走。
蔺负青:
魔君头疼地扶额,他是真的愁。自己这前世的下属一个塞一个的忠心,赶都赶不走
他只好好言好语地劝道:雷穹,你听我说。如今紫微阁圣子在虚云这里,姬纳体内的阴气一时半会化解不完,我不能放人。若是你不肯回去压着紫微阁那群老朽,他们没几天就得打上虚云峰来了
这个道理的确无解,鲁奎夫听了也不得不承认。蔺负青好说歹说,终于把这尊金刚大佛给请回去了。
魔君心累。
可他的心累还远不可能就此打住废话,劝走了一个仙首,不还有另一个仙首等着他吗?
蔺负青稍微歇了歇,又回了他的厨房。先是检查了一下他收纳的酒曲,再开始动手蒸上一大锅的灵米。
嗯,应该足够了。
鱼红棠还没走,满脸不高兴地看着蔺负青折腾:青儿哥哥,你不是要多休息吗?怎么,你这是要酿酒啊?
蔺负青温柔一笑。
然后不由分说地把小丫头撵了出去。
反正现在就连鱼红棠也不敢跟他还手。
时辰已经是午后,厨房里安静下来。蔺负青站在窗边不紧不慢地干活儿,骨头缝里又暖又懒。
他几次神思恍惚,脑子里浮现的都是当年初遇方知渊的一些个旧事,零零碎碎的,一个沉下去,另一个漂上来。
他明明是来酿酒的,好似自己先醉了。
等蔺负青把米蒸上,酒曲块也捣碎了,就觉得眼前真的有点发晕。
他撑住桌角闭了会儿眼,缓慢地呼吸。然后眯着眼,摸索着,把空酒坛与一捆红绳也从橱子里拽出来。
这些也都是要用的,他得早些洗好,裁好。
以蔺负青现在的神魂状态,任何需要集中精力做的事情都有可能产生不适。他来忙这些,的确还是有点勉强了。
可是蔺负青实在不想再拖了,一拖再拖,哪里是个头?
他已经让知渊等了太久了;拖到最后,连他自己也差点忘了。
他是想把当年答应最终却失约了的酒,给他的小祸星补上。
至于别的
他总归是欠知渊太多了,慢慢地往回补吧。
蔺负青暗自摇了摇头,缓过这一阵,他睁开眼正准备先丈量红绳。忽的听见门一声响,刚刚还在回忆品味的嗓音出现在门口:
你在干什么?
方知渊脸色阴沉地走进来。
小红糖叫我来管着你,师哥你这又
啊,蔺负青回头,眉眼唇角都含着浅笑,知渊,你来得正好。
方知渊眼神明显一闪,他倏然别开脸,脸上掩饰不住的慌乱转瞬即逝。
来得正好?
来的正好是什么意思?
虽然鱼红棠一叫他,他就忙不迭地赶过来。可是这并不代表着他就不慌了。
方仙首心内顿时紧绷起来,他无措又恼火地心想:昨夜的事,莫非师哥当真要算账?
有件事
蔺负青颇为惭愧地道:拖得太久了。事到如今说出口都有些难为情,你别怪我。
方知渊怔了一下。
拖得,太久了?
这是什么意思,不是昨晚才
难道师哥不满他,想与他和离已经很久了?
怎么可能。
方知渊心口像是被什么扎了似的,又苦又痛,他唇瓣抿动,调整了好几次呼吸都没能发出声音。
许久才直直地望着蔺负青,艰涩地开口:莫非你一直心中记挂着?
不,不可能。
方知渊自己先冷静了一下。
他觉得不可能。
蔺负青却认真而略显愧疚道:阿渊,这么久了,是我对不起你。
魔君沿着自己的思维走,他自然是当方知渊已经看到了他身后的蒸锅与碎酒曲,说的是酿酒的事情。
方知渊听得眼前一黑,师哥他竟肯定了
他觉得自己有点要遭不住,抬手道:师哥,你能不能先等等。
蔺负青摇头,一声否决:别的都能等,只有这个,我不想再等下去。
魔君也知道自己现在身子的确不够好,不适合做这些。知渊疼他,舍不得他累着哪怕半点,他自然都清楚。
可他不想退让,语气略强硬地又加一句:欠了债总要还的,知渊。已经心里知道叫人受了委屈,还要再多让那人委屈几天等你?世上哪有这种道理。
方知渊怔怔重复:委屈
蔺负青道:这件事就这样定了,听我的。
方知渊说不出话来了。他咬着牙,背在身后的拳头发抖,缓慢而僵硬地点了个头。
心中却浑浑噩噩地想,我这是答应了什么?
蔺负青眉宇舒展,嗓音温雅:知渊,再过几日,我和
和你去把新酿的酒埋下罢。
魔君已经酝酿好了将这句话说得缱柔软。
方知渊脸上血色全失。
和、和离
不行!!
蔺负青差点没被他那突然的一嗓子吓死。
师哥,方知渊以破罐子破摔的气势,蹭蹭蹭上前三步,喘息着一把握住蔺负青的肩膀,沙哑含狠地咬字,不行不行!
魔君脸色变幻,不敢置信道:不,行?
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就给我来一句,不行?
方知渊按在蔺负青肩上的手指在抖。
他崩溃地紧紧闭眼,暗道:若蔺负青心意已决,自己怎可强逼师哥
说到底,最初本来就是自己配不上,这种事他心里岂会没数?
可是总觉得不甘,觉得不应该如此。
明明这人昨晚还和自己那般亲呢,就在几天前自己还碰过这人的身子,怎么就这样轻易地
可是偏偏每一句话都是师哥亲口所说,且蔺负青神色那样认真,没有半点玩笑之意。
方知渊心如刀绞:这一回,师哥竟连回旋的余地都不给他留
蔺负青心惊胆战:
他不知道方知渊这又是受什么刺激了,心想要知渊真的抵触至此,那缓一缓就缓一缓罢。
毕竟,酿酒这种事情,初衷是想让知渊开心才做的啊
蔺负青便退一步:阿渊,不必如此,你若真的不肯,我也也不说什么了。要么,就再等个四五天后?
方知渊摇头。
他低声道:不必了,师哥。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方知渊不舍而怜惜地碰了碰蔺负青的脸颊。
他还没那么孬种,再如何不舍,也不至于和弃妇似的苦苦纠缠。
罢了,做不成道侣,还是做师兄弟。其实也就是回到和以前一样,不也是很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