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良玉道:不瞒哥哥说,初时我走的那段时日也是负着气的。
直到只身入了江湖,脱了这个衙内的身份碰了几次壁之后,方知为人非是凭着一时义气便可成事。
在外游历这些时日,我时常想起兄长你,你的智慧圆滑,你的外圆内方,你的
我赶快止住他:我的外圆内方?二公子是说我长得象枚铜钱?
温良玉一怔,转尔大笑了起来:哥哥,你怎么总是这般风趣。
我便弯起眉眼与他一同笑,不管怎么说,有人上门来陪着聊天还是不错的,免得孤单单一个人的时侯,总是会胡思乱想。
复在家里歇了几日,衙门那里传来消息,说是武松当街杀嫂之事已经结案,叫我过去签个笔录,画个押。
第69章暗恋者
我由代安陪着,拄了个杖过去。
太爷不在,?止仵作与新来的师爷拿出一堆文件教我签看。
我推说眼花看不清字,?坐着听师爷读判书,?充分领略了一下带着绍兴味儿的山东官话,那叫一个嘿嘿嘿。
与我之前在病中听到的那些无甚出入,?无非是武大自知身患绝症,?提前买了毒药准备自尽,?借机强讹到我的身上来。
武松刚好回来撞见了这一幕,以为是我与潘金莲全伙杀人,便当街杀了潘金莲,继而剖尸。
若不是柴大官人及时赶到,?怕是我那条小命也要折在他手上。
待到那绍兴师爷以韵味独特的口音将案卷读完,?我手里的半盏茶也凉了,将杯子放下问道:
只验了武大的尸首,?那潘氏妇人的尸首官府可曾检过了?我看那妇人生前的举止怪异得很,象是吃了什么不对的药物,?那又是怎么回事?
师爷顿了一顿:武松将那妇人的尸首损得太重,我们勘验时,她那五脏六腑全都脏了,?验也验不出什么来。
那从她身上又取出什么别的物件没有?
仵作道:除了一方女人常用的丝帕,别的什么也没有。
我便没再多问什么,取了私印盖上,同意就此结案。
离开衙门时,刚好遇到安九,?他上前抱了个拳道:许久不见,大官人身子可好些了?
我道:好多了,承蒙安九兄弟还惦记着。
他陪着我往门外走,闲扯道:大官人还不知道吧?腊八时我们一起上山去拜的那个妖僧在邻县教抓了。
我道:他敛财敛得那般厉害,怎会不被抓?
安九道:那妖僧被抓可不是因为敛财,而是因为范了别的事儿,呵,硬是在咱们县里横行了这么久,咱们太爷却没管过他
身后传来一声干咳?:大官人的马车离得太远,可教人过来接你一下?
回头一看,正是温良玉,安九说人家老爹坏话刚好叫人听到,吓得赶快抱了抱拳,一溜烟地走了。
我替安九解释:安九兄弟这话可没有责怪咱家太爷办事不利的意思,他是想跟我说那个妖僧的手段太高明,我与他家的女人都教骗去了不少钱财。
温良玉笑道:我自然知道安九是在说什么,只是不想让这种不三不四的事情落到你的耳朵里去。那日在你府上,郎中可说过了,大官人需是得清心静养。
我便呵笑了:二公子言重了,我又不是七老八十了,合该日日静养着?不瞒您说,此时出了这个衙门,便是想要找个地方喝花酒去。
温良玉皱眉看我:大官人可是在说笑?您这身子骨,还当真能喝花酒?
我拿手指点着他笑道:二公子这是在骂我,我这身子骨现在混是连口花酒都喝不得了?
温良玉笑着摆手:在下失言,哥哥恕罪,不知道哥哥要去何处玩乐?带着我可好?
我脚下一滑差点跌倒,温良玉赶快上前扶住我:哥哥小心。
我将手从他怀里抽出来,摇头道:肯定是带不成的,那种地方我要带着二公子去一回,太爷回来能打断我这两条老腿。
温良玉扑的一声笑出声来:即是如此,那哥哥自己去玩吧。
我看着他温润的眉眼,也自微微一笑,上车坐稳,将车帘放下。
这天晚上,又依旧约了以往结义的那些兄弟们一起来吃酒,当初与西门庆共同结义的共有九个人,号称清河县十大混蛋。
如今已经死了三个,我还是堪堪捡回一条命来。
众人围坐一团,大发感慨,说起武二又咒天骂地地吵了一阵,说他自己兄嫂不良,他还差点害我性命,当真是个莽夫二货!
又再劝我,此人虽则不良,却也已被远远发配至孟州了,往后我便彻底避开了这个瘟神,大难已过,过后只落得厚福。
我听他们胡扯了几句,便又随口问起了那个妖僧的事情。
这事儿闹得不算小,在座众人竟都不知道,独是那个最爱打听闲事的孙寡嘴清楚,直把脑袋伸得比个王八都长,声情并茂地一通八卦。
说那个所谓的高僧原本就是京城大相国寺里一个烧火僧,因范了事教方仗给逐了。
未想,他竟将眉毛头发一并剃了,做了一套假的文牒,又粘上假胡子假眉毛冒充寺里得道的高僧四处开坛设讲,专骗那些思春的女子们给他捐钱,硬是骗出人命来了。
我道:他不就是图着几个钱吗?因何还要害命。
孙寡嘴道:他也是无意间害的。四处设讲说什么十世姻缘今世定。
原想是骗着这些女人们捐钱,未想这套说辞教个痴妇人给听了,那妇人爱幕上了一位有家世的男子,妄想与他成十世夫妻。
便将他约到野外,一杯毒酒二人一起服了,搂抱着惨死当场,家人找去时,发现那女子写的遗书,上述是得了这个高僧的点化。
这个僧人方才事发,前阵子刚被判了斩立决。
我便摇头笑了:今日来与你聊上一阵,心下畅快不少,回去就得把这故事讲给我家娘子们听,免得往后再有这事儿,她们又伸着脖子瞎捐钱。
说笑了一阵,回得家来。
洗漱毕了,便在书房里端坐着饮茶,不一会儿就见陈掌柜来了。
我问他:昨日教你办的去孟州的路条可办来了?
陈掌柜的犹豫了一下:办来了,我今日就是特地来给大官人送这路条的。
他将路条交到我手里,又道,大官人真要到孟州去?那一带并不出药,咱们在那里也没得生意,如今开春,柜上各位事务正忙,您这一走,我怕会没有主心骨啊。
我将路条放在袖子里道:陈掌柜的经验比我足得多,生意上的事你只管大胆作主就好,我信得过你。
明日若是有人到柜上问起我,你就交待伙计们说我去沧州找柴进柴大官人顽耍了,莫说我一人到了孟州去。
陈掌柜勉强点了点头,告辞去了。
送走了陈掌柜,我又将玉楼和娇儿分别唤来,将帐务仔细核了一遍,嘱她们月底盘点和寻常送货时都该注意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