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万死!!众人趴在地上,越跪越低,努力缩小存在感。
你们心里是念着让军部万死吧?按着你们的说法,军权不受约束,呃不,是不在文官系统内接受约束,所以必须改制改编,在裹挟军权之后,下一个是什么,法权?然后呢,皇权?
臣,万死!!!!
太子殿下问出这样诛心的话,真真儿要他们万死万死了。
不少人都跪地抖得筛糠一样,没了同仇敌忾的目标,姬昭也松了口气。文官势力庞大,若抱成团对抗,皇权军权也要退避三舍,但是实施一些手段让他们维系一盘散沙的局面,掌控起来就得心应手多了。姬昭看着地上这些被拆卸七七八八的各方势力,没了心气儿的,没了斗志的官油子,思绪慢慢飞了。御史台的溃散终究成为定局,太子殿下绝对是一个搂草打兔子的投机小能手,利用这种机会,他顺势再收拾几个不顺眼的,经验不要再多。不管有心无心,清浅跟他隔空打一个配合,破开的当前局面。姬昭暗暗磨了磨牙根,那一小只溜得像小油老鼠,他抬手无意识的摸了摸嘴角,撩完就跑,还死躲在军部不出现,这回禁闭之后,他就看他还能躲哪儿去。
水清浅禁闭期间,有吃有喝,耳边清静,万事不操心,还有书看,也算兵荒马乱里难得轻松的五天。蹲了五天禁闭,神清气爽,一朝被放出来,他却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直接跟军部告假,然后转身又钻进了钟府。
第160章表白
清浅,你来了。钟老先生一如既往的和蔼,语调都是那种不紧不慢的一派学者气象。
先生。水清浅规矩行礼,皮绷得非常紧。平日他撒娇卖萌的时候叫爷爷,眼下却只敢老老实实的该叫什么就叫什么。
来,过来给为师写几个字。
是。水清浅站在书桌前,看了一眼钟先生,老师没表态,所以想了想,他提笔写了四个字,宁静致远。
嗯。端详了好半天,钟先生来这么一句,你紧张了?
水清浅:
书之妙道,神采为上。你这几个字如力士挥拳,如金刚炫目,颇见英雄威严。但笔触浑圆淳厚,锋尽藏于力。虽然整体看上去温而不柔,韵律和谐,可细节之处处犹锥之在囊,锋芒逼目,特意选这几个字写,你想暗示什么?你在怕什么?钟先生笑意不减。
怕挨骂呗。水清浅摆出一脸小委屈,钩上钟爷爷的衣袖。
心虚了?看来你也明白自己这些日子都干了什么!钟先生脸色一板。
是他们先欺负我哒!水清浅开始卖惨,我爹前脚刚离家,后脚他们就组团欺负我我要是这回怂了,还指不定以后被欺负成什么样呢,我不打得他们满脸桃花开哎呦!水清浅抱头鼠窜,被钟先生的拐棍敲打了。
哼!你父亲不在,还有我呢!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若到我这里来,我倒想看看是哪些个斯文败类敢如何败坏你?
嘿嘿嘿,您老一辈子品性端方,有匪君子,您哪儿能直降身份跟他们费神,别说这是我自己惹来的,就算他们哪天不开眼了来惹您,那也必须有弟子服其劳啊,是吧,愿服其劳。水清浅不着痕迹的引着钟先生往书房外头走,钟爷爷,咱们都好几个月没见了,我想念奶奶的牛舌饼和桂花椰露千层糕了
呃?你到底是来看我的,还是馋猫你奶奶的小厨房
爷爷,当然是看钟爷爷的!
警报解除^_^
水清浅嘴甜又没脸没皮,几句话哄得钟老先生注意力转移了。不是水清浅低估自己的老师,论学问,论声望,论为人品行,那钟先生绝对高山仰止,但论起魑魅魍魉的鬼蜮手段,钟先生这种五渣战斗力甚至打不赢官场上最低烈度的斗争。
清浅,你很好。
就在水清浅以为自己已经成功转移了钟先生的注意力,散步之中,钟先生忽然起了这么一句。
水清浅:?
你出身不凡,少年得志,一路顺风顺水的成长,少有磨难,侯爷护你护得很周全。所以我曾经也很担心,担心你受不住挫折进而行事偏激,尤其你热衷武事,尤其你还那么聪明。
梅将军的格局宏大深远,为人正直,他既有大开大合的将帅之风,又玩得了剑走偏锋的鬼蜮手段,是我朝难得的人才,甚至我个人认为他的才能比邵将军还要高一线,要不是他身体不好唯一的缺点是他的慎独,很难结交,但也许,这是他的政治智慧。
你自小于武事上有热情,有天赋,所以如果你要走这条路,梅将军是最好的老师,既能教你堂堂正正的兵法谋略,又不会让你失于只会玩弄阴诡之术。官家去请过,我也去劝过,最后,他决定亲自去看看你。
水清浅默默的听着,钟爷爷的一番话解释了他很多疑惑。之前他就觉得奇怪,他到武学院的同一学期,梅将军也从枢密院跑到武学院去做客讲,以梅将军的身份去武学院教书挺奇怪的,就算只当客讲。当然,那时他跟将军不熟,对军部内部人员调配更一无所知,他只是感叹一句果然是人的名,树的影军方大咖就是军方大咖,梅将军跟其他教官的水平根本不在一个级别。
真相是:没什么是巧合!
文武兼修,很好,不要理会朝中那些无能之辈,燕雀焉知鸿鹄之志,你是注定做大事的。一路上总会出现一些跳梁小丑,但你要知道,自有人替你清除路上的杂草石砾,无关紧要的那些人那些事,从来就不该被你放在心上。说到这里,钟先生点出中心意思。
所以,他的老师只是担心父亲的离开让他失之偏激,毕竟,带兵踢馆御史台衙门进而大开杀戒,这标题足够耸人听闻。水清浅也知道就算他不出手,那些人不能把他怎么样,宁仁侯府大公子,靠山无数,而且一座比一座大,比如首席大律政官,比如钟先生,比如官家,比如
我只是,我习惯了。自己惹出麻烦自己善后。水清浅有自己的骄傲。
你这样也很好。钟先生当然欣赏弟子的独立自主,他只是告诉他,但你还有师长,不需要什么事情都自己扛,嗯?
这是来自长辈们的体贴。
也许,因为真疼爱他到骨子里了,那只活蹦乱跳的小鸟,那个笑起来连天空也会跟着明亮的小可爱,如今像个真正的男子汉要扛起属于自己的责任了,可是家长们反倒有点失落,希望他能慢一点,再慢一点,长大。
水清浅死赖在钟府小住了半个月,其实住多久不重要,哪怕只有三两天,钟先生也可以借此释放一个信号:当代的大贤学者钟隽依然宝贝着自己的关门弟子,水清浅的为人品性绝无问题,正统文系出身根正苗红,不容质疑。军方?水清浅就算挂着军衔,也是天资钟粹文武兼修,容不得什么野鸡来路的文人从水清浅身上刷存在感。钟先生对水清浅的力挺,彻底粉碎了那些想往水清浅身上挂标签的人。当然,这类人也没几天蹦跶了,姬昭和石恪联手,御史台自顾不暇,被姬昭盯住的另一部分政坛投机分子更是焦头烂额。
数着日子等风头过了,水清浅才从钟府出来。没走几步就被不知道哪里埋伏的俩金吾卫蹦出来直接架住,挟持到不远一处外表普普通通的蓝毡呢车驾上,请进去,里面竟然是姬昭,堂堂的监国太子。
心跳偷停了一拍,水清浅飞快低头掩饰了一下,控制住表情,抬脸就摆出一副嫌弃样儿,你怎么弄这么一辆车?
姬昭把手上的公文放在一边,慢条斯理的抬头,盯人,终于舍得从钟先生那儿出来了?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