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铮心里一抽,手下顿了顿,忙将食盒里的餐食端出,一一摆在赫连倾身边。
这里没有桌子,委屈庄主了。说着将碗筷奉到赫连倾眼前。
哗啦一声响,赫连倾抬了抬双手,沉重的镣铐箍在手腕上,早已压出了红痕。
牢房内太过昏暗,罗铮这才发现赫连倾的手腕与脚腕上都锁着铁镣,登时像被人砸了一记,正中胸口。
只见他噌地站起来,立时便往外走。
做什么?赫连倾问。
属下去找钥匙。罗铮气息不稳地回道,情绪来得突然又猛烈,不知是怒意还是些别的什么,仿佛浑身的血都在往脑子里冲。
待看到昏睡在地的狱吏时,罗铮深吸了一口气,咬了咬牙,几番冷静才没有直接把人杀了出气。直到他翻找出钥匙,定在原地闭了闭眼,才原路返回。
等人拿着钥匙回来时,似乎已经一切如常。
牢房内愈发暗了,赫连倾看不到罗铮僵硬的表情,只见他一言不发地将手铐脚镣解开,扔到一旁。
赫连倾转了转手腕,安慰道:无妨,未锁多久。待你离开时,还要再锁回来呢。
罗铮沉默了片刻,看着赫连倾的眼睛道:庄主回客栈休息可好?
赫连倾几乎笑出声,道:傻了?
他伸手抬了抬罗铮的下巴,又问:要劫囚?
罗铮眉头紧锁,低声回道:属下无能。
赫连倾叹了口气,吩咐道:去将烛灯点上。
是。
点了灯回来后,赫连倾手腕上的勒痕和擦伤便更难以忽视了。
罗铮胸口起伏着,目光直视着赫连倾的手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赫连倾低头看了看,不过是被镣铐锁了几个时辰,实在不算什么。
饭菜要凉了。赫连倾说。
罗铮回过神来,忙端起碗筷,道:属下服侍庄主。
这回换赫连倾愣了一下,真是如何也想不到还有如此意外收获。
只见这做庄主的一丝犹豫也无,立刻便化作那受了重伤不能自己吃饭的模样。心安理得地张口,由着罗铮任劳任怨地喂他。
见不得罗铮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赫连倾咽了一口后便问道:你吃过了么?
罗铮点了点头,未出声。
赫连倾自然不信,吩咐道:再吃一些。
是带给庄主吃的。罗铮回道。
一起吃。赫连倾坚持道。
见他肃着脸不听劝,赫连倾说着便要接过碗筷,想一口一口再喂回去。
罗铮拗不过,只好答应。
象征性地吃了几口,期间罗铮一直忍不住地往赫连倾身上瞄。
赫连倾自然发现了,没接下送到嘴边的菜肴,反而问道:怎么了?
罗铮犹豫了一下,问道:他们可有对庄主用刑?
未曾。赫连倾摇头。
嗯,罗铮松了口气,想了想又说道,明日便让他们放了庄主。
事情都办妥了?赫连倾问。
是,皇甫馨天亮前即可到灵州。按照庄主的吩咐,属下已见过夏怀琛,罗铮摇了摇头,接着道,不是他。
嗯,事关洛之章的生死,想必他还是有所忌惮的。
罗铮点头道:洛管家受了点伤,夏怀琛的确十分紧张。现下洛管家被软禁在藤花巷的小院里,由魏武看守。
嗯,赫连倾想了想,又道,今晚回去后就好好休息罢,不用担心。明早按计划行事便可。
罗铮沉默地看了看他,端起碗来准备重新开始喂饭。
赫连倾疑惑道:怎么?
罗铮又看了他一眼,微低着头回道:属下今晚不走。
非是询问自己可否留下,而是直截了当地说不走。
赫连倾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地问道:为何不走?
罗铮拿着筷子的手紧了紧,眼神里带着些小心的试探:属下可否不走?
赫连倾心里一声长叹,这副样子,让他如何忍心拒绝。
顿了半晌,只道:可以。
罗铮抿了抿唇,赫连倾从他脸上看出了点笑意,心里也莫名高兴起来。
宠溺的眼神实在刺得人脸红,罗铮有些局促地提醒道:庄主,饭菜要凉了。
赫连倾额角一抽,心说再念叨几句,这饭菜可真是要凉了。当下也不再逗他,接过碗筷自己动作起来。
见罗铮又皱起眉,便再次强调道:无事。
边说着边做起了那喂饭的,罗铮吃了两口便坐远了一些,拒绝的意思十分明显。
赫连倾也不跟他计较,用过了晚膳,又强迫着罗铮与他一起分享了食盒下面温着的甜汤。
看着将碗筷都收进食盒的人,赫连倾才笑着道:想的倒周到。
罗铮反道:委屈庄主了。
无妨。
赫连倾想了想,又问:外面的狱吏
罗铮一边将地上的干草铺展平整,一边回答:庄主放心,属下用了迷药。
嗯。赫连倾看着罗铮的背影,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罗铮又说:属下就在这里守着,庄主歇会儿就睡罢。
赫连倾这才接着他的话道:用了迷药?
罗铮点了点头:嗯,还点了睡穴。
赫连倾吩咐道:左右没有多久,一起睡一会儿。
罗铮想了一下,蹲在干草旁,将身上的外衣脱下,平铺开来,然后倚靠着墙壁坐下。
庄主休息罢。说着十分自然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示意赫连倾将他的腿当做枕头。
赫连倾看着他边说着边轻拍了两下自己的腿,一双墨色双眸就那样静静地看过来,静静地等着他。
远处有烛火,近处有月光,明明暗暗中,他突然很想就这么坐着,看着一心只为他着想的人。
倘若时间能停在这一刻
罗铮不知赫连倾心中所想,见人半晌未搭话,似是突然想起自己刚刚做了什么。连忙直起背脊,有些窘迫地解释道:属下失礼!属下是想,若庄主靠着属下睡,或许会舒服一些
赫连倾当然知道,他暗叹口气,似乎只要自己回应得晚了一点,眼前人就会胡思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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