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傅家那个庶子,你就什么话都敢说了!”卢开音气得脸上变色,“你看看你还有没有千金小姐的样子!”
“他是庶子怎么了!我也是庶女!他要是自己愿意去娶你们卢家的女儿,不关我的事!但要我去劝他,我就是不愿意——!我不愿意——!”
程若幽声竭力嘶,泪珠滚落,“我想和他说亲!我姨娘去求你了,跪着求侯夫人了!你们说不行!要我进宫!现在我进宫了!汪姨娘就问我,问是不是趁五姐她怀孕去爬床争宠的!三哥哥还骂我,说小时候白和我好一场了!说我是个白眼狼!我吃了侯爷的,穿了侯夫人的,现在我也还给你们了——!”
“三公子是个糊涂人你不知道!”卢开音厉声喝断,“汪姨娘一个侍妾的话你也当真!”
“我娘也是妾——”卢开音一记耳光打在她脸上,打得她摔倒在地,“没出息的东西!你是侯爷的亲生女儿,正经的侯府娘子,你的母亲是侯夫人!你没看到五娘现在皇宠风光?上一回为什么挑了她没挑你!就是你这不知分寸的脾气!”
这时六娘跳了起来,几个婆子早得了吩咐扑上去抓住了她。
“看住她!没我的吩咐不许她出来,不许吃饭!”
卢四夫人沉声吩咐,甩袖转身去了前舱。她叫了京城里赶来的家奴,仔细问了吴太后的动静。然而能知道的也仅仅是表面上的动静。原来是吴太后和太上皇在宫里游小西湖时,召了李副相夫人说话,太上皇又召了李副相第三子侍宴。
“然后呢?”她细细再问了,再三确认无误,便急急写了一封短信。她摘了一个贴身的玉环,叫双絮寻人送到郑家船上去。
“去和我妹妹说,她何不与我携手?”她的指尖抹过了那封短信,交到丫头手中,“你转告她,赵慧儿失宠,郑家与其投庇于傅映风,她何不进宫与程美人联手?好歹她身上也有一半是程家的血。”
郑家家船停在了西面,傍着几棵湖心沙洲边缘生出来的水柳,在月色柳景间荡漾。郑大公子很是为二妹被召去楼船问话担了一回心,这时见她回来连忙接着问长问短。一会儿怎么答的,一会儿秀王世孙怎么问的。活像是她刚去考了个科举回来,就等着要中状元。
“得了赏?倒是个彩头。”他正问着秀王世孙赏给她的宫扇子,卢四夫人的信紧接着就追了来。逢紫心中隐忧地送过来,只怕二娘子心软再上当。然而她居然根本不看信,只是拿在手上笑着:“恐怕我这位姐姐又要骗我了。谁不知道她一心要把程美人捧上位,但程美人在她眼里不过是个垫脚石。叫我去做垫脚石的垫脚石?这事也只有他们家的六庶女能忍了。”话是如此,随信送来的玉环却是她认得的。
六岁那年燕京城大水,全家逃去了山东登州港坐船偷渡来江南。因为登州那里有卢氏旧族和故交。其中有这位长姐已逝生父的好友,送了一对玉环给她们姐妹。以为她和姐姐一样也是卢家长孙的女儿
。至于她收到的那枚玉环,却是随船沉了。
“送信的人走了后。把它丢进河里吧。”她吩咐着,逢紫欢喜不尽地连忙答应,藏了玉环退了出去。她起身,竟然要把根本没看的信烧了。
”你不看信?那你写信过去为了什么?“郑大公子诧异拦住拿了她手中的短信,匆匆看过,笑了起来:“她家的消息倒也灵通,恐怕是和张宰相府一个时辰得了消息。知道傅映风回京城必定要娶嘉国长公主了。”又看她,“想好了以后怎么办?你今晚在选女里是抢足风头了,不愁没有进宫的好名次——”
“但我要进宫,卢四夫人可是不会答应的。”她微笑着。
“你明白就好!她也得防着你的万一承宠受封我们家彻底翻身不是?“说话间,他打量着她感叹着,“虽然不是亲兄妹,好歹你这张脸也有我三分美貌。”
“…”她忍着没啐他一脸,从他手上抽过信,点在灯上烧了,笑着,“我写信过去,不就是虚虚实实要和她再斗这一回?”凝视着手中燃起的火苗,“我试探明白了。只要她肯回信,不论写什么只表示一件事。那就是她既要保着程美人。也要打压程美人了。暂时和我联手,传出我进宫的风声就是她打压程美人的手段之一。“她思索着,”她这回宁可讨好傅映风也要送程六娘进宫时,我就有怀疑了。“
“什么?”郑大公子意外,她侧头奇怪看也:“这有什么好意外?我是她的亲妹妹。程美人是她的庶表妹。论血脉我和她更近。她只要传出送我进宫的风声,程美人不就得担心平宁侯府分开押宝。程若幽毕竟只是庶女,性情又单纯了些。不足以吓住程美人。再说了——“等火苗在桌上笔池清水里熄灭,来信化为了飞灰,她抬手笑着看他,”我们家难道还真是讲平宁侯府讲和?那第一个会跳起来反对的不就是你?”
“胡说。我是长房长兄,我不过是时时教导你不要上当受骗!”郑大公子看起来就是放心了,严肃着,“你可是姓郑,我们才是兄妹!否则你哪来的这样的机灵美貌?还不都是跟着我学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