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金玉冷冷地说,我亦无意争夺功绩名声,只是想告诉君大人,这件事情你在朝许多年,存有无数证据,却从来没有揭举此事,而我做到了,你没有资格斥我百无一用。在我看来,满朝百官,所有知情而不报不举者,皆无一人比得上我洛金玉。
君天赐轻笑道,子石是否自视过高。
我并不想自视过高,只是与尔等懦夫或鼠辈相比,我自高你们一等,倒也无需自谦。洛金玉道。
君天赐本坐在石凳上,此时莫名有些如坐针毡,便又站了起来,淡淡道:子石,你要是这么说,无异于在连我一起辱骂,我就不高兴了。
我管你高不高兴,洛金玉尚且还有些莫名其妙的意思,看着他问,你也无需怀疑不确定,你尽可大胆将无异于去掉,我就是在骂你,难不成你觉得你不该被骂?休说尔定为一品官阶,食君重禄,就是只做县城仓库小吏,亦是吃的百姓税收之供给财富,就该有为国为民报效赤胆之决心,若无此决心,农工商你自选去做,何必来官场里占用名额。
君天赐:
也不只你一人该被骂,回说养孤院一事,所有知而不报者,眼看硕鼠侵蚀国库,天下孤儿明明有其政策而不能享其优惠,更有无数孩童为此病死或无故身亡、失踪,再有丧心病狂者将院中孤儿贩卖或训作童娈,仍旧知当不知,无非三点,要么是与之同流合污、享受其中利益之辈,要么是事不关己,不愿惹事上身,要么是不敢惹事上身。
洛金玉问,我骂尔等懦夫鼠辈,骂错了吗?谁人但凡尚存一丝为官乃至于为人的道义良心,敢为此事骂回我吗?若一丝为人的良心也没有我恐怕大多数就是如此那,难道尔等以为,就在此事上,骂得过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君天赐:难道你觉得在别的事情上面就有人骂得过你吗?
洛金玉:我若没有道理心虚之事,自然能被骂得过。
君天赐:比如?
洛金玉:我不做没有道理的心虚之事。
君天赐:好,可以,不愧是子石算了,今天确实没有心情,改天再继续舔。
284、第284章
君天赐原看洛金玉竭力憋住哭意模样,又有心疼,又看那红霞满遍的清秀俊脸可爱,本想温柔小意地安慰他一番,就是要道歉也好,少不得寻些虚处,趁虚而入谁料,这人分明已被戳到痛处,看起来万般伤悲,居然下一刻又尖牙利齿、咄咄逼人地骂起人来了!
君天赐实在是对这人又爱又敬又气。
好,好,不敢骂你,也骂不过你。别人不知如何,总之我是连还嘴都无力。君天赐说着,终究是有些不服气。
平日,在别人面前,服气不服气,他反倒不那么计较认真,毕竟都是逢场作戏地装样儿。
可在洛金玉面前,君天赐既不愿被他挑刺儿骂,却又乐意将自己满是刺儿的心思说出来叫他骂。君天赐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大约是若不如此,就怕洛金玉理也懒得理自己。这样的话,倒不如叫他骂骂。
再没人如你这么不知天高地厚了,怎么敢惹你?君天赐故意如此挑衅。
我知天高地厚,因此我守道德敢驳斥不平不合理之事,而你们却觉得你们才是把握理的人,你们才不知天高地厚。洛金玉冷冷说完,沉默一阵,又问,我且再问你,你是要执意一意孤行吗?
你现在是在劝我结党吗?君天赐问。
自然不是。洛金玉皱眉,我无意与你结党,也绝无意让你与沈无疾结党,我只是希望你能认真审视与承担你该为朝廷尽的职责,从此往后,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地与朝中乱臣贼子们宣战为敌。
君天赐叹道:那我们可就赢不了了。
你以歪门治歪门,或许一时有用,但长久以后,没了其他歪门,独剩你一家,你便是最大的歪门。洛金玉道,或者说,如今你已是如此。养怡署掳人试药,如此丧尽天良的事,却因你走了门道而使把柄难寻,又与养孤院一事有何差别呢?
哦,不是,君天赐道,养怡署自然有把柄,不然我弄它做什么。
洛金玉一怔。
君天赐淡淡道:你最好也别和沈无疾说,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否则风声走漏,背黑锅的就不是君亓,而是我了。当然,这于你而言,可能没什么好在意,可究竟不能借此机会扳倒君亓,还是挺可惜。
你洛金玉叹道,君亓绝不止这一处不妥,你却为了寻他把柄而故意主养怡署之事,实在糊涂。就算如今我不说,待将来你揭发他时,难道我会认为你戴罪立功了,就不弹劾你了吗?
哈哈,子石,你当真是十分,不,是万分可爱。君天赐轻声笑了起来,老实说,你难道真以为皇上什么都不知道?你难道觉得,从先帝到当今圣上,他们就吃了我君天赐给他们下的蛊药,让他们会莫名的格外宠信我这个病篓子?还是说,我是先帝的私生子?
洛金玉:
今儿也是敞开了说,难道遇上一个能让我放心说话的人。
君天赐本来站着,此刻又坐了下去,子石,我是先帝与当今圣上安插在君家的一枚棋子,他们放我去做养怡署,不过是为了日后君家过于嚣张之时,让我能够倒打一耙。这就是为什么我能够屹立不倒的缘故,因为我本就也不是个人,而只是皇帝手中的一柄淬毒的匕首。
此事实在出乎洛金玉的意料,他想了好一会儿,道:你就甘心做这枚棋子?
说不上甘不甘心,本也就是殊途同归,不谋而合。君天赐没有笑,可他的天生笑唇令他看起来像一直在笑。
洛金玉欲言又止。
他本能振振有词地训斥君天赐弄了养怡署,却不料原来成立养怡署是为了这个原因他当然还是能够斥责君天赐,可难道更应该斥责的不是皇上吗?
皇上竟认可了君天赐的行事作风!
嗳,你也别找皇上去闹。
君天赐究竟还是爱慕这天真的书呆子的,虽觉得他呆,觉得他在朝堂虎狼环伺下如同一头山羊,虽有利角,却终究还是羊但仍然愿意为这头楞头山羊保驾护航,为这乌烟瘴气的朝廷,乃至于天地间存最后的一股清流。
于是君天赐便出言道:除非你去皇陵里找先帝骂,否则当今圣上也有些无辜。他即位时不知养怡署的事,是我和他说的。他其实也觉得不好,可若此时撤了养怡署,会引起君亓的怀疑。因此他是让过我想法子来早日解决此事。
君天赐说到此处,微微一笑,道:难不成,你真以为我对沈无疾就棋差一招,能叫他那么轻松找到养怡署去,将之捣毁吗?
洛金玉又是一怔:你当时也是故意的?
君天赐笑道:不然呢。
自那日风雨亭回来后,沈无疾憋得着急上火的,几次三番都要发作,被虽不明具体但总之会看干爹脸色的大孝子西风给死活拉住了,小小年纪,将也不知从哪儿听到的夫妻之道倒背如流,给干爹洗脑清楚
沈无疾听得想打儿子!
唉
不远处又传来了洛金玉这样的一声幽幽叹息。
沈无疾刚揪住西风的衣领子要揍他,忽然耳朵竖起,脑袋一震,防备无比地转头去看。
只见洛金玉仍是满面忧愁感慨,虽对着摊开的书籍,却也不知看进了几个字儿。
风雨亭归来后,洛金玉牢记君天赐的请求,关于养怡署真正设立目的与君天赐婴孩时期的事儿,没和沈无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