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到了。纪平道。看见两人出现时的状态便想到了。
他确实失算了这条路径,应该说没想到纪齐会这样拼尽全力出来。为什么?图什么?有什么比得过家族兴亡?他一定要问他,赢之后,或者输之前。
不会输的。纪平告诉自己。不对她心软,就绝不会输。
所以什么也没有。淳月道,纵有,沉浮水中许久,也掉了,没了。
她在力证她身上没有兵刃、暗器、任何可能伤他之物。
我能过来了么?她继续问。
纪平死盯着她裹紧的粗布袍子之下那片看不见的黑暗。黑暗中,兴许就藏着他的输棋。
与此同时鲁聪领射声营的人已同薛战、众暗卫交起了手。
民众骇然,本就在屋内或廊下探身张望的霁都百姓纷纷掩门窗,自北地各郡镇护君南下的男人们有的加入乱战,有的远避一旁,有的往街边商铺或住户家钻,场面一时失控。
正安门前群臣亦向后退避,将退入宫门的一瞬被堵,因淳风在门内大喝关闭宫门身着朝服的所有人便进退维谷,困在了厮杀与宫门间死水一般的空地上。
顾星朗将阮雪音和小漠拉至身边,由四名暗卫前后左右围护着。
顾淳月还在步步紧逼,一定要去纪平身边。
宁王和纪齐以拳脚自卫,同时都无比紧张那头的纪氏夫妇,目光全程不移。
逆子!还不带她回府!
这是一句父亲骂儿子的话,由纪平骂出来,狠狠看着纪齐骂,竟不违和。
纪齐呆在当场,真有种正被父亲痛骂的错觉。
为兄胜券在握!今日若败,纪氏若满门倾覆,皆因你亲疏不分一着不慎!还不过来!
纪齐挖地道满手鲜血时,游入水渠时,带着淳月出府时,没有哪一刻如这刻般,清楚地看懂局势,顿悟生死胜负只有一瞬。
正因之前没有看清想透,所以那时还不算纠结;此刻立时便得决定了,他大脑一片空白。
以至于竟想不起来,自己种种举动的初衷,不过是一腔为人臣子的忠义。
自古忠孝两难全,纪平以孝骂他,万钧之刻他竟有些忘了那忠。
纪齐!
兄长高声催促,纪齐凭本能迈步。带走嫂嫂,回相府去,然后呢?等着胜负分出,若胜,家族登顶,淳风等人被囚或被杀,若败,若败
他脑中由空白至浆糊,眼看已到了顾淳月身后。
淳月却直迎着射声营兵士手中利刃的寒光去,誓要去到纪平身边。
哪怕她不是纪平的妻子,而仅仅只是长公主,这样的一瞬,也没人敢果断以手中寒刃伤其半寸。
且挡且避间顾淳月来到了纪平面前。
纪平只觉呼吸心跳全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