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女吏笑道:“教着孩子们做人做事,学着上进,骂几句应当的。本是他们太笨了。”
“正是如此了!”郑锦文大笑,和颜悦色表达了二妹就应该跟着亲家多亲近,学学为人的道理才好。“我那妹妹,天天读些死文章,再和些高门大家的娘子走动,天天就学笨了受不得一点儿脸色。这岂是做人的道理?”
“这是大公子有本事撑起家业,姐妹们自然就应该娇贵些。”侯女吏说的话没有一处不是郑锦文爱听的,逢紫站在一边,暗想着,大公子在二娘子面前是不敢说这话的,下人们也没人敢当面捧臭脚,很让大公子在家中有些寂寞。全因二娘子一听,不管是谁都会照脸顶回去。但再看看侯姐姐,她这衙门女吏却是真心附合着郑锦文。
断不是拍马屁,所以郑锦文听得十分高兴。
逢紫便暗叹,知道没有父母亲族,孤零一人,侯女吏能混到如今这有房有田地有女儿有孙儿,必是受过不少苦,只要别人愿意教她如何做事,如何在衙门当差,她是绝不在意看脸色,恐怕还要深谢这份恩情的。
郑大公子被人真心地捧了臭脚,觉得自己刻薄脾气完全是为了二妹好,便和侯女吏商量着:“和你女婿说,在田里做事虽然风吹日晒,但那土地是你们自己家,干多少都是自己的。在铺子里却只有一个工钱。其实是吃了亏。——大娘你是明白人,知道我不是推托之词。”
“大公子说的是,老妇也是没办法。”侯女吏涨红了脸,好在今日没有穿媒婆吏服来,媒婆子都是穿黄色短裳儿紫色布裙子,衬着自家这烧红的这脸色就更滑稽了。
老吏人下意识把手心在膝裙上擦了擦,这一身夹缬好料子衣边正在膝盖上,摸着让她手心打滑。不知不觉,她平静了下来,这样的衣裳她穿着是越制了,这是八品以上官宦人家夫人才配穿的,普通人家只能穿普通短背子衣裳。富贵人家女子才能穿拖到脚背的长背子衣掌。
但郑大公子在家里的腰带还是犀角黄金白玉石呢,不是郡王的品级都不配用,在家里官府也看不到?
侯女吏穿好衣裳只是为了客气体面,也是为了进大富人家不露怯,平常她不是如此,堂堂正正按朝廷体制来,今日却不同。只因她本来半点没想再替女婿来托这个事,毕竟年纪上了五十,有点余钱就爱惜体面不愿意求人了。
穿件好衣裳来求人,勉强维持一点体面儿,这也是为了侯逢紫。
她毕竟是侯逢紫的娘家亲戚了。
逢紫体贴,捧了一碟儿干果儿上来,让干亲姐姐吃两颗儿再慢慢说,丫头还插嘴笑道:“听说姑爷也来了?”
“来了,他不懂规矩又胆小着呢。没叫他进来,怕我一个没看着惊忧了小娘子们。”侯女吏应着。
“这却是多礼了。”郑大公子也笑了,他打量了一会已经知道侯女吏是什么样的性情,难怪逢紫愿意和这老妇认干亲,二妹还不时提起这妇人,忆苦思甜说几年前在泉州城,郑家出事抄家。
二妹说她本来也是想去衙门里混个媒婆的差事,和侯女吏一样。历来女牢里,牢头往往是媒婆做兼职,这样就可以找机会照顾爹爹,若是郑锦文也被抓起来关进牢里,妹妹做牢头方便进出,还能给口好吃的给哥哥,养得白白胖胖的。
郑锦文痛骂了二妹一顿觉得太特么没出息,太特么晦气了,他这样的人能和爹一样直接被暗算进牢里?还要二妹来弄口好吃的?
总之,二妹是很喜欢这侯女吏的。
郑锦文笑道:“贵府上的女婿,绝不会差。”
侯女吏欢喜逊谢,逢紫转身,特意吩咐了一个婆子提了食盒子,送了茶水和点心到了西角门。
侯女婿一听得门响,连忙站起,看到递了茶食来,他呆了呆连忙欢喜接了,暗想着老娘在里面应该说得成,否则主家不会这样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