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词在一连串乌龙面前有些好笑,但傅臣炀知道苏淮年其实是认真的。
傅臣炀原本还算轻松的心情横扫一空。
苏淮年立起行李箱,已经重新戴上了帽子,立在脑袋上的猫耳朵再次被掩住。他伸手正要拿搭在床边的外套,清瘦的手腕忽然被傅臣炀握住。
他凉凉瞥了一眼,冷淡道:松开。
不松。傅臣炀说,松了,你就真走了。
你信不信你不松,我也能走。
我信。傅臣炀说,苏淮年不是普通人,他说什么,自己都能相信,但你能不能听我解释一下?
听你狡辩?苏淮年冷笑,审视的目光落在傅臣炀身上,在傅臣炀心中忐忑的时候,他最终还是坐了下来,好,我就听你狡辩。
狡辩就狡辩吧,虽然这在自己心中并不是狡辩,但谁让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欺负了人家。傅臣炀心中轻叹。只要能把人留下,让他相信自己说的话,现在受什么都是应该的。
傅臣炀理了理思路,说:知道你是年年的那一刻,我还是有点惊讶的。
苏淮年冷嗤:惊讶?所以你惊讶了,我不小心吓到你了,你就要用把我阉了的方式报复我?
不是!傅臣炀说,我原先不知道你是年年,我以为年年只是一只普通的小猫,所以我才想要把他把你绝育了的,现在知道你就是年年,我就算再大的胆子再大的心也肯定不愿意把你绝育了啊。
苏淮年愣了。
傅臣炀敛了敛神色,他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切真挚过:所以,淮年,我想真诚地向你道歉,我为我做的每件让你不开心的事情,我都向你道歉,希望你原谅我。
苏淮年没吱声。
傅臣炀心中微微忐忑:淮年,你不愿意原谅我吗?
苏淮年还是那副空白的表情,没有愤怒,也没有听见道歉的委屈或感动。
傅臣炀以为他在考虑,安静地等待答复。
少年半天才张开口,找到自己的声音。
傅臣炀眼中燃起希望,但在真正得到回答之前还是提着心,少年对他的宣判就在下一句话,所有主动权都在苏淮年手中。
苏淮年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瞪圆了眼睛:你你什么时候知道我不是人的?!
这句话问得有些歧义,但这种情况下两人都没时间想这么多,傅臣炀心中疑惑,但还是诚实地说:就刚才在休息室,你开不了门,变成人开门跑出去的时候。
苏淮年看傅臣炀。
傅臣炀反盯回去。
相视无言。
傅臣炀迷茫。
在傅臣炀疑惑的目光中,苏淮年一把掀起自己宽大的羽绒服外套,砰地闷响整个人砸在大床上,外套往脑袋上一盖,伪装鸵鸟。
啊嗷唔#%¥@外套下传来苏淮年一阵阵情绪复杂的哀嚎。
苏淮年从来没感觉这么丢脸过。
从傅臣炀的表情来看,他的确没撒谎,他的确就是在刚刚,在半个小时之内,刚知道自己其实是一只貔貅,在他家蹭吃蹭喝一年多的貔貅。
他踏马的还以为傅臣炀是在自己醉酒的那天晚上知道自己真身的!
要不然怎么会这么肆无忌惮,仗着休息室里只有他和傅臣炀,就当着人家的面变成人形跑出去?
所以!傅臣炀在这之前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他家的貔貅!
这句话在苏淮年脑中加大加粗。这大概就是一次史诗级的神兽在人类面前自爆,世界上就没有比他更跌份的神兽了!没有!
想到这里,苏淮年掀开挡在脑袋上的外套,恶狠狠地对傅臣炀说:这件事情不准说出去!
?傅臣炀隐约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哦,好。
苏淮年又把外套盖了回去,继续装鸵鸟。
只要他不露头,傅臣炀就看不见他,而且就不记得他干过什么丢脸的事。
为什么他堂堂一只貔貅会混得这么惨!灵力全失后被人类捡走就算了,而且还在他面前干出这么丢脸的事情??
苏淮年觉得自己收拾收拾去世得了。
想起自己在傅臣炀面前干过的蠢事,想起自己喊过傅臣炀的爸爸,苏淮年就想用外套闷死自己。
但在他闷死自己之前,傅臣炀将他的外套抽了过去。
因为缺氧,少年湿润的蓝眼微微发红,傅臣炀的喉结上下滚了滚:我向你道歉,你想打想骂都可以,我不还手也不还口,只要你可以消气。
苏淮年撑着身体想抢回外套,但傅臣炀顺手将外套丢到了沙发上,见遮羞物抢不回,苏淮年放弃了挣扎。
眼神空洞地躺在床上,说:我消个屁的气,我一点也不气,我只气自己太傻太天真。
苏淮年总是想一出是一出,上一秒还失去了生命一般躺在床上,下一秒在眨眼间就从床上爬起来,将傅臣炀推倒在床上,掐着他的脖子,眯着的蓝色眼睛透出一丝危险:你再好好想想,你确定不是在我醉酒那天知道我是年年的?
傅臣炀不动声色的感受了一下两人危险的体位,另一小部分心神掂了掂什么时候认出苏淮年更可能被掐死:我确定我是在刚才,刚知道你是年年。
苏淮年快哭出来了,我那天喝醉了之后难倒真的没说漏嘴吗?
傅臣炀斩钉截铁:你喝醉酒那天就连帽子都不愿意让我摘,怎么可能吐露你是年年这种话?
苏淮年彻底绝望了。
苏淮年手下松了力道,一下子跌了下去,砸在傅臣炀身上。
这个姿势着实有些危险,傅臣炀想将他扶起来,但苏淮年埋在他肩窝中的脑袋摇了摇:我没脸见人了,你让我静静好不好。
好。傅臣炀轻笑。
少年清浅灼热的呼吸喷洒在颈间,扰动颈部的绒毛,微微发痒发烫。
苏淮年还在颈间绝望地呜呜啊啊,傅臣炀瞥见他被帽子盖住的发顶,心念微动,修长的手指搭了上去。见少年没有反抗,他摘下了帽子。
两只毛茸茸的耳朵弹了出来,由于主人现在非常难受,耳朵稍稍耷拉着。
傅臣炀捏了捏,耳朵很薄,对着光,还透出些许细微的粉色血管。少年的耳朵也跟着动了动。
苏淮年终于嚎够了,但还是没将脸抬起来,傅臣炀听见少年闷闷的声音从颈侧传来。
知道了我不是人,你难倒不怕我吗?
忽然得知一个朝夕相处、日夜陪伴的人其实并不是人,正常的人应该都会感到害怕,但苏淮年冷静下来之后,发现傅臣炀竟然比他还淡定。
怕?傅臣炀诧异道。
对。
不怕。傅臣炀说,我为什么要怕你?
傅臣炀回忆刚知道苏淮年是他家猫时的心情。
种种情绪掺杂在一起,其实最多的是震惊,当时就没感觉到害怕,现在经过苏淮年提醒,傅臣炀后知后觉地品味,其实也没有感到怕。
苏淮年是他的男朋友,年年是他家贴心粘人的小猫咪,他为什么要怕?
而且苏淮年还是猫的时候,就连打人都不知道要伸指甲,他为什么要怕?