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利塔林位于甘苦寺北角。
找到一嗔大师的舍利塔并不难,正北第三位,昭示着一嗔大师的功德与功绩在甘苦寺是排在第三的。
这个评价倒是中正。
童殊在走向一嗔大师的舍利塔时,是恐惧高于哀思的。
他不知如何面对那个对他宽容又不求回报的老人,也不知是该大哭一场还是悔不当初的忏悔一番。离得越近,他便越是恐惧,心尖直颤。
然而当他站到一嗔大师舍利塔前时,却莫名平静了下来,有梵音自四方包裹而来,如一汪暖泉将他悄悄捂热。仿佛老人的温热的掌心按着他的头顶,在对他劝戒,对他清神。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甚至觉得一嗔大师音容尤在,正站在他身前呤着颂福经。
待他回神落回现实,来路时那股恐惧与衰思已经被舍利截周围的梵音抚平了。
这是得道大能身骨的力量。
童殊缓缓地蹲下,曲腿靠在了舍利塔基上。
就像十二三岁那会,他玩累了回到禅房,一嗔大师读着经,他便窝在大师脚边稳稳入睡。
他以手轻抱着塔基道:
大师,我回来了。
大师,我错了。
你再劝一劝我罢,这回我保证不嫌烦,再不捂耳朵了。
他白日里不曾休息,又是一夜疾行,虽然神经不知疼,身体却已疲惫不堪。
但他有事在身,人是极清醒的,却不知为何,靠在塔基旁,便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
身体在悄然休整,元神在无声平息,四肢的疲软缓缓褪去。
他孤身置于夜露之中,却似有暖光覆体,犹如睡在禅房油灯下的暖炉旁,竟是无比温暖。
也不知过了多久,童殊身体的疲软悉数消散,身心温暖,圆月西下。
童殊突然心弦一震,眼未睁,身体却先于意识有了反应,猝然坐直了。
睁目四望,并无异动。
这种感觉十分玄乎,不是听到、看到或是感知到什么,而是多年求生本能的一种反应,有某个人在向他靠近。
一时间,手心已灌满灵力。
这是今夜第二次有这种感觉,第一次是在香市附近他觉得有人尾随,第二便是在这里。
尽管他无法确实什么在向他靠近,但以他战斗本能,连续两次有同一种感应,便不可能是他错了。
他是一个经历过无数次生死的人,当面对危险的时候,冷静得可怕。
那些常人在这种境遇下会有的恐惧、发抖、紧张的情绪早被百十次的血战消磨殆尽,他缓缓地站起,他双手垂在身侧,似未作应战,实则已有一根琴弦露在袖口。
来人能这般无声无息近身,修为绝对在他之上,他已无暇再作运算布阵,只剩一线胜算,必得一击即中。
童殊。一道清冷的女声自虚空中无端冒出。
作者有话要说:【高价悬赏文名:啊啊啊,文名又出问题了,威伯搜索显示是非法词条,反复试了之后发现,非法的词条居然是真铁两个字
唉,所以,本文又要改名了。
取名废作者真的怕了,头都秃了还是取不出吸引人文名。
现在以一颗深水的价格求文名,要求文名中含本文23个萌点,要有一定区分度,最重要的让人有想看的欲望。参加取名的本章评论。
我真的取不出名来了。
跪了。】
第90章前夕
左右皆无人影,童殊望着一团漆黑的夜色道:来者何人?
下一声便响在他身后:童氏故交。
童殊倏然回身,身后空无一人!
虽然对方提到是故交,但这般修为身手,实在叫他胆惊,他凝眸四顾,灵力已提到十成。
正有流云掩去皎月,天地一暗,夜色如墨,有一人自暮色中走出,四周无光,来人一身鸦色素纱禅衣,却如身披雪光,好似自山岭雪中走来。
您是?能如此悄无声息近身之人,只有真人以上,当世只剩下冉清萍与焉知真人,童殊道:焉知真人。
素如眼中现出赞许之色,在童殊面前落步。
除去一切寒喧,她开门见山道:我与童氏、一嗔大师皆有故交,特来护你。
童殊错愕:真人来护我?
素如道:若是故交不够叫你相信,我是决儿的家人,替他来护你,你可能信了?
素如如此直来直往,叫童殊听得一怔,脸上微微烧起,他低首无言片刻,露出些微动人之色。
素如看在眼里,也不点破,只静静看他。
童殊几个深吸压下那脸热之感,不绕弯子了,先问道:他还好吗?
不算好。素如道,然,既我能来,自是劝妥了他。
不算好,是景决为了他不肯好好睡。
童殊方压住的热意又烧起来,被人如此不委婉地说出,他心中又是愧又是羞。
他又是几个深吸,定了定心绪。
既然对方爽快,童殊也不绕弯子了,道:真人,知道我明天要做什么?
取紫金钵。素如淡淡道,教训净衣系。
童殊愕然,素如全料中了。
焉知真人出世,却并非不谙世事,倒是心思剔透,对局势洞若观火。
果然道修到了真人以上境界,心思出尘,不易受纷扰。
童殊点头承认:真人如何打算?
此刻起,我会一直在你左右,在你有性命之危和无法全身而退时,一力护你周全。
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比童殊设想的要多,童殊会心一笑。
你倒是不贪心。素如道。
我欲为之事皆我私事,不该牵扯旁人。焉知真人您超然世外,而我挣扎于是非,所求不同。真人肯护我安危,已是为我开了例外,其实便是这般,旁人也已会归咎于您,我心中深感不安,将真人牵扯进是非,实非我所愿。
所以,你也不愿牵扯决儿。
他是臬司仙使,不该牵扯进私人恩怨。
你倒是算得明白。素如叹了口气,你们都这般清醒,又该何时糊涂。
童殊心念一动,脱口而出:何为清醒,何为糊涂?
说完这一句,他的脸颊上不由飞出一丝可疑的红色。
这句话,景决也曾说过。
素如若有所思看向童殊,忽而微微松了眉眼:我大约知道为何决儿对你情根深种了。
听此言,童殊脸上又升起热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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