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做事向来有自己的主意,我一般很少插手。
迟父冷笑一声,那她搞成这副样子,我们不阴差阳错回来,你也就不闻不问?
百里子晋:儿子知错。
迟父也不是真的想兴师问罪,轻轻巧巧掀过了这篇,对着程南,你是程家的小女儿?
是。程南心惊胆战鞠了个躬,伯父好。
跟在小亦身边做事?
程南心里一咯噔,不知道为什么想起陈玛丽那些话。沉了沉心思,还是乖乖回答:是的,给迟姐做贴身助理。
那小亦的事儿你也应该知道不少。迟父沉着脸看着程南,千九这丫头是你们家的人?
程南:
您也不用一上来就甩这种高难度问题吧?
程南脑袋飞速运转,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打太极,支支吾吾说:目前算是。
一个来历不明的丫头,迟父身上沉淀着那种商场打拼出来的锋芒和从小修养出来的儒雅,但为人一点都不随和,说起话来一针见血,你们家的老爷子竟然让你们这么胡闹。
这话可大可小,程南心里一点儿底也没有。
她总觉得陈玛丽也是这个意思,好像程家使了手段硬攀上迟亦似的。
而在迟伯父这里,千九也是那个手段。
事情稍微有点复杂,她强压着不适接话,您不妨等迟姐醒了再说。
小亦跟她现在到什么阶段了?迟父盯着程南,好像要把她盯穿,跟余沐阳吹了也是因为这个丫头?
程南勉强镇静着,尴尬得能用脚趾在地上抠出个三室两厅,她哪里知道她们俩发展到什么阶段了?亲过嘴拉过手还是上过床?
这种事要能被她知道,迟亦早就一脚给她踢出去了。
再说余沐阳的事儿,她屁都不知道啊!她也只是一个单纯的吃瓜群众好不好!
爸。百里子晋看不过去,开口解围,妹妹一贯注重自己的**,你问程南她也未必知道。
程南给了百里子晋一个感激的眼神,硬着头皮回答:伯父,我只知道她们俩同居过一段时间,现在不知道什么原因分开了。
还能是什么原因,无非是小两口闹别扭。
迟母坐在迟亦床边,一直没加入他们三个的战场。她目光温柔凝视着迟亦,伸手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她这个女儿,从小就极有主意,不爱跟人亲近。
那两年她们也是急得很了,怕自己老了死了,迟亦一个人孤零零的要怎么办。自己家里人都不亲近,指望她会主动去亲近谁?
于是强压着她去相亲,把这本来就淡薄的关系又推向了一个新低谷。
迟母站起来走过去挨着迟父坐下,轻轻在他肩上锤了一拳,你也不用一回来就吓唬孩子们。
转头看向程南,依然温温和和,程南是吧?你坐下来给我们仔细说说小亦和千九的事儿,知道多少说多少,不要怕。
迟父拉着迟母的手坐着,没再说话。
百里子晋摇摇头,示意她不要瞎说,迟亦真生气了,他这个哥哥没信心哄得好。
程南接收到意思,挑着些不怎么重要的讲了一遍。
迟母眼睛微眯起来的模样跟迟亦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她沉思着开口:小亦很喜欢她?
程南摇头,迟姐的心思不敢猜。
迟母笑了一下,真要有个喜欢的也好。
那个千九是个什么样的人?迟母停顿了下,加了个你觉得。
程南低着头,毕恭毕敬,根本不敢看两老的眼睛。
千九她她想了半天,才憋出一个,是个很有才华的年轻人。
迟父当即哼了一声,有才华?有才华到要把百里传媒的股份全部转让给她?这是多有才华?
程南猛地抬起头,满脸写着不可置信和震惊。
她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迟母拍了拍迟父,握着他的手紧了紧,不要那么冲动嘛,问清楚再说。
迟父深吸了口气,百里子晋,你说说看,你知道多少。
百里子晋站在后面,不得已走出来一点,一直都知道。
从迟亦借走首席律师顾问立遗嘱那刻,他就已经知道了。除了没接受乐百集团的财产,百里子晋没有改动迟亦独有的财产赠予。
他是迟亦的哥哥,他有信心兜住迟亦所有的选择,他会,也必须尊重迟亦。家里给迟亦的,就是迟亦的,他不会独占。
迟亦自己的,想给别人,他不会拦着。
因为他这个冷清的妹妹,有事儿还是会来让她帮忙。这就够了。
迟父抄起东西就想砸过去,被迟母拦了下来。
怎么不管管她?迟母轻声发问。
妹妹是个成年人,她会为自己的做出的决定负责。
迟父气得不行,好好好,一个两个翅膀硬了,不把家当家,连父母老子都不当一回事儿了!
百里子晋没敢接话。
程南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没缓过神。
护士敲敲门,端着换药盘走进来,病人需要休息,你们不要这么多人留在这里,正常交谈也会吵到她。
换了瓶药水,护士量了下迟亦的体温,三十九度八。
烧没退,温度还升上去了。
护士很快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又端了瓶药水回来挂上。
我过一个小时会来量一下她的体温,你们家属可以用酒精给她擦擦降温,窗户也不要关的太死,打开一点透透气。
迟母松开迟父的手,忧心忡忡坐到了迟亦床边。
怎么搞的这么严重?以前身体挺好的呀。
程南不敢说迟亦最近一直在跑医院这种事,岔开了话题,我去买点酒精和纱布。
说罢,跟着护士一起出去了。
迟父沉默着,盯着床上的迟亦,半天没说一句话。
要不是洛杉矶下雪飞机晚点,他们前天就应该到了北京。
他们两把老骨头,打算回来给这个小女儿庆生,顺便兴师问罪。
没想到这一耽搁,就到了今天。
爸,那财产转让的事儿?
百里子晋硬是强逼着自己开口问,他没记错的话,那份转让书恰好是今天生效。
如果他爸早就知道了,应该已经拦下来了。
你觉得呢?迟父六十多岁,身子骨还很硬朗。把难题又丢回给了百里子晋。
既然是妹妹自己的主意,您如果插手,她肯定要不高兴的。
迟母握着迟亦的手,一下一下摩挲着。
那就转给她吧。她突然出声,家里也不缺小亦的那份儿,百里传媒也算不得什么,正好让小亦回家休养一段时间。
百里传媒挂在乐百名下吗?迟父仍然没松口。
百里子晋摇摇头,没,百里传媒是独立的,体量不大,小亦自己在管。再说乐百没上市,不太方便有纠葛。
迟父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他故意这么问,就是不想放手。
百里传媒目前只有两个人控股,一个是顾真真,另一个就是迟亦。
迟亦手上的股份占了大头。
那就转一部分给她,迟父沉吟着,成立董事会,把小亦推成名誉董事长。
迟母没什么意见。
百里子晋不敢反驳。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
夜色降临,洁白的雪花儿趁着黑幕缓缓落下。
迟亦的体温一直没降下来,她睡着,安静无比,如同一只精致的娃娃,脆弱美丽,毫无生机。
迟亦知道自己在梦里。
头不痛,也不晕,身上也不冷。
千九还把她揽在怀里。
这不是梦是什么?
但就是梦,她也甘之如饴。
她身上穿着女帝的朝服,千九只着了一件寝衣,薄薄的绫罗缎子,半遮半掩地挂在千九身上。
迟亦有些着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