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阮闭上眼睛,记不清是多少年以前,她从高中学校里出来,眼前也下了这样一场雨。
那时一个人独自站在学校门前,身旁不断有人撑着伞路过,她手遮着额头,想也没想地就冲进了雨里。
淋了半路,突然有个人从身后大力拽住她,力道毫不留情,将宋阮拽得生生转了个弯。抬起湿润的眼睫一看,林简撑着把伞,正脸色铁青地看着自己。
她粗喘了几口气,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手里还拿着把黑色大伞。看见宋阮吃惊的神色,一把将它塞进了她怀里,目光仍是冷酷漠然的,“你聋了是吗?!我喊你你听不见?”
说罢,见宋阮只是傻傻地盯着她,更加火大,“撑伞都不会?!我还要去接子嘉,懒得管你!”
她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背影很快就消失在视野里,再看不见踪迹。
宋阮站在原地,湿透的校服紧紧黏在皮肤上,很不舒服,她却手握着那把伞,在雨中弯起眼睛,慢慢地笑成了一个傻瓜。
是有过这样的瞬间的。
二十三年的人生里,也曾经有过感动欢喜的瞬间,只是那些时刻太少了,容易被她遗忘在角落里,刻意记不起。
可现在想起来,酸涩却如同棉絮般扎进身体。一个个片段不断回放,每个瞬间,都是那样的不可忽视、闪闪发光。
·
宋阮再睁开眼时,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有什么冰凉的液体从眼眶滑落,浸湿了她的脸颊。
她吃惊地从车窗里发现,那是自己的眼泪。
身边的年轻男人双眸黑沉,沉默地看着她无声流泪。
心尖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疼痛,他喉结滚动,这一刻,比当年得知秦晟出卖自己时更加无可奈何。
宋子嘉是她的血缘亲人,他一个外人,凭什么越俎代庖地替她惩罚?
身边的宋阮怔愣地看了车窗半晌,突然转过头,轻声问秦鹤:“我是不是很冷血?”
“......”
男人没说话,缄默地看着她,眼底含着许多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宋阮随手揩去泪水,脸颊被刮蹭得狠了,苍白清透的肤立时便透出了一抹嫣红。
秦鹤这才皱眉,低声道:“我没这么觉得。”
“阮阮,你一点也不冷血。”
宋阮又愣住了,半晌,捂住脸,突兀地笑了一下,“你这人......是不是觉得我做什么都没错啊?”
她的声音闷在手臂里,有种特别的质感,“我的亲生母亲现在就躺在急救病房,我却一点也不难过,这不是冷血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