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当他开始不信任、甚至利用别人的时候,就显得他这个人,分外的十恶不赦。
陈澄不准备做陈珠玑,他也做不了陈珠玑,他无法对陈珠玑产生同情或者任何缅怀的心理,但同时,他也无法直接把那一切否决,认为陈珠玑是完全错误的。
人生没有绝对的对错,只有选择和结果。
白雾岭一如既往的雾气萦绕,山岭周边的雾气经年不散,陈澄也分不清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机制,毕竟另一个世界的大自然也是这样神奇。
他行在前面,身后是狼照以及一路安静的属下。这些人都是陈珠玑亲自带出来的,他手段残忍,带出来的人都是没被打死的小强,对他敬畏的紧。
陈澄穿过雾气,神态懒洋洋的,他审视着属于陈珠玑的一亩三分地,心里谈不上眷恋,也谈不上自豪。
白雾岭外围的雾气很大,但内里的天却很蓝,陈澄一路朝自己的小院子走去,路过的下人一见到他就会立刻紧绷着身体问好,见他嘴角含笑,神色便就越发惊恐。
陈澄没有刻意去纠正,也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这里是陈珠玑的地盘,这些人畏惧的也不过是陈珠玑罢了,他心里冒出一个念头,白雾岭或许应该换主人了,或许仇深秀可以胜任。
离开陈珠玑的一切,接下来,他就可以去过陈澄的日子。
狼照看出来主人是真的心情不错,他道:主人觉得,薄胤会将仇护法放出来么?
白雾组人情淡薄,狼照虽然和仇深秀一同位列左右护法,可对于彼此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他问这话的时候,态度也很随意,并不见担忧或者紧张。
这不是因为笃定薄胤不会杀仇深秀,只是因为,仇深秀是死是活他根本不在乎。
白雾组每一个人都清楚,这世界上,除了白雾的主人陈珠玑之外,其他人的性命,包括自己,都是无关紧要的。
陈澄看了他一眼,狼照微微一愣,原本随意的态度顿时端庄许多,属下多嘴了。
薄胤想要陀罗剑,就不会杀他。陈澄暂时将让位的心思收了回去。
狼照不在乎仇深秀,那么他就不好让位出去,否则两大护法互不服气,只怕要有伤亡。
临进院子前,他忽然旋身:先把人剑质,放下来。
他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谁能想到,他绑架了一把剑,还真的把自己给换出来了。
狼照微微有些惊讶。但陈珠玑的想法他向来猜不透,忙道:属下这就带路。
陈澄解救了陀罗剑没两日,一大早的,就听到下人来报:仇护法回来了,在外面求见主人。
陈澄瘫着没动,懒洋洋道:让他进来。
仇深秀长发凌乱地系在脑后,哪怕穿着大氅,也能看出整个人瘦了许多,陈澄侧头看了他一眼,慢慢撑起身子坐起来。
大冬天的,他其实不太想下床,但仇深秀被抓完全是因为他,他多少得表示一下安慰。
这是他在另一个世界学到的处事规则。
他的脚从被子里露出,然后垂在床边,正要拿脚够鞋。
男人忽然上前两步,单膝跪下,托起夹棉软靴递到他脚边。
陈澄看着他,从这个角度,他只能看到对方前额和鬓角凌乱的垂下来的乌发,低下的头颅露出脖子一角,隐约可以看出用刑的痕迹。
陈澄脚随意的耷拉在床边,道:薄琰打的?
仇深秀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主人细白的脚踝上,运气将掌心暖热,慢慢伸手,轻轻握住陈澄的脚,帮他穿上鞋子,道:属下无碍。
你受了伤,应该赶紧去找星云,不必急着见我。
属下过来,是想感谢主人的救命之恩。仇深秀道:没想到主人竟然愿意为了属下,放弃陀罗剑。
陈珠玑偷陀罗剑是为了炼制回天印,回天印可以让他的力量如虎添翼,在仇深秀眼中,陈珠玑是一个只会往前看的人,他从不追忆过去,并且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可是,现在主人居然为了他放弃了野心,他眼窝微微发热,属下无能,让主人操心了。
你的确无能。
仇深秀保持着给他穿鞋的姿势,没有动。
陈澄下了床,站起身,仇深秀又立刻忽略被贬低的事实,拿起挂在屏风上的大氅,帮他披在了身上。
陈澄随手紧了紧,来到窗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润喉,道:不过最无能的还是我,我对薄家兄弟下不去手,才害你遭此大难倘若当时全部杀了,就没那么多事了。
仇深秀眉头皱了皱:主人不准备杀他们了?
陈澄没有回答他,继续道:我想离开白雾岭一段时间,这期间,你便和狼照一起,把组内事务管好,能做到么?
属下自当竭尽所能。
好。陈澄道:去星云那儿,先把伤治了。
仇深秀没动,陈澄贴心道:还有事?
主人准备,何时离开?要去何处?
我想随便散散心。陈澄认真地想了一会儿,道:还说不好要去哪儿。
组内事务,狼照应当比我更加熟悉,不如我陪主人
不必了。陈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他当然知道仇深秀对他的感情,但老实说,他真不太喜欢这一款,勾勾手指就能得到的东西,毫无挑战,没什么意思。
仇深秀被直接拒绝,神色微微暗淡,他捏了捏手指,道:主人和太子殿下,可是有过什么约定?
陈澄收回思绪,道:他说我们有约定?
属下偶然听到,太子准备拿到陀罗剑之后,也要出宫散心。
什么人啊,怎么净跟他学?
陈澄很想解释他真没跟薄胤约好,但话到嘴边,还是临时改了:你说的倒也没错,我这次出门,的确是需要一点自己的私人空间,所以不好带你。
可是仇深秀艰难道:主人之前说过,要杀了他们,不是么?
谁让我爱上薄胤了呢?陈澄一笑,道:好了,快去看伤吧,不要杵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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