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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大法官 第10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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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是这些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抱怨,落在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的耳里,却成了谤议朝政、扰乱军心,意图谋逆。而他们二人也成为了别人升官发财的工具。

并且遭受到酷刑的折磨,倘若不认罪的话,可能今时今日就无法坐在这里,让真相大白于天下。而这一切。”

说到这里,他看向那边的刘仁赞、李知恩等人,“都是皇城司所赐。正如刘公事自己所言,皇城司的职权是维护圣上,维护社稷安定,然而,他们却没有将士兵们的抱怨、困难及时告知圣上,引发朝廷的重视,想办法改善士兵们的生活环境。

反而是一心想着升官发财,且意图用酷刑,迫使两位优秀的士兵认罪,以此来杀鸡儆猴,堵住士兵们的嘴,但这无异于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古人云,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如果将士兵们对生活一点点抱怨,给堵成滔天之怨,那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古往今来,已经有很多案例告知我们,这不是在维护涉及安定,维护圣上,而是蓄意破坏社稷,置圣上于悬崖上。他们不但没有尽到应有的责任,而且还在不断给社稷、给君主制造危险。

这种情况,是决不能再继续发生,故此,我恳请大庭长判定皇城司屈打成招,滥用刑罚,以儆效尤。以及对第一证人胡长百和第二证人邱河进行相应的赔偿。”

在古代司法中,赔偿条例是比较少的,尤其是涉及到官府与百姓,但是法制之法强调的是捍卫个人利益,赔偿是必不可少的,这也是公检法与旧司法一个很大的不同。

话音刚落,掌声雷动,叫好声震耳欲聋。

百姓也不敢骂皇城司,他们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想法。

刘仁赞、李知恩则是满眼恶毒地盯着张斐。

我们这都已经认错了,你还要赶尽杀绝,今后有你好果子吃。

张斐虽然注意到他们的目光,但一点也不在乎,微微颔首,优雅地坐了下去。

因为他知道,此案过后,皇城司将会进行改革。

张斐坐下之后,李磊便站起身来,他也环目四顾,朗声道:“置身事外,总是能够谈笑风生,也许此案存在一些疑点,一些争议,但是身在皇城司,他们的责任是如此重大,张检控也说了,他们是要维护圣上,维护皇城,维护社稷,这其中的压力是旁人无法想象的。

而在那场听证会上面,澶州水兵的行为,也许在我们看来,是情有可原,但是在皇城司在看,这就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

他们必须要非常认真的对待此事,不能有丝毫的纰漏,因为一个小小的疏忽,就有可能会酿成大祸。

虽然对方一再强调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但是诸位不要忘记,在平时,皇城司并没有这般抓人,只因这个时候非常特殊,而胡长百、邱河的那一番话,不仅仅是抱怨,他们还在宣扬一种不实言论,就是指责朝廷委派一个不懂得治水的宦官去治水。

但事实大家都知道,程都监是非常懂得治水的,并且立下大功,那场听证会可也没有否定这一点,基于这种种原因,皇城司才会选择激进的手段。”

在之前的询问过程中,他没有提到程昉,就是怕节外生枝,关键他认为也没有必要,皇城司只要不承认,这官司就很难输。

可事到如今,他是不得不提。

但这又惹得百姓阵阵嘘声。

不过没有关系,因为李磊这一番话,不是说给百姓听得,而是说给皇庭听得。

“肃静!”

赵抃敲了下木槌,喝止道。

等到院外的百姓,渐渐安静下来后,李磊才继续言道:“皇城司的目的始终还是希望能够维护社稷安定,虽然其中刘公事可能有立功心切的想法,但这又何尝不是人之常情。故此,我希望皇庭在进行判决时,应该充分考虑,当时的舆论和环境,以及设身处地地站在皇城司的角度想想。谢谢。”

说罢,他便坐了下去。

嘘声再度从四面八方袭来。

在百姓看来,李磊就是死鸭子嘴硬,你的雇主都已经认罪,你还在这里死撑,真是不要脸。

赵抃也没有理会百姓,让他们先嘘一会儿,自己则是仔细翻阅他们方才递上来的证供。

司马光他们的目光现在也都全部锁定在赵抃身上。

过得好一会儿,百姓也嘘累了,渐渐安静了下来。

赵抃这才抬起头来,先是拿着木槌一敲,然后朗声道:“首先,本庭长非常感谢控辩双方对于此案的精彩辩论。

其次,由于检控方在辩论的过程中,提出了一项关于‘谤议朝政’的全新论证,这在其它案例中,是从未出现过的,是否能够成立,还是有待商榷的。

而此论证,对于此案而言,是至关重要,皇庭还需对此进行商议,故此,今日暂不判决,等讨论清楚这个论证,皇庭再做出明文判决。今日审理就到此为止,退庭。”

百姓们当即都傻眼了。

都打成这样,还不能立刻判决?

你会不会审案啊!

他们可不懂什么全新论证,就单纯的认为张斐说得很有道理,完全没有必要择日再判,会不会其中有猫腻?

赵抃也不会理会他们的抱怨,让人收拾好的文案,准备走人了。

“走了!”

富弼双手撑着膝盖,缓缓站起身来,但脸上犹如挂着一副痛苦面具,身旁的老仆,本想过来搀扶,却被他用余光制止。

老仆愣了下,这是什么情况?

殊不知在韩琦面前,富弼还是有些要强的,政治上虽然输给你了,但身体上还是赢你一回。

韩琦似乎在想别得事情,并没有注意到富弼这小心思,赶忙叫住富弼,“彦国,对方都已经认罪,为何阅道不立刻判决?”

富弼稍稍活动了下筋骨,道:“阅道方才都已经说得那么清楚,你没有听明白么?”

韩琦道:“那不是借口吗?”

“当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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