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院抹黑么?”魏池一边躲一边打趣。
索尔哈罕这才想起自己的,放了魏池的诗又拿了自己的细细读了一番,脸红一笑:“我输了,我的不如你的,我老实去批文书便是。”说罢,将自己的诗稿往身边的香炉内一塞。
魏池连忙起身掀开那盖子去抢,虽然炉内没有明火,但那香灰确实极热的,宣纸又薄,等魏池伸手进去时早就大半成灰了。顾不得烫,魏池将那所剩的一小块捡了出来,拿手拍打着。翻了那有字迹的来一看便是哭笑不得――所剩的不过半个字,看不出是个“晴”字还是个“情”字。
“哎,你怎么就道不如我?你这么做算是耍赖?”魏池拎着那小纸片跑过来兴师问罪。
索尔哈罕已经收拾了文书在看了:“不想我批文书了?还要接着闹?”
魏池赶紧噤声。
索尔哈罕看她老实了,忍不住一笑,伸手把她脸上的香灰擦了擦:“闲着没事就去扯两朵花回来吧,当你输了。”
魏池看了看窗外暖洋洋的日头,高高兴兴的应了。
贺g{娜由那女官引着,往那花园深处去看。正欲到一个花阴处歇一歇,却看见一个年轻男子,一边看着花一边往这边拐了过来。那女官赶紧挡在了贺g{娜面前,可惜晚了一步,那男子一抬头瞧了个正着。
魏池暗道一声不好,正要避过,那贵妇打扮的女人从那女官身后缓缓走出,冲着自己微微一笑。
“这位大人,是齐国的大人么?”
魏池施了一礼,缓缓说道:“正是,误入并非有意,还请夫人见谅。”说罢,退了三步。
“这位大人!”贺g{娜看魏池要走,提高了声音:“我们漠南不似大齐男女相避之风严谨,我正有事想要和您商量,还请留步片刻。”
魏池有些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那贵妇径直走上前来:“我都四十有余了,但看年龄也算是上一辈的人,大人您不必多虑才是。”说罢又回头看了那女官一眼,从那女官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于是也不紧不慢的说:“麻烦姑娘引路许久,您就和我家的奴儿歇息片刻罢,我与这位大人片刻叙。”
那女官应了,老实的站在花阴旁歇了。
“大人,那边有个小苑子,配老妇人我去看看如何?”
魏池虽不明就里,想了想还是大方的应了,随着这位夫人往另一条小路上去。
拐过了花墙,贺g{娜问:“大人认识那位魏策鉴么?”
魏池猜出了七八分:“这位夫人可是x释封岈家的人么?”
“不瞒大人,我是祥格纳吉的母亲。”
魏池垂了头,不言语。
“在齐国,祥格纳吉这样的女孩儿是品行极刁蛮古怪的那种么?”
魏池不知如何回答,想了想只好说:“中原的风气,娘娘也是知道的,但面子上严谨是一回事,内里还是崇尚这股天然之性的。”
贺g{娜侧脸细细打量了魏池一番,黯然道:“都传说魏大人天资不凡,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我家那女儿,本意是不坏的,平日被娇宠惯了,给大人平添的麻烦还请大人原谅才是。”
魏池赶紧道了一声不敢。
“听说大人在家乡已有婚约?不知是个什么造化的女子,竟能某的大人这样的好夫婿。”贺g{娜随意一问。
魏池头疼,心想那算是什么造化?不过是王大人造化出来的罢了!叹了一口气,依样画葫芦的把那日王允义胡诌的话儿又嗦了一遍。
贺g{娜笑得和蔼:“不知大人预备着何时成婚?哎呀!我这样的老人家看着儿女们渐大也爱唠叨上这些事了。魏大人可不介意我罗嗦了才是。”
魏池只好鲜编鲜造:“这就要看京城的调令了,能回去肯定是要尽早办的。”
贺g{娜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拣选了一样拿在手里:“我们漠南没什么稀罕物儿,这个海晶石倒是我们这里才有的。这个戒指上的这一颗不是顶大,只是胜在花色别致。前些日子我那糊涂女儿叨扰了大人,还一并唐突了大人的未婚妻子。哎,原本正愁着不知如何来道着一个谦。可巧今日相遇,还请大人收了转交给您的娘子,了我一片心意才是。”
魏池迟疑片刻,接了:“娘娘实在是客气了,日后一定转交拙荆。”
贺g{娜合掌而笑:“这个就真是太好了。我们一家的孩子自幼就是要习汉话,学汉理的。纳吉那孩子也是极崇拜大人的学问和涵养才弄出这么个笑话。大人和她年龄相仿,就当这孩子是个妹妹,莫要和她一般计较才是。我家老爷也是极喜欢中原的理学,儒学的,家中还专设了一个汉学的学堂教着子弟们。大人要得空了,不妨到我们府上坐坐,指点攀谈也是我们的荣幸。”
魏池赶紧施礼:“娘娘这么说就是折煞晚辈了,x释封岈家在中原也是极有名气的,指教一词晚辈是断然不敢受的。”
“魏大人这样模样才学俱佳的孩子,总是铁石心肠的人看了也喜欢的。我也年纪大了,身边的三个孩子,一个是个木头人,一年到头笑一笑都难;一个是个小气的,难上台面;还剩下的那一个大人都认识,活脱脱的一个事精儿!要能有半个孩子有大人的两三分,我睡着也能笑醒了。”
魏池越发有些脸红:“娘娘称在下名字便是,大人二字实在是客气了。”
贺g{娜收了荷包,拿手绢擦了擦汗:“那两个丫头该是要等急了,我就先回去了。”说罢又爱怜的看了魏池一眼,施施然往花丛那一边去了。
看那个贵妇走远了,魏池松了一口气,没想到那位极洒脱的‘小酒友’竟有这么一位极致优雅的母亲,感慨了那风度一番,又掏出那戒指看了看,忍不住苦笑一声――王将军,您真的是编排大了。
索尔哈罕见毕了客人,预备着宣午膳上来。贴身的那位女官送走了客人折回来掩上了门:“殿下,贺g{娜娘娘在花园里面塞了这个给我。”
索尔哈罕接过一看,是二十两黄金的票据。
索尔哈罕冷笑一声:“你去把这金子取了。哼!这人还是不老实。”
“殿下,今日在花园里贺g{娜娘娘遇上了魏策鉴。”
“哦?”索尔哈罕思索片刻:“他们说了什么?”
“娘娘把我支走了,我身边又有她的那个女仆人候着,所以没能近得身去。”
索尔哈罕摆弄着手上的野草叶子:“我知道了,你去领钱的时候多转多个弯儿,最后换个钱庄再压做票据。”
等书房又无人了,索尔哈罕笑眯眯的打量着手上的小破野花草,心想――魏池你就这么敷衍我?难不成那位娘娘也给了你二十两的票子?
作者有话要说:ps:谢谢诸位的支持和等待
☆、第四十章
40【建康六年】
“娘娘和那魏大人说了些什么?”出了公主府,进了马车,女仆人忍不住问。
“问了些家常……。”贺g{娜拿小手帕扇着脸。
“长公主殿下似乎不大反感咱们和齐军亲近,真是出乎意料之外。”
贺g{娜冷笑一声:“她是觉得那齐国军官定是看不上纳吉罢了。”
女仆人压低了声音:“就老奴儿看来,那年轻人不似一个重功利的无情人。”
贺g{娜叹了一口气:“说不定,你我都看走眼了呢……”
等马车停稳了,贺g{娜扶着女仆人的手正准备下车,才挑起帘子便看见二子匆匆从外面回来。
“良奈勒!”贺g{娜唤了一声。
良奈勒比他的两个兄弟生得白净,自小是个少言的孩子,在家里也不大和人说话。后来去了宫廷的教馆当上了先生就更少话了,家中的老爷子最不喜欢的便是他,嫌他看着晦气。说起来,像x释封岈家这样的豪门,要是肯多动点心思,怎会容得自家孩子去做个小小的‘先生’呢?
因为走的匆匆,良奈勒苍白的脸上显出一丝潮红,听到有人叫,站住脚,回过了头。
看良奈勒谦卑的垂着眼,贺g{娜心中难忍不快:“走得如此匆忙,是要往哪里去?”
“明日是季考的日子,孩儿免不得要忙一些,于是走的快了。”奈良勒依旧恭顺的样子。
“……”贺g{娜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晚上到我这里来一趟,有些事情要和你商量。”
言毕,握了女仆人的手,进了府。
良奈勒恭敬地避过身子,等贺g{娜进府许久才直起身子进了门。进自己的院子前,良奈勒往隔壁望了一眼――那人似乎还只是半条命的样子。本想要进去瞧瞧,略略一想,笑了一声,拍拍头径直进了自己的门。
贺g{娜进了主院,命奴儿们上来伺候着净了手,又用了些茶。问过了祥格纳吉的情况,听说她依旧每日糊里糊涂的混样,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把心中的怒火强压了下来,只是命纳吉贴身的老嬷嬷这几日加紧教她些针线女红,好让这个野丫头静静心,哪怕消停半日也好。
等四周人都退下了,贺g{娜的贴身女奴问到:“三主子的事情,到底不说给小主子听么?”
贺g{娜冷冷的撇了她一眼:“要是她知道了,起了什么心思如何是好?”
女侍者淡淡的说:“娘娘还真是看得起那个魏大人,官不过五品,也没听说是哪个高官之后,至于么?”
“看不起?除了他,现在还有哪个人能在长公主和王允义两个人面前都说得起话。哼,更何况这两个人竟都十足的给他面子。你只当他根基浅薄,却没发现他如今周旋的如此巧妙!如果不是有玲珑心思,哪能如此游刃有余?”
女侍者细细想了一番:“仰仗他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扳指已经要回来了,日后即便他回了齐国,纳吉的婚事也耽搁不了。如果他真的动了心,难道我们偌大的一个家族撑不起这场婚事么?顶多是赔上了他半生的志向罢了。”
女侍者一时无言以对,只想着动心如何容易?要动心,那人怎么就不多看那如花似玉的长公主一眼呢?小主子不是不好,只是比不过长公主的好……女人,除了姿色,那手腕是断然不能缺的。小主子孩子般的性格,如何让这个满腹官场念欲的人动心开窍呢?
一主一仆各想各的失了交谈。
“老爷回来了。”门外的小奴儿唤了一声,管家的打开了大门,陪着兀日诺一同进了主屋。
兀日诺退了外衣,接过小奴儿奉上来茶,漱了口,转向贺g{娜:“虽说你今天气色好了些,这前院到底有人伺候着,你少费些心,多歇着才是。”
贺g{娜接过兀日诺手上的茶放了:“老爷就莫要担心我了,我又能有多累?不过是些琐碎的小事罢了。”
兀日诺携了贺g{娜手一同坐了:“纳吉还好么?”
“她有什么不好的?依旧是懵里懵懂的模样!前日还和我问起老爷你,问你还生她气没有呢?又吵着要吃新上白油梨,说去年吃了好,等了许久才等到这季,一定要吃第一个呢。”
兀日诺失笑:“这个傻丫头,都十五整了,还是这般不醒事!那梨子上来了赶紧拿些给她,解解她的馋虫!今年收的南方的药材都到了么?”
“都到了,也是前几日才到的,虽说那山沟里头是不打仗的,但这么几个月的城禁还是把那些人吓着了,好几个掌柜的好说歹说才让那群没市面的把货送上来。”
“兀穆吉是没大碍了,但还是要警醒些,长公主殿下的本事那是顶好的,我们受了她的指点,莫要辜负了才是,让管家上些心,要什么稀罕的药先就问城外要,一切都备齐了,用时才不慌乱。明日着个人去和山里领头的人说,莫要怕那些什么王家军的,咱们漠南不是还在么?哼!区区十几万人就想耀武扬威?他们若敢轻举妄动,别说有那么些亲兵,就是这城里的几十万老百姓挤也能把他们挤出去。”兀日诺愤愤。
贺g{娜点头应了:“老爷今日不出门了就去把衣裳换了吧。”说罢,回首做了个眼色,管家一瞧,赶紧领了众人默不作声的退了。
“老爷还记得书馆里头的那位冯先生么?”贺g{娜挑起了内室的帘子。
“哪位冯先生?”
“哎,老爷不记得了么?要不是那位冯先生,良奈勒就如军籍了。”
“哦,那位齐国人么?娘娘怎么突然说起了他?”
“良奈勒的姆妈和他不是有好交情么?我寻思着兀穆吉身上好些了也不方便在这京城里闲待着,不如去求求那位冯先生。”
兀日诺笑了:“你倒是有趣了,难不成你觉得你那儿子是个进书馆的料?”
贺g{娜也忍不住笑了:“老爷有所不知,那位冯大人遇上那位王允义又算是找着知音了。前不久得了国王陛下的令,升迁至合哝阁了。”
合哝阁可不是个闲差,不少王族家的生意都要经他们批示,其间的油水厚的厉害,除了收益丰厚更是一条结识王族的捷径,不少正得势的小贵族都把自家的子弟往里塞。那位冯先生,说是位先生,其实不过是大齐前朝的一个官家小太监,因战事被奴了来,经历了改朝换代,由一个七八岁的稚童成了一位风烛残年的老头。因为是个太监结不得家事,先王懒得处理这些奴来的太监们,随意的各处安插了,任他们老掉也就干净了。谁知这个冯先生自幼认得几个字,最后被书馆的大人们要了去。这个人虽说是个不良的出身,但为人处事却是上得台面的,混到四五十,便脱了奴籍,做了个管事的。如今他人也老了,只有少少的人知道他的本名,于是大家就干脆称他‘冯先生’了。
兀日诺轻蔑的哼了一声:“那家也就喜欢结识这些不三不四的人。”
贺g{娜拍了一下兀日诺的手背:“老爷!他姆妈这辈子也是老实的,若不是为了亲身的孩子也不会去找那些人。可叹也是造化弄人,山不转水转,那冯先生转了几圈又转到咱们门下来了。”
“兀穆吉要留在和哝阁也不是坏事,这孩子也该磨磨脾气了!合哝阁的事哪用得着什么冯先生?你说了,我自然知道去找谁。”
“进去是一回事,进去了又是一回事。兀穆吉这孩子心性硬,须个时时跟着的人照应着才好。”
兀日诺略想了想:“你说的也在理,我明日和奈良勒说,如今他姆妈不在了,自然是他去交涉着。纵不成你我去?那叫什么话?”
贺g{娜面露一丝不安:“奈良勒这孩子也大了……”
看贺g{娜的模样,兀日诺笑着搂了搂她的肩:“虽说这孩子心劲儿小些,但这也是他嫡生弟弟的事,他不会不上心的。”
贺g{娜勉强一笑:“老爷这么说定是没有错了。”
良奈勒回府也确是要预备一些衣物,漠南的考试也是仿大齐的制度,不单那考生不得离场,就是这些阅卷的也不得随意回处所。良奈勒在自己的小别院里草草用过了晚膳,又归拢了要带的什物,准备早些离开。才要出门,大管家进来施了个礼,说是老爷请过去问话。看着大管家不咸不淡的脸,良奈勒笑着应了。寻思着那位贵妇人果然是不得了,遇上一面都能给自己招霉头。随手把包袱交给下人,着他们送去书馆,自己弹了弹衣袖便往主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