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老爷要上郢都来了。
锦玉刚要躺下去立马坐起来,惊问道:爹要来了?是不是我中毒的事,怎么连他也知道了?
碧蓉哼唧了声,道:我倒觉得不是为了这事来的,总说事情没那么简单,您如今在宫里做太后,老爷能放着这么好的肥差眼瞧着?就算老爷肯,夫人未必肯。
她黯淡了下,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嗫嚅道:你不要那么说他,好歹也是我爹,来看看我也是应该的。我离京前,他也送了我好几里地呢。
那么三两地的,亏得您逢人就说,你当他是爹,我估摸着这趟来就是要官的,老爷能放着这么大派头的舅爷不当?倒不像是他的作风。
她心里有数,爹这趟来,明眼人谁看不出来。她是傻是笨,被人颠来倒去的利用,当初她被殉葬,也没见一个人来看她,如今好不容易保住了命,就当她是摇钱树,天底下有这样薄情寡义的爹么!
她咬牙恨了句:要官?他当我是青天老爷么,来来回回的,差点连命都没了,真当我是死人么!
碧蓉知道她心里不好受,安慰她道:您也别气了,气坏了身子算谁的,如今就好好养着,旁的都不用管,老爷要是要官,就叫他跟大臣们提,您哪有那本事。
正说着,门外有人进来,曹大伴跟在后面,定睛一看,是司马钰。
母后身子好些了么?
他穿着四团圆领袍,许久不见,锦玉觉得他长大了很多,仿佛比上回见他还高了不少,她抬手替他理了理直身,抿嘴笑道:好多了,陛下今儿不忙么?
司马钰叹了口气,坐在杌子上道:太傅教的都不中用,我处理政务的时候根本用不上。对了母后,我什么时候可以纳皇后?
锦玉一惊,才几岁就要纳后,若是没人唆使,他哪里知道这些事?因问曹大伴,沉声道:是谁和陛下说了纳后的事情?
曹大伴惶惶恐恐,刚要跪下就被司马钰叫起来,推道:不关大伴的事,是我自己在书里看到的,父皇十二岁纳的皇后,皇爷爷十一岁就纳了妃子,那我什么时候可以有自己的皇后和妃子?
锦玉觉得事情有些严重,他怎么突然想起要纳妃嫔了,七八岁的孩子,他懂什么?
她拉过他到床榻边儿上,问他:那母后问你,你为什么要纳皇后妃子?
司马钰想了想,他也不知道,可慕青是这么同他说的,只要她能当上皇后,就一辈子不离开他。可这些话不能同母后说,眼梢忽闪了下,道:因为我是皇帝,皇帝不应该有自己的皇后妃子么?
锦玉没反驳,又听他道:母后是父皇的皇后,母妃是父皇的妃子,我也想有个自己的皇后和妃子。
有些事情不知道怎么同他说,虽说他管她叫母后,可她也没比他好多少,她连司马徽的面都没见着,说到底和在建瓯当大姑娘也没什么两样,司马钰对她来说,就像弟弟一样,这些事情本该是顺妃告诉他的,可他没有娘亲,她怕他被人利用。
陛下只有长大了才能有自己的皇后,你父皇是如此,皇爷爷也是的,等你长到十五岁,就能有自己的皇后和妃子了。
他有些不解,眨了眨眼睛,转头问她:为什么是十五岁?
哪有为什么?古往今来都是如此,她没法同他解释,索性叫曹大伴,招呼他:你回头和陛下好好说说,知道么?
曹大伴吞吞呜呜,哈腰跪在地上,苦哈哈道:娘娘真是折煞老奴了,老奴是太监,八岁就进宫了,奴才怕教坏了陛下。往常按规制,该是陛下生母教这些,如今娘娘是陛下的母后,老奴觉得还是娘娘教较为妥当。
妥当个屁!
锦玉着急起来,她也什么都不懂,要怎么教?掀了被子就要下榻,望见司马钰那张稚嫩的脸,莫名觉得有些烦躁,算了,她教就她教,摆了摆手,吩咐众人都下去,不耐烦道:行了行了,都下去,我来教!
碧蓉惊地眼珠子瞪得葡萄似的,轻声叫道:主子
你也下去,不许人进来。她豁出去了,想起进宫前,嬷嬷曾给她看过画册子,扮猪吃老虎么,实在不行就吓吓他。
曹大伴和碧蓉退出去,将殿门关上,只留两个人在屋里。
锦玉郑重其事叉腰,抬手指了指他道:你坐下。
司马钰哦了一声,毕恭毕敬坐在杌子上,两手搭在膝上老实地坐着,小声问她:娘亲要教我什么?
屋外碧蓉趴在槅花门上,她倒好奇主子会教陛下些什么,身后曹大伴咳嗽了声,拿拂尘戳了戳她,她没回头说了声别动,继续张着神听屋里的动静。
咱家说话也听不见么?
脑子里一轰,碧蓉讪讪回头,干笑道:原来是阮掌印,奴婢奴婢给您让地儿!说着朝后跳了一大步,脚下生风一溜烟就朝偏殿跑去。
屋里传来声音:陛下听明白了么?
阮澜夜一怔,偏头朝向曹大伴,淡淡道:你也下去。
曹大伴道了声是,颤颤巍巍也赶忙退出殿外,朝着后偏殿去了。阮澜夜站在门槛上,听见里屋司马钰问:那我为什么不能纳皇后?
锦玉犯难道:你怎么都说不通呢!她急得跺了跺脚,遂一狠心道,你要是纳皇后,就会长两个屁股,变成妖怪!
屋外阮澜夜听了简直想笑,有这么吓唬人的么?
司马钰立马变了脸色,颤道:真的么?可父皇和皇爷爷为什么没有?
还会举一反三了,她眯眼笑道:那是因为你父皇和皇爷爷的皇后都是及笄了呀,你想想,是不是这么回事?
司马钰低头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又道:那母后,我能不能纳你做我的皇后?
锦玉笑容僵住了,这人怎么这样?她小时候也没这么刁钻,宫里的孩子都这么为难人的么?
她顿时哑口无言,刚要说些什么忽然殿门开了,锦玉怔怔望着门槛上的人,呆呆道:厂厂臣。
陛下折子看完了么?臣刚从乾清宫过来,张阁老说有事启奏,陛下赶紧过去瞧瞧罢。她脸色有些难看,似乎不大高兴,司马钰有些怕他,回身要去找锦玉,被他喝止了,殿下大了,以后就不必住在承乾宫了,按祖制,陛下应该住在乾清宫里,今晚就搬过去。
说着就朝外叫曹大伴,曹大伴见着氛围不大对,拉着司马钰就退下了,留着阮澜夜和锦玉两人待在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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