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乐最近有点发愁。
以数学课为起始点,她渐渐有了与别人重合的时间:一起上下课,一起吃饭,一起参加活动;时间与别人不一致时,她亦不必妥协,依旧早上六点二十到教室,晚上九点五十回寝室;与之前不同的是,一个人的时候,她不再感到无地自容。
她的话仍然不多,她仍然会畏怯四周投来的目光,至少,她知道自己在进步,她在尝试交朋友,信任她们,并且维护这段关系。
也至少,她做得比老师要求的“一周一次”要好。
让她发愁的是,谈话那晚之后,她变得越来越别扭——在老师面前。
路上偶遇,她一律行低头礼,看心虚程度,从45°到90°不等。
课上,班主任的目光之于她,就是把机关枪:突突突扫射来时,她必定是最先低头的那个,等人转回去后,再悄咪咪抬头,瞥一眼背影,心跳比跑了一个八百还快。
最绝的是她去文综办公室交月考总结那天,考后汇总进退步情况是学习委员的例行工作。
她全程低头报告,隔壁桌三四班的地理老师当时看到,打趣:“小阳,你也有把学生训哭的时候呐?”
“冤枉。”老师嗓音极其无辜,“学委,你看是抬个头还是再说句话,帮我辟个谣?”
因为这句话,她莫名从头红到了脚。
辟谣了吗?辟了。
怎么辟的?说了句“我的话说完了,老师再见”,脚踩风火轮,溜了。
压根不想知道面对她如此令人窒息的操作,两位师长是什么反应。
和乐将此类现象归因于秘密曝光之后,自己如同被摘了一层遮羞布,一时无法适应。
可无法适应,也避免不了和班主任抬头不见低头见。
今天周四,早上上完地理,下午还有一节班会。
班会课上,班主任提着神秘黑袋子进来,群情沸腾。
在一班,班主任的黑袋子相当于哆啦A梦口袋的存在,之前就冒出过地球仪、《国家地理》杂志等等等等。
“今年的儿童节在周六,那就提前给你们过了,本来打算让你们出去玩,天气不准,下雨了,那今天只能玩得文静点。”班主任在台上开门见山。
底下摩拳擦掌,“玩什么玩什么?”
“文静点?该不会是随堂测验吧?”
“卧槽,你是魔鬼吗?”
窸窸窣窣的讨论声中,班主任从黑袋子里掏出了第一样东西——游戏棒。
和乐目光一亮。
她六七岁的时候很爱玩这个,几十根五颜六色、尖尖细细的塑料签子握在掌心,与桌面垂直,手放开后,横七竖八躺在桌子上,和小伙伴石头剪刀布决定先后,先玩的那个人先挑,只要剩下的游戏棒不动,就可以继续玩,动了则换人。
从班里反响来看,想玩的人不少。
毕竟是有对抗性的游戏,且老师手里拿的塑料棒和小时候的一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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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不想玩这个的,可以玩这个。”
班里人正好奇这个又是哪个,班主任手上多出一条绳子。
有女生抢答:“啊,翻绳!这个好玩,我好久都没玩了。我要玩这个!”
“我也!我也!”
“看你们想玩哪个,商量一下,两人或四人一组都行,派个代表上来领。都不想玩的,就看着别人玩。注意分贝。”
班里人陆续上去,和乐跟麻芯选了游戏棒。
两人石头剪刀布,和乐赢。她开局好,加上心细,在第一轮便收走大半,直接结束战局,惹得麻芯捶胸顿足。
第二局,和乐让麻芯先来。麻芯开局也不错,奈何心没和乐细,又爱找刺激。和乐怕她连输两局不开心,偷偷放水,结果麻芯依然以两根之差惜败。
“和乐,你怎么什么都那么厉害啊?”麻芯不禁哀嚎。
“你求刺激,我求稳,你能拿到这么多,我觉得你更厉害。”
麻芯是小孩性情,听见这句哄,眨眼嘴角又翘了起来。
“还玩吗?”她问。
麻芯正欲回答,前桌女生转过头,“麻芯,你玩这个很厉害哦?那我们来一盘吧。我旁边这个菜死了,四只眼比不过我两只眼的。”
“好啊!和乐,我和文诗玩一盘哦。”
“嗯。”和乐应道,转目看见前桌女生可怜巴巴地瞅瞅身边,又瞅瞅她,落单的失落感写在脸上。她轻吸气,几度欲言又止,终是晃了下手里的游戏棒,“你要和我玩吗?”
眼镜对眼镜,眼睛对眼睛,她看到女生眼神亮了些微,欣然点头。
和乐暗自舒一口气,慢慢松开了桌子下握着的拳头,不经意抬眼,与来自讲台的视线撞了个正着。方才还在教室闲庭信步的班主任此刻正倚着讲台,望向这边,眼神里隐约噙着赞赏。
她匆忙低头。
接下来一盘,她心神不稳,手抖了好几回,想不到对面的姑娘抖得比她更厉害,末了还是她险胜。
和乐心头直打怵,眼皮子半掀起,瞥向前门,所幸老师已经不在那。
另一厢也刚一局终了,麻芯惨败,求助她:“嗷嗷嗷,和乐,你快帮我报仇啊!”
她懵懵然点头。
麻芯前桌叫李文诗,名字文静,却是快人快语,提议道:“每袋三十根太少了,两袋合并吧,而且按根数没意思,我们算分,照这个袋子上的分数来,白色最低,黑色最高。”
和乐扫了眼塑料袋上的分数,记下各颜色对应的分值,点点头,“好。”
她和麻芯交换位置。
决定先后顺序依旧用的石头剪刀布,她输,李文诗先来。
开局不算太好,游戏棒大杂居小聚居,李文诗挑走几根能挑走的,末了把脑袋伏在桌面上,仔细观察。
和乐猜她是想挑那根黑色游戏棒,分高,不过其下还垫着两根,难度不小。
果然,
请收藏:m.qibaxs10.cc ', '')('下一秒,李文诗抬起头,伸手压住黑色游戏棒的尖头,力道用得极微妙,游戏棒慢慢扬起,过程中另两根游戏棒纹丝不动。
事实上,相互挨着的游戏棒哪有不动的,端看肉眼观不观察得到,用力过猛,游戏棒就势弹起,动静就明显了。
和乐心里有了数,这个“对手”足够胆大心细,她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两人你一轮,我一轮,六十根的数量把战局拉长。
和乐顺利挑走一根粉红的,此时桌上统共就剩五根,且是以相当销魂的姿势叠在一起;无论怎么看,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要移哪根啊?”麻芯抓耳挠腮。
李文诗也是全神贯注地盯着,准备接手。
和乐仅是注视着桌子上的游戏棒,没做声。
末了,她伸向横在最底下的黑色游戏棒,两只手一齐出动,压着它一点点往外挪。直到即将脱离危险区,她移开另一只手,以慢慢滑动的方式成功将黑色游戏棒挑进掌心。
麻芯全程屏息,这时才欢呼起来,“我的妈呀,和乐,你太厉害了!你怎么想到要拣这根黑色的啊?”
“的确厉害。”一道声音随之响起,噙着赞赏。
声音近在咫尺。
和乐顿时僵如化石,余光一毫米一毫米地蠕动,才终于扫到课桌旁的男人……的手。
麻芯听到这把声音,眉飞色舞,“老师,你什么时候站这的啊?我们都没发现。”
“你们一门心思都放在游戏上,自然看不见我。”
“那也是。怎么样?老师,你是不是也没想到和乐会选黑色的?”
于端阳但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