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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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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离作者:渊离

第75节

这一夜,我睡得很不安稳,梦里江若渺的影子一直在晃来晃去,他的神色满是痛苦,像是要跟我说什么,我却是听不到。

渺——

我在梦里拼命的伸手,想要抓住江若渺,却发现他像是掉进了沼泽般得,我越是伸手抓他,他反离得我越远,直到,我惊醒过来,蓦地在床榻上坐了起来,他的影子,还在我的眼前晃个不停。

怎么了,离儿?

被我的惊呼吵醒,纳兰齐也跟着我坐起了身来,近来了我的身边儿,伸手帮我抚了抚背脊,拧紧了眉头,“怎出了这么一身冷汗?是哪里不舒服了么?用不用我使人去把天音唤来给你看看?”

做了个噩梦。

我拧身蹭进了纳兰齐的怀里,环住他的腰身,把头枕在了他的胸口,“你抱抱我罢,齐儿,就像小时候似的,我发了噩梦惊醒,你总会在我的身边,把我抱进怀里,告诉我……”

别怕,离儿,有我在。

纳兰齐顺势把我揽进了怀里,一如小时候般得,一边安慰我,一边动手帮我解了被冷汗打湿的衣裳,从一旁取了毯子,把我卷了进去,“做什么噩梦了,恩?”

因着明日就要出征,纳兰齐是所有人里,唯一一个要留下来的,西陵他们便商议了一下,今晚,只让他一个人给我侍寝,唔,说是侍寝,其实,我也只是跟他睡在了一起而已,他心疼我白天的时候脸色就不好,没跟我求那事儿,我也乐得只跟他腻在一起说话儿,恩,说着说着,便睡着了过去,然后,就发了噩梦。

我梦到江若渺了。

跟纳兰齐,我从来都不会隐瞒任何事情,他不像旁人般得会吃醋,尤其不像长白和长卿般得,一听我说起江若渺,就脸色难看,“他像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朝着我伸手求救,我伸手去抓他……他却像是陷进了泥淖,任我如何的朝他去,也总离我越来越远……”

你既是还喜欢着他,何不把他收进了皇宫里面来呢?

纳兰齐细细的帮我把身上的冷汗都擦了干净,又取了一身里衣过来,给我穿了起来,然后,才扶着我在床榻上躺下,“罗羽也算得上富足,多养一个妃子,又花不了多少钱,再说,他自己本就是有些产业的,未必就用得着你养……”

可是,他不喜欢我。

我翻了个身,不让纳兰齐看到我红了的眼珠子,“他喜欢司徒亦,恩,我还没告诉你罢,司徒亦,其实是我娘亲以前时常跟我们提起的,我那被坏人拐走了的哥哥……而且,我也感觉的到,我哥哥他……也是喜欢渺的……我何苦去做这种坏人姻缘,遭人怨恨的事情呢……强扭的瓜,是不会甜的……”

若他不是喜欢你,又何苦这般千方百计的找寻你的转世呢?离儿,有的时候,当局者迷……你且好好儿的想一想,之前时候,他对你做过的那些不好的事情,有哪一件,是他明知会伤害你,还特意要做的?

纳兰齐轻轻的叹了口气,侧身在我的背后躺了下来,伸手,把我揽进了他的怀里,“你应该记得霜说的话罢?使用雪园的暗兵的代价,是心头之血,折寿十年,他若不是喜欢你,想要寻回你去,又何必……使出这般的代价来?”

你不知道的,齐儿,我是亲耳听他当着我的面儿说的,他喜欢哥哥,他要了我,只是拿我当哥哥的替身!

我难过的蜷缩起身子,从一旁拖过了毯子来蒙住了脑袋,“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他这般的做,定然只是为了讨哥哥开心的……自相认之后,哥哥便一直都待我极好,他这般的做,定然是因为……是因为……哥哥介意我的死,而疏远了他了……”

别拿毯子蒙着头,会憋气的。

纳兰齐叹了口气,伸手,扯掉了我蒙住脑袋的毯子,把我圈进了怀里,“你若当真是喜欢他喜欢的紧,不若,就使点儿计谋,把他骗了来,然后,给他下上忘忧草,让他忘了以前的事儿,他与你相处的久了,自然就会对你生情了……”

那对他不公平,我……也不要这种坑蒙拐骗来的相守……他既是不喜欢我,那便该是有他不喜欢的理由……我给他吃了忘忧草,让他忘了过去,他……也依然不会喜欢上我,而我……也是不可能会为了旁人,而改变自己的……

我摇了摇头,否了纳兰齐的提议,虽然,这提议的确是对我很有吸引力,可,我却是不会答应了他这般做的,“不说这些了,睡罢,明日一早,我还要跟着已经集结好了的夜家军出征呢……你一个人留在皇宫里,切记,不要逞强,遇了什么难事,只管使人来告诉我,我虽是不济,却也还是能为你遮风避雨的……”

后半夜里,我依然是睡得很不安稳,醒了几次,再睡,也依然还是做梦,梦到江若渺,梦到雪园,梦到许多以前的事情,末了,索性起身不睡了,从旁边儿的书架上取了一本未读过的医书下来,就着烛火读了起来。

纳兰齐见我起身不睡了,也跟着爬了起来,一言不发的凑来我的身边,把我揽进了他的怀里去,让我枕着他的肩窝看,安静的像只夏天午后被晒懒了的猫儿,就仿佛,他的世界里,就只我一人,他守着我,就能到地久天长。

叩叩叩——

门外响起的敲门声,吵了这不知过了多久的宁静,我微微抬头,才见着,窗外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该是准备起身了。

知道了。

我应了一声,便放下了手里的书卷,仰起头看向了纳兰齐,而他,也在这个时候,低头看向了我,“我该走了,齐儿,你在这里,好好儿的等我回来,我不会在外边耽搁的太久的,西陵很厉害,这场战争,定能大获全胜……等我回来了,咱们就可以过安稳悠闲的日子了……”

好。

纳兰齐点头答应了一声,便起身来帮我更衣,“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哪里都不去。”

我由纳兰齐陪着到了校场的时候,夜家军已经集结好了,整齐划一的列着队伍,清晨的冷风,都未让他们有半点儿动摇,据夜天音说,夜家军的所有人,都是出身夜家,都有着夜家的血统,其中,狼骑兵,都是夜家的宗家嫡系,唔,可真是奇怪,一个家族的人,也可以这般的多,三万兵将,也不知,整个的夜家,得是有多少人?

除了嫁进和入赘进夜家来的,夜家的每一个人,都是夜家军的一份子。

不知何时,夜天音出现在了我的背后,像是看明白了我的心思般得,柔声在我的耳边回应了一句,“在夜家,能生孩子的女人,才会受到尊重,生的越多,便会越得长辈和自己夫君的喜欢,恩,你许是不知道,出身夜家的姑娘,都是娶夫的,一个女子,有七八个夫婿,都是常见,那个男子能让夜家的姑娘多生孩子,在夜家,便越有地位。”

哦,这样。

我暗地里吐了吐舌头,难怪,一个夜家军会有这许多的人,这般的家风,怎可能人口不多?瞧这集结起来的两万兵将,个个儿都是二三十岁的壮年,年纪大的,也不会超过四十……说是留下了一万夜家军保护帝都,其实,该是极保守的说法了才是……

当然了,像我娘亲那样的,虽然,只生了三个孩子,却有一个我能得了你的喜欢,成了你的妃子的,在夜家的地位,也是极高的。

夜天音笑着站直了身子,走到了我的身侧位置,“若是你能再生一个我的孩子,那,我娘亲在夜家,就该是家主都恭敬对待的人物了,怎样,考虑一下,什么时候给我生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打赌

等打完了仗,给霜生完了,来年,就给你生。

我搡了夜天音这不要脸皮的坏人一下儿,提醒他收敛一点儿,这许多人呢,他这般的,也不怕人笑话,“怎得?你也想提一提在夜家的身份地位?要不,我直接下一道旨意给夜家,让你爹爹和你爷爷都把你当祖宗供起来?”

这主意倒是不错。

夜天音恬不知耻的又往我的身边蹭了蹭,压低了声音,在我的耳边说道,“你打算,啥时候把这事儿给办了?”

不要脸。

我白了夜天音一眼,拧身继续寻找起了早就该出门来了这里的西陵和霜,可是,任我如何的找,也寻不到他们的身影,心下里,不禁奇怪了起来,“西陵和霜呢?没跟你一起的么?”

霜拂晓的时候就出城去了,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在什么时候,都是常理,他是你封的粮草官,怎得也不可能在这里等了你点完将,再一起出征的,不然,今日里出征路上的将士们吃用什么?

夜天音笑着站直了身子,不再逗我,“西陵去召集鹰卫了,他是嫁进罗羽来的,为了避嫌,便把他带来的三千鹰卫都安置在了城外十里的别院,他跟霜一起出的城,算着时候,也快该回来了,我遣了二十名夜卫随他同去,毕竟是战时,任何时候,都大意不得……”

有你这般的细心,我便能放心了。

我瞧瞧的把手伸进了夜天音的衣袖,捏了捏他的食指,由衷的称赞他的思虑周道,这小动作,是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秘密,我这般的做,便是等于在邀请他,今晚,到我房间里来的意思,“这一路都需要疾行,我的骑术,怕是不行的,西陵是主帅,也不能只累的他一个人照顾我,不若,就由你和长白帮着他分担一下,交换着带我骑马罢?”

好。

夜天音很是欢喜我提的这个要求,答应了一声,缩在衣袖里的手,也轻轻的回捏了一下我的,算是回应我,今天晚上,他定会让我快活个够,而且,会给我意外的惊喜,恩,惊喜,会是什么惊喜呢?他出身夜宫,又对雪园典藏的那些房中术的书籍颇熟,以前,他也曾应承过给我惊喜,每次,都是货真价实的很,让我舒服快活的不行,唔,所以,恩,我倒是极期待今晚来着。

果然如夜天音说的那般,不多时候,西陵便回来了,他的身后,跟着随他同去的夜卫和十几名我以前见过的鹰卫,跟着他一起来罗羽,算是陪嫁的三千鹰卫,却是半个也未见着。

怎么了,西陵?你不是去城外别院调集鹰卫来么?怎才这么几人随你回来?

我迎上前去,从西陵的手里接了缰绳,伸手给他,要他扶我的手一把下马,“是不是他们不愿意跟着我们一起去?恩,其实,这也没什么的,他们……”

没有的事。

西陵笑了接了我递给他的手,下了马来,俯身吻了吻我的脸颊,柔声在我的耳边说道,“我遣了一部分人回祁国调兵,其他人,都在城外待命,一会儿咱们带了大军出城,让他们跟进队伍里面,也就是了,我终究是你的王后,让旁人看了我带那许多的兵将进帝都,惹得那些多事的人对你说长论短,就不好了。”

可是,这样一来,那些兵将们不会不乐意么?

我拧了拧眉,对西陵的这个决定很是有些担忧,虽然,他是为了我好不假,可,这般的两样对待,对鹰卫来说,未免有些太不公平了,若是他们因此而生了怨怼,不是更加对征战不利么,“可别让他们觉得,我是冷待了他们……”

不会。

西陵很有信心的笑着摇头,顺手把我圈进了怀里,紧了紧我身上的披风,“他们都是我陵王府的私兵,以前时候,的确是对你有些埋怨不假,可,自你给我生了翔儿,又立了他做太子之后,那些不喜就都烟消云散了,恩,再说,他们的那些个不满,也是因为我嫁给了你,而负了他们的陵王妃……咳,这事儿,于你,着实是冤枉的很的……”

对我有埋怨?怪我抢了他们的陵王妃的位置?他们……恩,我以前的时候,认识么?

我微微一愣,很是有些不解西陵说的,西陵是他们的主子,而我,以前的陵王妃,只是他们主子未过门的正妃,怎么说,他们也不该因为我的关系,而对西陵产生埋怨的才对,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祁国的男女,只要有本事,都是可以娶多个人进门的,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女子,也可以三夫四侍……虽然,西陵说过,这辈子,只会娶我一人,可,作为他的私兵的鹰卫,不该是希望他多多的娶妻纳妾,多多的开枝散叶的么?

他们里面,至少有半数人,曾得过你的医治,未得过你医治的那些人,也曾由你带领着,去往祁国的帝都,自我昔日的兄弟手里,营救过我。

说到上官信,西陵的脸色不禁稍稍暗了暗,嫡嫡亲的弟弟,他那般的信任,连皇位都拱手相让,到头来,却是反咬了他一口,让他遭那般的折辱和痛苦,这种事情,放到什么人的身上,也是不会好受的,“在他们看来,只有你这种能跟我共患难的人,才是配得上跟我相守到老的,所以,在我抱了你的灵位大婚,并宣布,再不娶他人的时候,他们,是极支持的……那些反对派的老东西们,都是我派他们去暗杀的……”

恩,我也觉得,这世上,除了我之外,就再没人能配得上你了。

西陵的话让我很是受用,蹭进他的怀里,抱住了他的腰身,抬起头来看他,“你可真是个笨蛋,干嘛不告诉他们,我就是渊离,就是你的陵王妃?他们是你的私兵,你自小养大了的亲信,还能背叛了你,把这事儿说出去不成?”

这世上,除了自己,我只信你一人。

西陵勾唇一笑,伸手,刮了一下我的鼻尖,由着我跟他撒娇,“虽然,他们都是我的亲信,可,也难保就不会有人无意间把这事儿给说了出去,渊离,我可以忍受所有的痛苦和难捱,唯独不想,再让你置身危险,遭半点儿危险……之前,你的那一死,已经快要把我给折磨疯了,若不是还想着要寻回你让阿毛叼走了的那两个孩子,我定然,会一刀结果了自己,去轮回道寻你了……”

你可别做傻事!我是有我娘亲的,我娘亲那么厉害的一个人,怎得,也不可能让我平白死了的!

我忙不迭的伸手,捂住了西陵的唇瓣,不让他胡说下去,举头三尺有神明,他这般的胡说八道,让神明听了去,真让他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可怎么活!我们才刚刚有了翔儿,好日子,才只是开了个头,若不是江若渺闹腾起来的这场战事,这个时候,我们定然是还腻在被窝里睡懒觉的呢,哪里用得着这般的冒着冷风出来,准备誓师出征?所以说,恩,江若渺果真是最讨人厌了!

好了,时候不早了,早些跟这些兵将们说几句话,就出发罢。

许是看出了我的小心思,西陵笑着摸了摸我的脑袋,“今日疾行一日,到傍晚的时候,应该能到封城,我们在那里住一晚,明日再赶路,就可以乘马车了,今日经过的六座城,收编的都是骑兵和有马匹的轻步兵,待到了封城,加入到队伍里的,就是十万的步兵了,第二日和以后的赶路,骑马和乘车的速度差不多,咱们乘车,让那些骑兵们下来走走,这样,也能让马匹和座狼休息一下,不然,只贪着速度一口气儿的跑到了残阳关,马匹和座狼都疲惫了,也没法儿上战场迎敌,反倒失去了咱们急赶着来救援的初衷,再说,骑兵加快赶路,也会落下步兵,队伍拉得太长,补给线的压力就大,霜那边刚刚接受补给的事宜,我不想给他太大的压力……”

恩,就依着你说的办。

我虽是没好好儿的学过兵法,但却是明白,打仗什么的,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队伍有多长,补给线就得有多长,虽然霜跟我应承了,他会妥善的处理好这些事情,但,人手毕竟太少,任他是大罗神仙,也不能吹一口气,就变出人来运粮食,“霜是善于经营不假,可,这运输粮食,却是他以前不曾做过的,咱们能少给他制造点压力,便少制造点,不然,他的那些新手下,该怀疑他的能力,给他为难了。”

你啊,太低估霜了。

西陵笑着牵了我的手,引着我朝临时搭建起来的誓师台走去,“他可是凌国以前的太子太傅,借力打力什么的,他可是擅长的很,别说是那些什么他的手下,就是我,要跟他周旋,也得累得脑子疼,才堪堪能跟他拼个四六的胜负。”

好罢,我就等着看看,霜到底有多厉害罢。

我顺着西陵的意思,跟他一起上了台子,看向了已经整装待发的夜家军,随意的说了几句激励士气的话,就宣布出征,“我跟你打个赌,若是他当真有你说的那般厉害,我便……过几年,再给你生个孩子!”

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一听我要过几年还给他生孩子,西陵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忙不迭的跟我勾了手指,生怕我反悔,“下一个,我要丫头,像月儿和离殇那么懂事听话可爱的那种!”

作者有话要说:

☆、局势

这种事儿,哪能你说要什么就是什么?要生出来,才知道是什么性子的好不好!那两个丫头直到生出来的时候,我都还不知道,她们是个现在这般的聪明呢!

我腹诽了一句,唔,当然了,只是腹诽,没有说出来,面儿上,还是满心欢喜的跟西陵答应了下来的,“只要你能赢了,那,你说生什么样儿的,我就给你生个什么样儿的,不过嘛,恩,我还是觉得,长得像你,看起来比较养眼,百看不厌,恩,恩,对,就是这样!”

大军开拔的第一天,我跟西陵同骑到了晌午用膳,简单的吃了些长白从宫里带来的东西,就继续赶路,再上路的时候,夜天音把我换到了他的马匹上,西陵也没说什么,只是抿着唇角,很不爽的等了夜天音一眼,便翻身上马,传令大军继续前进。

傍晚时候,汇集了六座城池的大军在封城的城外驻扎了,不是不想让大军进城去休息,而是,这时的兵将人数已经到了二十多万,再加上马匹和座狼,只以封城这么一座中型的城池,是接应不了的,而且,接下来,还有封城的兵将加入进来,这一晚,让他们好好儿跟自家的亲人道别一下,也是我能做到的,对他们最大的体恤了。

因着一天的策马疾奔,我这向来懒得动的人,也累得浑身酸疼了,所以,恩,今晨时候,答应夜天音的,晚上会跟他……也作了罢,连沐浴,都是在我半睡半醒的状态下,由长白全权负责了的……

如西陵说的一样,第二日上路的时候,就给我换了车驾,不再让我跟着他们骑马,这马车明显就是早就准备好了的,里面舒服的很,躺着睡觉都不会有半点儿不舒服,我跟长白一问,才知道,这是霜早就让人给我备在了封城的,恩,对西陵说的,霜的本事不比他差,也是稍稍有了些信服。

路上的行程完全如西陵预料的一般,三天时间,我们便汇集了一百五十万的大军,抵达了残阳关。

而这时,凌国那边,由江漓湘和江若渺带领的军队,已经攻城了一天,身为守将的夜天风也是个天才,丢石头,浇热油,烧着的稻草捆专挑对边的人爬了一半儿的攻城梯之后丢,一支箭矢不曾用,就打退他们不下二十次的攻城,对边儿没沾到半点儿的便宜,还折了几千人命,罗羽这边,却是只一些守城的兵将受了点儿轻伤,没有死人,唔,那轻伤,还不是因为对边儿的人来造成的,而是,恩,丢石头的时候被磨伤的,浇热油的时候被烫伤的,丢稻草捆的时候,被烤伤的……总之就是,几乎可以完全不用计算就是了……

夜天风见过主子。

见我下车,作为守将的夜天风忙来给我行礼,他长得又高又壮,便是在我的面前单膝跪下,也快到我的胸口般高。

快起,你为我守住了残阳关,是罗羽的功臣,我哪里能让你行这般大的礼,快起,快起。

我忙不迭的伸手去扶夜天风起身,对方攻了一天城,作为守将,他也该是至少有一天一夜不曾睡了,瞧着他的这一对黑眼圈,便是了,“咱们去营帐里面说话罢,这天还是有些冷的。”

不管身为何职,身处何处,主子永远都是天风的主子。

夜天风答应了一声,便就着我扶他力气站起了身来,引着我往营帐里面走,“主子这边走,这一路劳顿,主子也该是疲累了,天风算着时候,主子该是这个时候,便让人略备了些酒食,身处边城,是粗糙了些,还望主子见谅……”

虽处边城,厨子的手艺是一般了些,可,自这餐桌上摆的各种吃食来看,却是不难猜测,夜天风是费了一番力气的,就拿这些野味儿说罢,只只都是新鲜宰杀的,可见,为了迎接我来,之前时候,他还遣了人去山上打过猎。

此时是战时,饮食之类,一切从简,不用特意为了我,准备这许多的吃食,我不用亲力亲为的打仗,兵将们却是要当真费力气的,这些肉食,还是给他们吃合适些,他们有力气了,也能好好儿杀敌。

我每种菜肴都夹了一点儿到自己的碗里,以示对夜天风的尊重,然后,指了几个肉菜,让长卿给城墙上驻守的兵将们送去,这些菜并不算多,可能总共加起来也只够城墙上的那些兵将们每人吃一口,可,却是我的一片心意,我这般做,是让他们知道,我是念着他们的,“去马车上拿一些我调制的药膏,一并送去,之前我看着,有不少士兵的手都烫伤了,对医治烫伤,那药膏最有有效。”

长卿听话的依着我的吩咐去了,我回头继续看向夜天风的时候,却见着,他的眼眶里,急了些泪水,发觉自己失态,忙不迭的用衣袖把那些泪水擦了擦干,借口着被迷了眼睛,搪塞了过去。

好的将领,跟自己的每一个士兵都是兄弟,以前,听西陵说这话的时候,我还有些不信,现在见了夜天风的反应,便是稍稍有些信了。

都愣着作甚,快,快吃罢。

我让了一声众人,便由长白伺候着吃起了自己碗里的菜肴,可能是厨子手艺的问题,这些菜肴都做得有些硬,嚼起来很是费力,我吃了一会儿,便觉得吃的累了,不想再吃了,“长白……”

长白稍稍拧了拧眉,伸手悄悄的摸了摸我的肚子,想让我再吃,却终是败在了我装可怜的目光里,自己接了碗过去,把我吃剩下的东西吃了个精光,身处军营,浪费粮食是最大的可耻,我知道,长白不是嫌弃那些吃的是我吃剩下的,而是怕我懒得吃这些东西到饱,一会儿,又得喊饿,这里不比宫里,额外调配粮食什么的,都是需要经过一些麻烦的手续的,他不嫌麻烦,却是怕耽搁的时候太久,饿坏了我。

饭席还不曾结束,外边便传来了震天响的谢恩声音,我知道,这该是长卿把我让他送的东西,送到了城墙上去了,那些守城的兵将们都是极少读过书的,朴实的白纸般可爱,不似帝都里的那些老狐狸一般,什么事儿都藏着算计,对他们好的人,他们会发自内心的感激,就像这谢恩,就明显的,是由衷的不添一丝杂质。

席间,夜天风给我讲了现在残阳关里面的情况和由细作打探回来的,对面的情况,残阳关里原本的守军是三十万,常备的粮草,没有补给支援的话,够用一年,弓失箭弩,皮甲棉衣,缰绳蹄铁,有十个大库,遇上战时,足够在没有补给的情况下使用三个月,是没有半点儿问题的,而对面那边,细作查回来的消息是,原守军三十万,新驻兵一百二十万,补给尚未跟上来,现在的,仅够吃用一个半月,装备之类,也只够坚持一月磨损更替。

他们的补给,什么时候会到?

我稍稍想了想,跟夜天风问起了更详细的情况,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是是个带兵的将领就该明白的道理,江若渺不是靠着纸上谈兵成长起来的将领,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恩,我更是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允这样的事情发生,“他们那边,谁负责运送粮草?”

听说是一个赤家的小屁孩,凌国如今王后娘家的一个庶出的弟弟。

夜天风也是夜家出身的,自然知道我娘亲身上发生的事,所以,对司徒月封的这个皇后和这个皇后的背后家族,都是厌恶的很,“不过是个不学无术,只知溜鸡斗狗的纨绔,仗着皇宫里有人,讨来这么个立功的差事,只等着这场战事结束,回去换个一官半职的混吃等死,哼,这回,看我不叫他有来无回!我就不信,因着他的关系让凌国失了城池,司徒月那老东西,还能继续把那个什么皇后当宝贝捧着!”

夜天风的情绪颇有些激动,那明显的对我娘亲的袒护,让我不禁动容,我娘亲可真是傻,放着这么些可爱的人不守着护着,偏偏跑去凌国那举目无亲的地方,遭司徒月那混蛋的欺负,这到底是何苦来的!

你也别太冲动了,司徒月那狡猾跟狐狸似的老东西,说不好,这只是丢出来一个陷阱来,让我们放松警惕的,也未可知。

对司徒月,这本该是最疼爱我的爹爹的人,我并未有过什么接触,确切的说,是连面儿,都不曾见过,对他的所有印象,都是来自于我娘亲说的话,我娘亲曾说过,司徒月是个极聪明的人,他登上皇位,是踩着他所有兄弟的尸骨当阶梯的,同时,他又是个战略的天才,与他对弈,我娘亲只堪堪能十局里赢他六局,这样的一个人,怎得,也不该这般糊涂的才是,他这么做,定有理由,只是,这理由,我们还未想得通透罢了,“你让细作继续盯着那运粮的队伍,看看他们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动作,以防他们突然闹出什么幺蛾子来,给我们措手不及。”

作者有话要说:

☆、兵法

军情一个个的递上来,命令一个个的发下去,我到了残阳关半月,与凌国的军队也有几次正面的碰撞,却都算不得激烈,对边儿的这些兵将们,并没让我感觉到半点儿霜说的那般,雪园的秘密力量,很是厉害的样子,倒是有些像些塞了棉花的蒲团,一拳打上去,着不了力打坏,也伤不了自己。

布棋。

虽然,我极是不愿意把打仗这样的野蛮事情,放到对弈这般的高雅里面来,但,仗打到了这份儿上,也是不得不如此了,对方的补给已经快到了,再不一举夺胜,就会变成一块儿难啃的硬骨头,更加僵持了,眼见着便是去年冬天时候,种下去的那一波粮食蔬果的收获时候,壮劳力都在军中,只留那些妇孺老人在家中,是断忙不过来的,我不希望我的百姓们为难,更不希望军中的兵将,因为挂念家里收获,而失了战力。

好。

西陵稍稍犹豫了一下,轻叹了口气,答应了下来,命人取了棋过来放在桌上,动手摆起了棋子来,“你对棋艺的造诣能到这般样子,我很高兴,渊离,但,却还是得提醒你,不要太依赖了这个,战场上面,局势千变万化,只靠着纸上谈兵,是万万不行的。”

我知道。

我一边答应着,一边伸手抓了一把棋子起来,在西陵已经摆好了的棋盘上落起了子来,“如果是旁人,我自然是不敢这般自以为是的,但,那跟我对局的人,是江漓湘,便……大不一样了……我了解他,确切的说,是受了太多他的影响……小时候……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不提了……”

江岩这人狡猾的很,十几年前,我也是颇费了一番力气,才离间了他跟冷傲,若非怕他坏了我的事儿,我定然,是要将他一并在那山谷里收拾掉了的。

西陵依旧称呼江漓湘为江岩,也是,江……岩,以前时候,他的确是叫江岩来得,我的……岩哥哥……呵呵,多么可笑,曾经,我许诺过,会娶了他来做我的侧妃的人,今日,却是兵戎相见,这……或许,在他弃我而去,在我为难之时也未出现的那一刻,就已注定……

现在处理,也不算晚。

我抓着棋子的左手稍稍紧了紧,右手一粒粒的扣出左手里的棋子,落到了棋盘上,“山高无水之地,宜火攻,火围三面,上留一口,你说,他们会怎么突围?”

自然是从无火的那一面突围,不然,岂不是纵出了包围,也要烧伤不少人?

西陵盯着我摆在棋盘的三个黑子,微微拧眉,有些不明白,我为什么会问他这样的问题,“你说要火攻的法子自然是好的,可,为何要留这一个缺口呢?”

自然是为了让他们逃跑啊!

我笑着看了看西陵,拈了棋子,又落下了几颗,“若是无路可逃,兵将的意志便会很统一,那样一来,就不会有什么分歧了,而若是留了一条路,可就不好说了……人都是想活命的,你推我搡,自然,就会生出许多的嫌隙和怨恨来……人心不齐,后面的仗,还有法打么?尤其是……以江漓湘的性子,定然,是不会让兵将们自那处空余的缺口出逃的……他太聪明,也太自以为是,尤其是,面对你这祁国战神的时候,他定然会以为,那缺口的方向,是布置过陷阱的……”

连我也不得不承认,渊离,在战略上面,你真是个天才!

我的话让西陵微微一愣,继而,便欣喜的看向了我,那神色,简直是恨不能把我揉进了怀里,使劲儿亲上一亲才好,“这样一来,便是他们出逃了,也会人心大乱,接下来,咱们就可以分化吞噬掉他们了!”

他们逃不掉的。

我摇了摇头,又自左手里拿了几枚黑子,放到了棋盘上面,“以火阵中心为圆心,在缺口之后百米处布圆形的陷阱,整个围住火阵,陷阱设计成二十米长的箭雨,然后,退百米,再设置二十米上的箭雨阵,再退二十米,设地陷阵……估计,傍晚的时候,咱们就可以听到江漓湘愤怒的带了人来城下骂阵了……”

你的意思是说,从一开始,你就打算布四重阵?

西陵稍稍沉默了一下,伸手,一个个的抚摸上了我摆在棋盘上的那些黑子,神色由之前的欣喜,变为了凝重,“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给对方留活口?”

我摇了摇头,把手里仅剩的一个棋子,放到了棋盘上面,然后,向后躺到在了床榻上,“这一个阵法用出去,至多,能折掉他八成的兵力,再多,就不行了,而且,以江漓湘的狡猾,定然,不会把他所有的兵将都集合在一处,这一个阵法,能围住他二十万人,就是极限了……活下来的人,都该是武技相对较高的,这样一来,一些不会武技的兵将,就该失了信心,想着要当逃兵了……我布这阵法,不是为了要杀死多少人,而是为了……毁了他们对江漓湘的信赖和仰慕,呵,江漓湘……你明知我最是小气,睚眦必报,为何,还偏偏要惹上我呢?”

他若知道是你,定然,是不会这般做的。

西陵轻叹了口气,动手收拾起了棋桌上的棋子,“渊离,跟你为敌,真是件可怕的事情,你比任何人都聪明,比任何人……都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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