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酒楼行业是最受朝廷制约的,突然又多个三司出来,原本光明的前景,突然就变得迷雾茫茫。
樊正却很是冷静道:“据说这制置三司条例司,主要是用于主持变法,但是从此司颁布版税法来看,应该也是有权力改革商税。
但是王大学士也不可能将下面所有衙门全部改变,官员全部更换,故此孩儿认为我们白矾楼当以不变应万变,继续维持现有的关系,同时加强与那张三郎的关系。”
如今汴京律师事务所就是制置三司条例司插在民间的锚。
樊颙皱眉思索半响,“你说得虽有道理,但是他们之间肯定势如水火,我们地位卑微,只怕难以从中权衡。”
两边横跳可真是最危险的运动。
樊正道:“但是我们商人也可以抱团取暖,如果我们联合起来,相信上面的官员也得维护与我们的关系,否则的话,势必是将我们推向另外一方。
另外,他们二司之间的斗争,主要也应该是集中在朝中,而下面的官吏,肯定也与我们一样,都惶恐不安,不知该听谁的,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也与他们联合,他们也需要我们。”
樊颙诧异地瞧了眼儿子,凝视半响,很是欣慰地笑道:“正儿,想不到你已经成长了这么多。行,此事都交由你处理。”
樊正立刻道:“孩儿一定不会令父亲失望的。”
还是那句话,时势造英雄啊!
平时白矾楼是稳如泰山,没有出现过什么重大危机,樊颙也看不出儿子真实的能力,今日他猛然发现,儿子成长了这么多。
在如此紧要关头,他还能够这么冷静,并且分析地这么透彻。
甚至在应对官府一事上面,是要强于他的,他还是比较害怕的。
这也令他萌生了交权的念头。
……
沉府。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他王安石是要翻天啊!”
沉怀孝来堂中来回踱步,破口大骂。
改革变法,他们倒是不陌生,庆历也改过一次,但没有这么弄的,凡事还是要根据制度来,直接另起炉灶,这算个什么事啊!
天无二日,民无二主,这么弄的话,不全都乱套了么。
唐积哼道:“难怪那张三有恃无恐,原来他早就跟王安石勾结,我看他定是早就知情,咱们何不拿他来敲山震虎。”
杜休立刻道:“他再能耐,也不过是个小小耳笔,若无王安石,只怕在京城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他也不过是一个小卒,是死是活,根本影响不到王安石变法,我们若是集中精力去对付那小子,那只会得不偿失。”
唐积双手一摊,“那可怎么办?”
沉怀孝叹道:“听说计相与王安石大吵一架后,回家就病倒了,咱们三司如今群龙无首,这如何与王安石斗。”
杜休道:“计相为人正直,即便身体无恙,也非那奸人王安石的对手,这事咱们还得靠自己啊。”
唐积问道:“你有何想法?”
杜休道:“王安石可另起一司,但不可能再造一个朝廷,他变法也得依靠下面的衙门,这时候咱们不应轻举妄动,而是应该拉拢住下面的人,然后等待时机。”
第一百四十三章波谲云诡
那计相唐介得身体本就不太好,毕竟马上就到了耳顺之年,跑去与王安石嘴炮一整天,回家就气得卧病在床。
然而,唐介乃可是朝中有名的直臣,甚至有人褒扬他为当代包拯,其人品亦是无可挑剔,真的是德高望重。
他这一病不起,那更是激起保守派的愤怒。
以刘琦、钱顗为首的御史、谏官们,疯狂的上奏弹劾王安石乃是乱臣贼子。
这可是很重的罪名。
赵顼也未想到唐介会气得病倒,但他心里也委屈,我这什么都没有干,版税法还是照顾你们文人的,你们就在这里喊打喊杀。
也真的是欺负人。
王安石也是如此想的,是唐介跑来骂我,我才跟他争的,这也能怪我?
他也不甘示弱,他也不能示弱,因为这才刚开始,必须要强势,于是他暗中让人上奏,弹劾钱顗结党营私,要杀鸡儆猴。
赵顼心里也很清楚是怎么回事,可不能由着他们这么横,于是立刻下旨将钱顗贬出京城,去江州那边当个小官,陪那王司农去。
这一下更是激怒了保守派。
御史的职责,就是要说话,你皇帝不能因为御史履行职务,就将人给贬出京城,是不是今后就只能说你爱听的话。
这导致更多御史参与进来。
一方面为钱顗求情,一方面继续弹劾王安石。
可若回过头来,细想一下,其实皇帝也只是成立一个新司主持新法,只不过是没有依照惯例,从中书发起变法。
但到底也有枢密院的参与。
这其实也不算是什么大逆不道之事。
但是呢,经过之前一年的试探,许多大臣对于王安石的一些想法,是非常反对的,甚至于反感,导致大家的脑神经一直是绷紧的,认为王安石一定会乱来。
如今制置三司条例司一落地,保守派就好像被一根针戳了一下,虽然连皮都没有破,但是他们却表现激烈的反应。
这其实是属于一种神经反射。
但这也直接导致矛盾迅速激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