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瞧,世间万物早有定数。满墙凌霄花骤然飘落,下了场绯红的花雨,齐兰在花雨中掩唇轻笑,每个人,终有自己既定的命运。您终要与师尊长相厮守,注定造福天元,而申兰,也有自己的命运。
郎梓越发迷茫了。
师祖以后就懂啦。
齐兰飘然而归,饮尽一盏残羹,冲郎梓眨了眨眼。
昔日您出征,我送了您一方锦帕,师祖还留着么?
郎梓当然留着。
他还记得,那日雪花飘落,齐兰送他出城,叮嘱他早日凯旋,赠了他一方绣了花的锦帕的,他一直放在纳戒里没有用过。
可他找了半天也没找出来,只好讪讪地看齐兰。
齐兰又笑:我回去修炼了。师祖,可莫要被申兰追赶上哦。
望着那角消失在门后的白袍,郎梓好半天没回过神。
依稀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可又不知道错过了什么。
他再次掏出传音玉简,先给国师传了条讯息。
你回来继续记得看看齐兰,我觉得她有可能走火入魔了。
又给绵悲长老传讯。
长老何时有空,我有要事相商。
用过午膳,再小憩了一会,绵悲长老已到了寝殿。
他似是不习惯在这样的地方待着,坐在凉亭里皱眉饮茶,望着满院的凌霄花眉头深皱,满目怆然。
郎梓冲琼梅挤了挤眼,怪她为何不早些叫醒自己,便疾步上前,入了凉亭。
绵悲长老深思中忽然被打断,抬眼望见道祖亲临,赶紧行礼。
郎梓最烦这些繁文缛节,挥了挥手,邀他对坐。
他不好直接和绵悲说自己的想法,怕刺激他,便没话找话先缓和气氛。
绵悲长老也喜欢凌霄花?
绵悲摇头,苦笑道:晚辈不喜欢。
他没有说别的,郎梓觉得应该有故事,也不好再问。
直言不讳道:我请你来,是有事相循。
老祖请说。
那个,长老觉得,推广魔道,是否可行?
绵悲陡然站起,声色俱厉:老祖?!
昔年风楼为创魔族,多少生灵九死一生,老祖怎么?
郎梓被他吓了一跳,赶紧跟着站起来,压着绵悲长老的肩膀让他坐回去。
他思忖着如何开口。
想了一圈,郎梓决定先探探底。毕竟,国师还没有告诉过他,异界入侵的事到底跟多少人交过底。
他手中转着茶盏,貌似随意道:关于异界,长老知道多少?
绵悲好歹也修行了近千年,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摇头苦笑,将自己所知一五一十道来。
道祖转世,异界入侵,只有郎梓不清楚的,没有呈闲派长老会不知道的。
他们知道的密辛甚至比郎梓自己还多。
郎梓花了好几分钟才拾掇好表情:既如此,天元众生实力增强,岂非更有胜算?魔道亦是大道,就算我们也不能歧视啊。
绵悲长老叹息不止。
他也明白自己是心怀怨恨了。半晌才点了点头。
此事的确可行。若让那些没有道根的凡人修魔道,的确可以增强战力。但魔道凶险,并非道祖亲创,亦太过凶险。不如,道祖问一问魔帝再做计较?
他直呼道祖而非老祖,已是承认了郎梓的身份。
郎梓也点头。
若修魔道,的确要问过魔帝。凡人入魔,凶险难测,但魔帝应当有些法子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快完结啦!最近有点卡文,申请暂时双日更TUT
第63章六十三章
如换做其他人,自是极难与魔帝取得联系的。
然而一来渝国自渝皇继位以来便同各族通商,朝中早有大臣统管异界联络事宜,郎梓前几日抗议魔帝不让臣民考试就进入人族的书信,便是通过此渠道发出。二来,呈闲派执掌道门,虽大多数长老对魔族并无好感,到底也肩负着维系魔界的重任。
更有传言,如今在位的魔帝慕云,实为魔君追随者,与呈闲派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此事宜早不宜晚,郎梓写了封信陈述前因后果,托绵悲长老转呈魔帝。
做完这些,国师刚好回来。
时近黄昏,郎梓在寝殿里拿冰符镇着碗莲子羹,这会玉碗上还沁着水珠,国师薄唇轻勾,接过来,慢条斯理地吃完了。
郎梓这才同他说了修魔道的事。
国师放下碗,双眼瞬也不瞬地看着他,波澜不兴道:陛下可曾想过,世人修道,反哺创道者。然而,魔道乃风楼所创,或许于您或许并无助益?
这点郎梓也曾想过。
他微微蹙眉,道:可我让百姓修道,并没有抱着让他们同抗异界的希望。若有一日祸患来临,他们自身强横,方可保家人无虞,大道与魔道,又有何分别?
他说的都是心中所想。
修道者,若非心机深沉之辈,极难说出与本心违拗的话,郎梓亦是如此。
透过此景,国师恍惚回到了万年前。
万年前,道祖居于玉虚山,常有人不辞辛苦翻山越岭来求道。那时,他并不知晓世人修道会为自己积累功德,却毫不吝啬,任由那些人抄录自己多年钻研的心血。甚至为不少求道者洗髓阀体,助他们早日入道,建立山门。
郎梓试图说服他:利人而不损己,百利一害罢了。况且阿彘不是说过,那风楼早已被你打没了肉身,便是多些功德,也是枉然啊。
国师笑着摇头。
郎梓总说他人性命与自己无关,可做的事情却南辕北辙。
他便颔首,如此,臣亲自去一趟魔界罢,慕云与风楼同出一源,或许有法子让那些功德落在他身上,总比便宜了风楼好些。
郎梓笑眯眯地看着他。
他就知道,国师是无所不能的。
两人坐着说了会话,国师讲了澜溪城的事,这一回倒不是有人捣乱。那澜溪宗有个唤做范童的修士,仗着资历深,将学生都推给了师弟,学生们却挤不下课室,致使场面一度骚乱。
不是都定下了规矩么,怎得还会出现这种问题?郎梓道。
致道堂大半事宜都由国师经手,他并不是在质问,而是奇怪。国师虽偶尔轻佻,在这类事情上却从来严谨,道门众多修士都怕他的很,断不敢掉链子的。
旧怨罢了。国师道。
他查探过那范童是否受人摆布。范童神魂澄净,身上也没有与异界接触过的气息,再三询问下,方知晓旧事。昔年呈闲派弟子入凡界试炼,路过澜溪城时,曾与他结仇,却给了他师弟吴青恩惠使之踏入道途。从此,范童便怀恨在心,以至于不顾大局亦要给师弟找麻烦。
郎梓从未见过这等小心眼的人,不由为人性百态啧啧叹息。
莫说这些了。国师轻轻捉住郎梓手掌,臣观陛下眉心凝滞,您可是修行遇到了困境?
郎梓赶紧点头。
明明他是国师的师尊,却要让国师来教导他修行,传出去说不定能笑掉不少人大牙。郎梓却坦然得很,哪怕他不记得,总归当初教会国师的是道祖,他就勉强当做自己教自己便是。
国师细细指点了郎梓几处,直教郎梓豁然明悟。
接着,国师又被郎梓央着去看齐兰,只得留他独自在房中修炼。
郎梓按照国师讲解的法门,戒骄戒躁,灵气走了个小周天,显而易见地感觉出修为有所松动,正欢喜不已,又见国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