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桓稍动余光亦朝远处奔宵,从你曾祖到祖父再到为父,于锁宁探得的都不止于回来呈报的。有些线索,主君不知,纪氏知。
竞庭歌一时竟不知该喜该忧。大哥去过么?
纪桓摇头:方才同君上说过了,你该也听见了,这些事止于为父,你大哥不知情。就像他与齐儿都没以草木部为名,到这一辈,我将规矩用给了晚儿。
竞庭歌有些糊涂,所以是她在执行?
你姐姐小半生,本都没出过霁都夕岭一线,去冬赴封亭关然后入崟,是她走过最远的路。
那父亲,是要断掉这一族命?顾星朗也同意?
正是君上意思。我猜是因为,君上深智远胜几位先君,无须帮忙,能凭一己之力拿到河洛图。
以及有阮雪音相助。那丫头从未表明进过寂照阁,但她八分笃定她进过了。也因不想再与纪门共享此等要秘吧。他比先君们都智,也比先君们都慎。
纪氏盛了百年,为父居相位,该防。纪桓淡道。
此为人臣言,却听来凄凉。竞庭歌轻笑冷然:夏时劝父亲臣蔚,如今看来,并非痴望。
为臣者,在哪里都是一样。
竞庭歌辨不出此言意味,呆片刻低声:父亲究竟有无反心二字难出,声再低也像旁侧有耳。
纪桓静声叹,极不显而极长:方才请致仕,并非权宜计。想带你归隐,赤诚真心。
父亲肩负着家门兴盛之责,大哥尚未站稳脚跟,此时退隐算怎么回事?
纪桓深眸如潭看进竞庭歌的眼,歌儿七年效蔚,用过许多非常手段,为成功勋,为留名史册,到今日无论褒贬总算为整个大陆所知,还不够?
北国冬来飞鸟绝,分明人多却愈显静谧。以至于竞庭歌太怕被人听见心里话而不敢言,许久压嗓:自不够。女儿抱负,一统青川。
纪桓淡笑:谋划、征战、朝堂中的角力,为父一个男儿半生致于此,都觉疲惫。歌儿是女子,本更谙春花秋月之妙,如今又有稚子挂心,就不对格斗生死厌烦么?
那张颜衣绘像还被竞庭歌捏在手里,纪桓伸指抚上旧纸张,
回首前尘,有时想那年若抛下所有不再返霁都,带你娘亲就此远走,她便不会继续做那死局之下的孤子,你的一生也会被改写。歌儿,已经过去的二十二年,为父无法补偿,但来日可期。为父归隐,你亦退出时局,君上自会放阿岩与我们离开,而上官宴是孩子的父亲,或也愿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