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穿在描金的木屐之中,日暮的薄光将这描金图样勾勒成让人心荡神驰的一抹颜色,有的未将鞋跟拔起来,自有一种散漫的美丽。
时年露过了一个从车辕上跳下来的挎着茉莉花篮的姑娘,从袖中摸出了点散碎的银子,将整个花篮买了下来。
这卖花的小姑娘看着她的笑容突然红了脸,丢下一句“您真好看”便掉头甩着两根辫子跑远了。
时年突然觉得连日来闷在船上行路的不自在,被这以美著称的城市给解脱了。
她伸手拨弄了两下茉莉花球,空气里有城外太湖的水汽,醉人的花香,还有傍晚时分摊位上的与不知道哪户人家家里散发出来的香气,交织成了一种让人心神宁定的味道。
她正准备抬起头来再看看还没有称心的花篮拿着把玩,突然感觉到面前有人在靠近,而这个靠近过来的人温和开口问道,“不知姑娘的茉莉花什么价钱?”
但凡是长眼睛的人便应当不会将她误认作卖花的姑娘,但偏偏时年抬头看到的人并没有一双健全的双目。
这是个斯文俊秀的少年,他穿着一身虽然华贵却看的出来裁剪的人颇有匠心的衣服,在距离她尚有几步缓冲止步的余地站定,诚然是个教养极佳的人。
这样的人第一眼本不该看出来眼睛有疾,无论是他妥帖的举止还是他那张被夕阳映照得越发神清骨秀的脸,都是别人第一眼看到的东西。
不过有花满楼认得在先,她本能地意识到对方的眼睛里少了三分神采,与他那张脸和那身衣服多了点违和感。
他的眼睛看不见。
挎着花篮的少女是当世绝尘的姝色,停步问花的也是个相貌非凡的少年,放在苏州街头实在是个足以让人驻足的画面。
时年不由笑了笑,“我可不是卖花的那些小姑娘,方才看一篮花开得正好,便都买下了而已。”
这少年公子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了些尴尬之色,“抱歉,我本以为……我本想买束花入乡随俗,闻到这边的气味最舒服,便贸然上前了,实在抱歉。”
“无妨。”时年折下了一束递到了他的面前,他的眼睛看不见,想必能听得见她这个举着东西递到他面前时候的气息变化和风声,果然他稳稳地接住了这一束花。
他刚要去摸荷包便被时年打断了动作,“不必了,不过是一枝而已。”
“那便多谢姑娘了。”少年低头嗅了嗅花束,花白如雪,这少年也是一身白衣金纹,看起来有种格外清贵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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